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崇斌
网站用户
1、
“我走了，邮箱的密码在案头的那本书里，公众号这几天你来打理吧。”
一觉醒来，已是清晨。这是初夏的时光。黄鹂鸟在窗外的紫薇花树上鸣叫，初升的阳光在刚刚绽放的紫薇花之间和清风游戏。云飞打开微信，第一个就看到青鸟发来的这条消息。
云飞和青鸟是文友，也是合作伙伴，他们共同打理着一个文学公众号。
他们的合作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云飞大学毕业后，在这座城市的一家计算机公司做程序员工作，但他的业余爱好是文学，特别是古典文学和国学经典，那才是他最喜欢的东西。
他和青鸟是在一次诗歌朗诵会上认识的。那是一个阳春三月的午后，那次朗诵会在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边举行。杨柳堆烟，桃花灼灼，曲水流觞，这条清清的小河盈满了诗情画意。
那天文友们朗诵的大都是现代诗。云飞朗诵了一首《采薇》，这是《诗经》里的一首诗，没想到最后竟然还有一个人也选择了《诗经》，这个人就是青鸟。真是无巧不成书，青鸟朗诵的竟然也是云飞最喜欢的那首《蒹葭》。就这样，当青鸟非常投入地用柔美而深情的嗓音朗诵完后，云飞除了热烈鼓掌外，还走过去，为青鸟送上了一朵花，这是河边的一种野花，但非常清新美丽。
后来云飞知道了青鸟的名字是顾清瑶，在一家服装公司做设计工作。他想，怪不得青鸟的着装那么古典而诗意，就像从古典的诗歌意境中走出来的一样，原来她还是个服装设计师呢。
云飞和青鸟慢慢地熟了，就经常相约在一起谈文学，谈古典的国学，没想到他们竟然有那么多的共同话语，有时候观点竟然惊人地相似，真是时时有“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感觉。后来他们就共同办了一个文学公众号，名字就叫做“谈笑鸿儒”，这是来自刘禹锡的一首诗的——“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哈哈，他们都说，选来选取，就这个名字不错。
他们的“谈笑鸿儒”公众号主要发表一些古典文学及国学经典的诗话、研究和评论文章，慢慢的，关注和浏览的人越来越多，经过三年的精心运营，现在每篇文章的浏览量竟然上了3万人次。这在同类的公众号中应该算是佼佼者了。
他们经营的公众号，一般由青鸟选文章，做文学编辑，而云飞则负责版式和页面设计，大家都说他们的合作那才真是珠联璧合。有一次，云飞去青鸟的工作室和她协商这一期的公众号页面设计的事宜。
一走进青鸟的工作室，就传来一曲古典音乐，仔细听时，才知道是“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这是李清照的一首词。云飞也很喜欢这首词。再看青鸟，一袭古典长裙，仪态优雅地坐在电脑旁，案头有几本书，仔细看时，就看到了《诗经》《苏轼传》《王阳明传》《大儒张载》，其他几本书是叠摞在一起的，而《大儒张载》却是摊开在案头，说明她正在阅读这部书。
在舒缓的古典音乐和李清照清丽唯美的诗词意境中，眼前的这个清雅的女子，是谁呢？是李清照呢？还是青鸟呢？云飞忽然觉得有些迷惑。是不是900多年前那个清丽的女词人，从古典的意境中婉约地走到云飞面前了？云飞真的有些迷惑了。
“云兄，你看看这一期的文章，真不知道如何编排？”青鸟的一句话，终于把云飞从古典意境中拉了出来。
“噢，还有什么能把我们的易安居士难住的？”云飞虽说走出了古典意境，但不知怎么就说出这样一句话，因为易安居士正是李清照的号。
“易安居士，呵呵，不敢当，但我正在欣赏易安居士的一首词，我知道你也很喜欢这首《一剪梅》，不是吗？”青鸟莞尔一笑，接着说，“其实，我最近正在读一本书，就是这部长篇历史小说《大儒张载》”
“《大儒张载》，我觉得你很少阅读当代的长篇小说，怎么忽然就迷上了这样一本书呢？”云飞说。
“因为这本书与众不同啊！它的语言风格、文学审美和思想情趣与我的文学艺术观非常契合，”青鸟慢慢地说，“虽然我一直喜欢古典文学，但对于当代的优秀作品，我从来都是不排斥的，无奈的是，好作品总是那样的少，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呢！呵呵。”
“噢，这本书真的那多好吗？”云飞不解地问，“如果一本书能让我们的大才女易安居士满意，这倒引起了我的好奇心了，我也想看看这本书呢！”说着，云飞就拿起了案头的这本绿色封面的厚重的书，封面上写着这样一句话“关学鸿儒，一生求索，遗泽被千秋”，书的作者是杜崇斌。
打开书的扉页，目录后面的一整页上面只有四句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云飞知道这是北宋大思想家张载的名言，后来这四句话被当代大哲学家冯友兰称为“横渠四句”。横渠四句言简意宏，境界高远，震烁古今，可以看作一个人的终极人生目标。
经常研究国学经典的云飞对“横渠四句”当然耳熟能详，但是在900多年前，说出这振聋发聩名言的横渠先生一生都经历了什么，承受了什么，又经历了怎样的坎坷人生和什么样的宦海沉浮？他的独特的思想又经历了怎么样的淬炼？他真的知之甚少。后来他说，他希望青鸟读完这本《大儒张载》后，也借给他欣赏一下，青鸟也爽快地答应了。
2、
再回到这个初夏的清晨吧。
当云飞接到微信，知道青鸟要出去旅游几天，已经把公众号的编辑打理工作交给自己了，就在微信上回了这样一句话：“好的，你放心吧，《谈笑鸿儒》就交给愚兄打理吧，希望我们的大才女易安居士旅行快乐！”
当云飞来到青鸟的工作室后，案头上有一本正在阅读的书，正是那本《大儒张载》，没想到平时读书一目十行的青鸟读得这么慢，两个星期过去了，她才读了一大半，这有一个夹在书中的书签可以证明。
书签所在的地方正是第20章《横渠四句》，他去掉书签，就看到这样一段话：
“张载虽然身在书斋，但仍然胸怀天下。边关的战事，朝堂的纷争，南方的水灾，北方的旱灾，不时发生的蝗灾，衣食无着的老百姓的苦难，常常让他忧心如焚。有时候，他会和文人士大夫们探讨书生和儒者读书是为了什么……”
读到这儿，他略微忧郁了几分钟，心想横渠先生真是忧国忧民啊！
但他现在的事情不是读书，而是打开邮箱，编辑公众号，而邮箱的密码在哪儿呢？青鸟说在这本书里，但是云飞翻遍了这本书，也没有找到一张纸条儿，密码在哪儿呢？
于是他给青鸟发了一条微信，说案头的书里没有密码啊？我翻了几遍，也没有找到一个纸条儿？
过了一会儿，青鸟发过来一条微信：“就在《大儒张载》这本书里，你找找吧，没有什么能难住云兄这位IT高手的！呵呵。”
就在眼前这本《大儒张载》里，那我怎么找不到呢？
于是，云飞又继续读下去：
“老百姓的生死与忧戚、天下的兴亡、社稷的安危、万世的太平基业，这些难道不需要读书人关注和担当吗？……”
难道说密码就在这些段落里面吗？他注意到青鸟在这些语句下面用铅笔标注着一些波浪线，在这些段落旁边的空白处还写着两行字，仔细看时，却是“人生的意义！读书的目的！”
想不到一个温婉的女子竟然有这样的胸怀和抱负，竟然热爱和思考这样的人生命题，这真是应了易安居士的那句诗了——“生当作人杰”！
于是，云飞又继续读下去：
“忽然，心底里有一种崇高而炽热的情感在奔涌和升腾……他曾立下誓言，作为一个儒者，他要义无反顾地为一种精神，一种风骨、一种信仰而奋斗终生……他挥毫泼墨，奋笔疾书，在宣纸上写下了这样四句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读到这儿，云飞已经进入了《大儒张载》这本书的意境，他被感动了。
邮箱的密码？密码在哪儿呢？他想密码到底是什么呢？他又读了一遍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横渠四句”，就在这时，心头亮光一闪，他想答案一定就在这儿，于是他打开邮箱，在密码处输入了HQSJQN，果然他就打开了邮箱。
原来密码果然就是这个。这其实就是“横渠四句青鸟”汉语拼音的第一个字母的大写。
看来他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于是，他给青鸟发去了一条微信：“我破解了你的密码，终于走进了你的内心，愚兄成功了！”
很快青鸟就发过来一张笑脸，笑得是那样甜！
3、
就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初夏的上午，云飞编辑完这一期的《谈笑鸿儒》。他走的时候，顺便把青鸟书桌上的那本书——《大儒张载》装到他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想拿回家看看。这部书让他产生了好奇心，他想看看这部书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云飞是喜欢静的。平时他下班后，总是会沏上一壶茶，然后在室内播放一曲古典音乐，他喜欢听的古典音乐有《高山流水》《渔舟唱晚》《春江花月夜》，当然还有《云水禅心》和《阳关三叠》等等。
就像今天，他就在房间里播放着古筝演奏的《云水禅心》，他总认为这首古筝曲能让人入静，进入一种禅意。坐在书桌前，他打开了《大儒张载》这本书，这时候茶壶里的碧螺春也溢出了淡淡的清香，他就给那个精致的小茶杯里面倒了一些茶水，轻轻地呷了一口，淡淡的一丝苦味，但后味却是回甘的，一缕清香早已沁入心脾，不错，是好茶。
翻开这本《大儒张载》，就进入了1000年前的宋朝。宋真宗天禧四年（公元1020年），张载出生。那时候王安石和苏东坡还没有出生，一代名臣范仲淹已经32岁了……
一边品茗，一边阅读，第三杯茶慢慢喝完，云飞就读完了前两章。要说他读书还是比较快的。前面两章大致是说张载出生后的童稚岁月和他的天真可爱，求学、读书和成长。少年张载天资聪颖，志气不群，文武兼修，而且好抱打不平，这正是所有大人物的成长过程，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说特别的感受，就是文笔与诗意了。虽然读得很快，但云飞已经感受到了这部书文笔的优美，叙述的诗情画意了。
第三章是《那时花开》，已经分明见到了作者的文学功力了。读完这一章的开篇，少年张载第一次见到了他的初恋女友吴玉，那是在春天的花园，牡丹花开，美女抚琴，彩蝶翩跹，琴音绕梁，诗情画意的意境令人很入境，不由得让他想起了纳兰容若的一句词“人生若自如初见”。人生的初见，真的是多么美好啊！
往下继续读，就是一场菊花诗会了。五个贵族少年在花园里饮酒对诗，几轮飞花令下来，五个少年的个性气质活灵活现地跃然纸上，生动有趣，妙然天成。这样的场面，其实《红楼梦》里面也有，看来这位作家其实也是学习和继承了中国古典名著的写法吧。这让他想起了一场读书分享会，那天一位老教授说，中国古典名著，有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小说技法源泉，所以，大家不必都争着去学习西方，借鉴西方的什么魔幻现实主义和意识流技法等等，我看啊，还是先把我们自己祖传的东西学好，对不对？哈哈哈！
随着阅读的继续，除了浓浓的诗意，他还感受到强烈的画面感，那些发生在遥远的宋王朝的故事，让他感觉就像在眼前上演一样。就像他穿越了时空隧道，回到了宋朝，看那时候发生的故事，这些故事，是如此得清晰逼真而鲜活，这大约也是作者功力的体现吧。
当然，随着故事推进，还有宋朝的历史和古老典籍的知识扑面而来，这让他不得不感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比如章献明肃皇后刘娥，垂帘听政11年，虽然说她善于玩弄权谋，也很有权势欲，但精明强干的她却给宋仁宗的时代开了好局……这许多东西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虽然他是那样热爱古典文学和历史，平日里自认为就是“谈笑有鸿儒”的老学究呢！
一壶茶喝完了，张载当知州的父亲积劳成疾，因病去世了，15岁的张载扶着父亲的棺椁来到了横渠镇，因前方发生战事，老家汴梁是回不去了，只能把父亲安葬在横渠南边的大镇古迷猴岭上。贵族少年张载一下子跌倒了人生的低谷，成了一个半耕半读的平民。
这时候云飞轻轻叹息了一声，他摘下近视镜，揉了揉太阳穴，心想真是世事无常啊。如果张载的父亲没有英年早逝，张载的人生会是怎样呢？他还会来到横渠吗？还会有后来闻名全国的横渠书院吗？
沉思了片刻，他给青鸟发去了一个微信，微信内容是：“如果张载的父亲在涪州一直做知州，或者后来有所升迁，也就是说，他一直做官，一直健在并很高寿的话，张载很可能一直就是贵族少年、青年，直到考中进士，娶了青梅竹马的吴玉姑娘，然后在完美和无忧中平庸地过完一生，你说我的判断怎么样呢？”
没想到过不了几分钟，青鸟就回复了：“云兄高见！”接着就是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然后又说，“你怎么知道的，你一定是看了《大儒张载》这本书了，是吧？”
“我很好奇，我想看看这本书吸引你的是什么？”云飞说，“没想到，我本来说只是随便翻翻的，谁知道竟然陷入进去了，就这样，读了一个下午了，哈哈。”
“那好，你继续好好读吧，读完后，我倒想听听你的意见呢！看看我们是不是英雄所见略同，呵呵。”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