网站用户
从进厂的第一天起，秦峰就觉得这里怪怪的，气氛压抑。
水泥厂是污染企业，厂区里没什么树和绿化，地面总是一层厚厚的水泥灰，一脚踩下去，噗嗤噗嗤地，灰能溅起来，落在鞋上和裤管里。空气总是弥漫着一股扑鼻的臭味，呛得人喘不过气来。位于市郊的这家工厂门口是一条宽十米的柏油马路，直通城市主干道。路两边矗立着周边村民盖的二层楼房，人和车进入厂区大门，要穿过这条长百米，宽十米的通道，怪不得秦峰他们晚上报到时感觉路远远的。
厂部二层办公室紧挨大门左侧，长长的办公楼有左、中两个步行梯，除了化验室及部分科室在厂区另一个企管楼上，其他所有科室都挤在这个楼的一楼，厂长席喜顺在二楼，他从左边专用步行梯上去，独霸整个二楼。席厂长五十岁左右，黑矮胖，穿着不讲究，一年四季总是黑灰色调衣服。他的肤色也像工厂生产的水泥，总是脏兮兮的。挺个大肚子，像个孕妇，不知道装了多少下水。他烟不离手，手指是烟熏黄色，满嘴黄黑的大牙配上满脸的横肉和疙瘩倒也挺搭。席厂长很神秘。除了出差开会，他一般早上上班进厂就直接上二楼去，谁也不知道他何时走，也不知道他在不在上边。除了他的司机路远、秘书毛怪、办公室主任朴志英、财务科长马艳霞等几个贴身，连副厂长郑思远、吕不为、李建军想要找他，也得问这几个人。财务科在一楼最左侧，紧挨左边楼梯，一共有两间屋，马科长在右边第一个屋，她可以直接最近上二楼，其他人挤在另一个屋里办公。听说马科长与席厂长都是甘肃同乡，年龄相仿，关系不一般。马科长爱打扮，每天都花枝招展，香气扑鼻的，人称“十里香”。办公室在一楼中间楼梯右侧，也是两间屋，朴主任在紧挨楼梯的第一间，可直接上二楼。朴主任三十岁左右，大高个，和马科长差不多高。但是肤色泾渭分明，马科长不知是抹的白还是真的白，反正朴主任是挺黑的。不同的是，马科长从不见笑，而朴主任无论见谁都是笑眯眯的。朴主任不爱打扮，但总是年轻，虽然黑点，身材也不错。她父亲是老革命，打过东北解放战争，朝鲜族，后来转业回了老家，是赵州市第一任建材局局长。除了朴主任，还有一个女儿二朴，姐俩差七八岁，也是大高个，美女胚，高挑丰满、轮廓分明。两女儿区别是一黑一白，人称“黑白双煞”。一般私下叫朴主任“大朴”，妹妹“二朴”。二朴在厂技术科，主管厂长李建军，三十岁左右，工农兵大学生，高大英俊，最要命的是那一双笑眯眯的大眼睛，深邃不见底，是全厂妇女的偶像，和二朴挺亲近。毛怪是别称，编制在办公室，除了朴主任，没人知道他的真名，他好像也没什么工作，就是伺候席厂长，每天一大早就在厂门口等候席厂长的专车，边等边训斥门岗老王，“席厂长来了，开门晚了”“让不该进来检查的，放行了”等等。老王也不搭理他，充耳不闻。老王，不知道真名，只知道他也是席厂长老乡，六十多岁，小矮个子，精瘦，话不多，也不咋说中国话。看见他时一般都坐在小马扎上，聚精会神地收听放在椅子上的小收音机、学日语，椅子上还放着个小本本，记的都是日语单词和短语。听说老王年轻时认识一个日本女孩，两个有好感，后来日本战败，这个女孩回国了，老王未娶，一直在苦学日语，等有一天去日本找这个女孩，或者祈祷某一天这个日本女孩回来找他。他说这个日本女孩叫小鹿纯子，挺美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