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一个星期,马艳霞还是没有给破产组提供新的账本,席喜顺也没有给甄慧仁或铁军回话,他采取了静观其变的老手法。
时间不等人。经主任同意后,国资委正式请示市纪委介入。市纪委派出了两人小组,加入赵州市水泥厂破产组。纪委雷厉风行,了解情况后给席喜顺和马艳霞分别下达协助调查的监察通知。在赵州市水泥厂招待所单独的房间,两人小组先约谈了马艳霞。一番攻心谈话晓以利害后,马艳霞很快同意整理交出近几年存放在她家里的所有账本。
纪检组在同样的房间等来了席喜顺。与席喜顺的谈话不是那么顺利,胖胖的席喜顺自从进了房间就采取了打太极的方式,说东言西,指桑说槐,不入正题,不谈重点,整个上午纪检组没有任何收获。中午没有让席喜顺回去,吃完工作餐后在房间继续问讯,一上来两人就告知了马艳霞已经同意配合,准备拿出账本。窝在沙发里的席喜顺扭动了几下肥胖的身躯,张张嘴不知所措。看来情况严重,他需要赶快脱身回去,好好思考,尽快想出对策来应对。他对纪检组说,时间长了,年龄大了,记不清了,自己身体不好,血压高,血糖高,熬了一天身体顶不住了,需要回家吃药。两人商议一下,同意席喜顺先回去,但要做到两点:一是明天一早来招待所,继续谈话。二是不能外出,不能离开赵州市。
席喜顺一溜烟跑回殷琴家,一进门他就开始打电话。首先打给马艳霞,他需要核实消息。谁知马艳霞的电话关机。连着打,一直关。他联系她爱人,倒是接通了,回复说不知道在哪里。接着打甄慧仁电话,他这个时候需要这个市级领导的支持,这么多年下来,他给这个老领导送的礼足够回报自己。但是,连着打几次电话发信息,甄慧仁都没有回复。骂了一声,接着打铁军的电话,对方只是忙音或无法接通。“妈的!这两人一定是商量好,躲了。”顾不上生气,席喜顺动用自己在市里的各种社会关系。有的倒是接通了,哼哼哈哈打官腔,有的干脆就不接。“妈的,收礼的时候笑眯眯的,用你们的时候一个个躲得挺快!”席喜顺打电话让常远过来接自己,这个时候需要这个娘家舅亲。
席喜顺坐车到市政府,他要见甄副市长。秘书说市长出门了,过几天才回来。他又到国资委,要见铁军副主任。铁军倒是在单位,也见了他。但是铁军一反常态,往日里对自己比较亲密的姿态不见了,在办公室正襟危坐地告诉他,“早交代,争取宽大处理吧。”并在最后捎带着说,这也是市领导的意思,请他明白。
席喜顺坐车在市里转来转去,去了好几个部门,也见了好几个领导和哥们弟兄,天黑后才回到家,一无所获。他有点泄气,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突然想起来再找马艳霞,就直接杀到马艳霞的家。她不在家,她丈夫倒是在。“你都不知道她去哪,我哪知道啊!”她丈夫阴阳怪气地怼他。
席喜顺一夜未眠。他在家里联系所能联系上的各路“朋友”,打探消息,分析形势,思考对策,到最后似乎没能研究出什么来。他觉得问题可能并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也许是自己多虑,这么多年行走江湖,也遇到过各种坎坷,不都是一次次涉险过关了吗?这么一想,他轻松一些,在沙发上合眼睡了一会。
夜黑多事。其实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平凡的黑夜。就在席喜顺东奔西走的时候,另“一条线”也在忙碌着,市纪委两名调查人员跟着进了马艳霞的家,马艳霞交出了几年来存放在她家里的赵州市水泥厂的另外一套财务帐。
事态严重。市纪委审完账后,连夜汇报给市纪委相关领导。第二天一早,市纪委驻水泥厂调查组电话通知席喜顺马上来厂招待所协助调查。纪检组开门见山告诉他,马艳霞已经交出几年的财务帐,希望他明白其中的利害,立即配合调查。
席喜顺有点猝不及防,刚想狡辩,但是看到两位纪检人员严肃的神情,他明白了自己昨天的努力都是徒劳,晚上画的美丽的饼落了空,他瞬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脑子里不停地转,马艳霞交出的财务账到底是什么样子,说实话他没有看过,只知道顺藤摸瓜会查出落在自己口袋里的钱,但问题是马艳霞交待了多少?问题会有多么严重?他不知道。他是个法盲,根本不懂财务,也不知道《会计法》。
他仍然采取打太极应对,避实就虚,说财务上的事都是马艳霞处理的,他无从知晓。纪检人员让他认真考虑,老实交代,整个一上午也没问出什么来。两人商议后,请示市纪委领导后,告诉席喜顺今天就不要回家了,在招待所好好回忆。
纪检组回到市纪委,由于案情重大,社会影响力广,经领导同意履行手续,决定以正式案件移交赵州市人民检察院。市检察院立即立案,并通报了市国资委。
下午,市检察院从水泥厂招待所带走了留置中的席喜顺。一时间,水泥厂炸了锅!席喜顺被检察院拘留的消息传遍水泥厂的各个角落。大家奔走相告,有人喜笑颜开,有人喜极而泣,还有人在厂区放炮庆祝,也有人持观望态度,劝大家不要急着庆祝,说老席根底深,也许过段时间又放出来了.....赵州市水泥厂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像过年一样。
第二天,马艳霞也被市检察院从家里带走,国资委通知进驻水泥厂的破产清算组暂时停止工作,等待检察院调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