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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中的菊花凋谢了，早晨都能看到枯萎的菊花上结了一层白霜。
这个初冬的周末，郑源照例在岐黄堂坐诊。医术精湛的爷爷坐在他旁边，既是坐镇和医术指导，也为他的处方复核和把关。自从那次郑源有理有据地分析了医案，找到症结，帮爷爷治好了那位患疑难杂症的老人后，爷爷就对他刮目相看，让他坐到了前台，而自己则主动让位，退居其后，就形成了现在的坐诊格局。
这时候，郑源对面坐着一个50多岁的大叔，胡子拉碴的，看这身打扮，就像一位环卫工人。
郑源一边诊脉，看着大叔粗壮的手臂和粗糙的手掌，一边问：“大叔，您哪儿不舒服？”
“大夫，我口苦，咽喉干，也不想吃饭，左边的胸肋有点痛，”这位大叔一边说着，一边用右手按了一下左边疼痛的胸肋的部位，“你看，就这儿。还有，最奇怪的是，一会儿怕冷，一会儿又觉得像是很热似的，而且总是口渴，总想喝水。”说着，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似乎他自己在说谎话似的。
“您这种情况几天了？”郑源问。
“有两三天了，”大叔声音低沉地说，似乎有气无力的样子，“我本想着吃点银翘片就好了，没想到越吃越觉得不对劲，今天早上吃了一点饭，还想吐呢。咳，真是的，这到底是什么病啊？”
通过脉诊，郑源觉得这位大叔的脉象弦细，看了一下他的舌苔，舌苔薄白。就说：“您最近感受了风寒吗？”
“对呀，我是三天前的清晨着凉了，那天早上特别冷，我没有穿毛衣，穿了一件外套就出门了，清扫完自己责任区的那条街道，又出了点汗，让冷风一吹，就不断地打喷嚏，然后就……”大叔说起了他的病因。
郑源心想，这已经是初冬的天气了，虽然说是今年是暖冬天气，上午的气温有时候能达到17-19度呢，但这早晚的温度还是很低的，大叔说的三天前的清晨，估计温度也就是3-5度吧，大叔起的又早，没有及时加衣，加上出了一身汗，冷风一吹，自然就生病了。想到这儿，郑源说：“大叔，您这是感受风寒后没有及时治疗，现在是病邪由表入里，成了少阳病！”
大叔不解地问：“少阳病？少阳病厉害吗？”从他的眼神中看，似乎有点担忧。
“少阳病，是中医术语，属于张仲景六经辨证中的一种。不过，大叔，没事的，我给您开副药，吃了就好了。”
于是郑源就开始按照少阳病的主治方剂小柴胡汤加减给这位大叔开好了处方。因为他觉得大叔口渴，就去掉小柴胡汤中的半夏，加上了一味天花粉。处方开好后，他递给爷爷看，爷爷又重新给那位大叔诊了脉，看了一下舌苔，说不错，这个方子开得恰到好处。
看完了几位患者，郑源忙里偷闲喝了口茶，这时候他听到手机响了一下，于是打开手机一看，原来是云飞给他发了一条微信，云飞在微信上说：“生芹菜炒大虾仁。打一中药方剂。”这是一条谜语吗？不过他略加思索，就猜出来了，于是他回复了一条：“巧了！真是太巧了！我刚开完一个‘小柴胡汤’处方，你就出了这条谜语。”原来“生芹菜炒大虾仁”说的就是“小柴胡汤”。谜面大多用的是方中这七味中药的谐音：生（生姜）芹（黄芩）菜（柴胡）炒（甘草）大（大枣）虾（半夏）仁（人参）。云飞在微信上回了一个点赞的“牛”。
100、
说到小柴胡汤，郑源就想起了前不久他在学习《伤寒论》时的一些往事。
《伤寒论》是医圣张仲景的经典著作，而“小柴胡汤”是其中最有名的方剂之一，也是中医治疗少阳病的经典方剂。这个方剂虽然只有七味药，但其配伍之严谨，组方之精妙却是令人不得不拍案叫绝。而且“小柴胡汤”这个方剂应用范围非常广泛，能治疗许多疾病，被誉为千古名方。
记得当时爷爷给他讲“小柴胡汤”时，是带着赞叹和钦佩的热情的，就像带着对医圣张仲景的无限景仰和崇拜，抑或还有缅怀吧，而且那种情感，比现在的年轻人崇拜歌星和影视明星的态度要强上百倍。
爷爷说，当人初感外邪，比如感受风寒等，就属于太阳证。如果没有及时治疗，病邪继续往里面侵犯，人的卫气奋起反抗，与病邪作斗争，使病邪不能很快侵犯到肠胃，就是阳明证还没有出现，就属于少阳证。但此时病邪已经侵犯到了半表半里的地步，这时候清热解毒、汗法、泻法等等都不能用，就要采用和解的策略，这就是“小柴胡汤”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方中柴胡、黄芩为主攻将领，打头阵，柴胡升散，黄芩降泄；半夏、生姜为和解将领，属于第二梯队，和胃降逆，调畅气机；常言道打仗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时候就需要派出第三梯队了，第三梯队的任务是善后和犒赏三军，也就是扶正。而这一个梯队的将领是三位——人参、大枣和炙甘草。人参（现多用党参）、大枣益气健脾，扶正祛邪，炙甘草辅助党参、大枣扶正益气，且能调和诸药。你看，只有寥寥七味药，寒温并用，攻补兼施，就达到了和解少阳，扶正祛邪，调补胃气，调畅疏理气机的目的。诸药合用，使邪气得解，枢机得利，胃气调和，则诸症自除也。这样，人也就恢复了健康！
讲完了这些，爷爷说，虽然说小柴胡汤是如此的精妙完美，但在临床时，还得结合患者的实际情况加减化裁才能更好地发挥作用。于是还给他讲了小柴胡汤在实际临床时的加减化裁原理。今天他对那位环卫工大叔用的就是加减后的小柴胡汤，当然也得到了爷爷的肯定。
101、
这些天，周昱明已经不再纠结网友对他小说的评价了。小说难道有固定的写作模式吗？一部小说，这个人说好，那个人或许会说不好。中国最优秀最伟大的小说是那一部书？如果说是《红楼梦》，估计大家应该没有什么异议吧。《红楼梦》伟大吧，《红楼梦》也有人骂呢，就是那些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小说，你说伟大不伟大，都有人骂呢，还不要说咱们的文章呢！一本书，你从这面看，就是这个样子，你从那面看，就是那个样子。再者，经历不同，信仰不同，对生命和人生的看法不同，对一本书的看法就会迥异。还有，修养的层次不一，对一本书的鉴赏也就有很大的差别。鲁迅先生曾说过：“《红楼梦》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
所以，文无定法！如果大家都按照一定的模式来创作，哪还有新意呢？还能称作原创吗？文学艺术就是一座百花园，要允许千差万别多种多样的花朵开放，那才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呢！对吧？
那还是深秋的时候，周昱明站在二楼办公室的窗前，静静地看着清晨的阳光，看着阳光下的女贞树和满树的绿叶，欣赏了片刻，忽然有几句话涌上心头：真想不到一场凄风冷雨之后，会有这样一个清新明媚的早晨，会看到这样一幅清美的画面。这些话应该是诗意的，生活中处处都有诗，是吧？
午后，阳光暖暖地照着，善良明亮而和煦。周昱明在单位的院子里晒太阳读书，忽然在一本书中读到了“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这句话。他心想，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呢，我是在那里读过呢？后来才想起来了，原来是《大儒张载》这本书，前不久他在阅读这本书的时候，读到了横渠先生著名的《西铭》，其中就有这样的句子：“富贵福泽，将厚吾之生也；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也。”意思就是说：如果人生享受着富贵福禄这样的恩泽，那么这就是乾坤父母所赐，用以丰厚我的生活；如果正在经受着贫贱忧戚这样的艰难，则是上天在磨练你的意志，常常会让你成就一番事业的。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读完《大儒张载》，周昱明常常会想：横渠先生用一生的为学和奋斗，为儒者和读书人指出了读书的目的和意义，也为所有华夏儿女指明了实现自身价值的途径，当然，这也是人生的终极意义。
正在这时候，赵普梵忽然打来了电话，老赵在电话里说：“老周，你读过博尔赫斯的《交叉小径的花园》吗？”
“读过，前不久刚刚看过。虽然这篇小说名气很大，其实也很短，大约有一万字左右的篇幅吧。”
“那我问你，主人公俞琛为什么要枪杀阿贝尔博士，他对这位汉学家阿贝尔博士很佩服，又有共同语言，可以说是知音吧，为什么呢？”
“这个嘛，我认为吧，俞琛是个间谍，他得到的情报是英国马上要对一个叫阿贝尔的城市进行轰炸，在他无法将情报送出去的情况下，只有枪杀了阿贝尔，然后媒体将新闻报道出去后，他的上司就能破译这个情报。当然，阿贝尔博士死得好冤枉，只因他的名字和一个情报涉及的城市的名字相同。哈哈！”
“噢，原来如此，这也太荒诞了吧……”
2023年12月21日作于碧云天书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