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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宁多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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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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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草莓》连载

第六章

星期六上午9点左右,一位肩背花格布包的中年妇女直闯蓝野电子厂大门。她自称是江新欢的老婆,她口口声声说要找牛总。面对这个衣冠不整,不修边幅的不速之客,值班保安挡住不放。她用四川话不像四川话、普通话不像普通话的口音恳求保安兄弟放她进去。值班保安告诉她说牛副总不在。那个妇女心急火燎,意欲强行闯入。值班保安挡住不让,双方僵持不下。

正巧,这时牛副总从写字楼下来,准备到生产车间去巡视现场。他见保安与一个妇女在争吵,便走过来瞧瞧。这一瞧,真让他大吃一惊。他一眼便认出了那位满脸黑痣的中午妇女,她不是货仓部主管江新欢的妻子胡丹心吗?

牛副总对她的印象很深,也很同情她的遭遇和不幸。这三年多来,她每年一次从千里之外的四川老家来厂里痛诉老公不仁不义,而每次接待受理她的就是牛副总。她每次来向牛副总哭诉心中的冤曲和隐衷,恳求解救她跳出苦海深坑。

自从前年她得知丈夫跟厂里一个文员鬼混一起的消息后,她为丈夫负心而伤心,为家庭担忧,为两个孩子将来的不幸心痛!她由于受到精神上的强烈刺激,28岁的她像40多岁的农村女人那么苍老。丈夫的不忠,给她思想上的打击简直是太大了,把她折磨到了欲哭无泪,上天天路,入地无门的地步。

一个女人远离丈夫,苦守空房,留守家庭,长期得不到丈夫的关爱和温情,陪伴她的是漫漫长夜和寂寞的苦泪。这些苦痛伤悲,她都能忍受住了。可是偏又雪上加霜,突然间又降临这个不幸的人祸,如同一场灾难落到自己身上。即使再坚强的女人也承受不起这份沉重打击啊!可怜的她一直在忧郁、担心、哀伤、心痛中度过每一个无聊、孤独、凄苦的日子,希望他能回心转意。可是,她的等待杳无音信,她的盼望遥遥无期。她依然为这个家付出自己的一切,她依然忍住伤心挽救这个濒临破碎的家……一个多么坚强而纯朴善良的女人!

牛副总很同情她,但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以厂里领导和长辈身份从中调解二次不见成效。

这次看到这个婚姻不幸的女人又来了,他主动上前打招呼:“小胡,你来了。一路辛苦了!江主管现还在上班呢。你到我的会客室坐坐歇歇吧。”他示意保安放她进来。

坐在牛副总会客室的沙发上,胡丹心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牛副总安慰了她几句,她才止住了抽泣。她用一种祈求哀怜的目光望着这位心地善良、热心肠的厂领导。

自从牛副总第一次接待了她的那时起,她就把他当作挽救她的婚姻的救星。

牛副总亲自倒了一杯茶递到胡丹心的手上,像慈父般地开导她:“小胡,不着急,有话慢慢说,事情总会解决的。你看你急成什么样子了,气坏了身体,你的2个孩子怎么办?”

“牛总,我这次来,就豁出去了,跟这个狗日的没良心的东西拚了!“她狠狠地说。

“小胡,你冷静点!你先坐下来歇歇,喝点水。我马上打电话通知江新欢过来,你俩好好谈谈。”牛副总一边劝慰她一边抓起了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

大约5分钟时间,江新欢神色谎张的走进了牛副总的会客室。

“小胡,小江,你俩好好聊聊,我到生产现场去看看。”牛副总说完,把门掩上,走了。

江新欢先是一阵惊悸,马上又镇静了下来。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坐着的那个妇女是他的妻子胡丹心。此时,他的心像被电击过样,心里有点隐痛。出现在他面前的妻子是一副憔悴不堪的面容,头发蓬乱,两边长发盖过耳际,两个深陷的眼眶红红的布满血丝,分明是长期失眠造成的,眼角余留浅浅泪痕,显然刚刚哭过。他看到妻子的这般模样,似乎良心被唤醒,心房流过一股悔恨的暗流,心脏不免一阵惊颤。此刻,他感到内疚,鼻子酸酸的,眼眶里滴溜一转的眼液差点溢出掉落。

“丹心,你来这里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过来,我好去车站接你呀!”江新欢有点怪妻子冒失行事,但又不便责备,毕竟她从千里迢迢的老家赶来。再说他心里有愧疚,确实对不起她。

她用手理了理乱发,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鄙视的乜斜了他一眼,嗯了一声,表示回答他的话。

“丹心,我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好吗?”江新欢用哀求的口气说。

“原谅你?“胡丹心哭笑不得,满脸疑惑,慢吞吞地反问了他一句。

她阴沉着脸说:“你说的好轻巧,叫我如何原谅你?难道你这样一句骗人的谎言就让我相信你吗?难道就凭你虚情假意的对不起就能原谅你吗?不!你想错了,你别装葱作蒜了!我知道,你的拿手好戏就是在我面前撒谎,在那个贱货面前卖乖。你这样欺骗我的感情,难道不怕遭报应吗?你知道你伤我有多深吗?”

她继续往下说:“你在这里风风光光,包二奶找小三,享受清福。你可知道我在家里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吗?你想过没有?你长期在外,没有一封书信,没有一点安慰,我形同寡妇,苦泪往肚里咽啊!你在这里有吃有喝还不知足,竟然还明目张胆的养起小情妇小老婆。你无情无义地抛弃了我,你对得起天吗?对得起地吗?对得起父母吗?对得起我和孩子吗?”

胡丹心说到这里,越来越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我在家里辛辛苦苦干农活,累死累活地拉扯两个孩子。而你却在这里逍遥自在,和那狐狸精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享受偷欢之乐。你的良心何在?你于心何忍?你意然背着我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伤风败俗的下流的丑事……”

“丹心,别说了,别哭了,我错了!你先到我住的地方冲个凉,休息休息,晚上我们再谈,好吗?”江新欢说着就把钥匙塞到她手里。此时他害怕她发怒动火,弄得厂里风风雨雨的不好收场。只好细声细语相劝,息事宁人最好,避免节外生枝。

胡丹心本是一个贤妻良母型的女人。她心地和善,虽是急性子,但刀子嘴豆腐心,而且特别心软。她依然遵循严守着那个“家丑不可外扬”的传统礼教,不想让更多的外人知道,怕别人笑话。她想,他毕竟还是自己的丈夫,还是2个孩子的爹,在家是一家之主,在厂里是一个部门主管。人要脸,树要皮,还是先给他一点面子,不想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人现丑。于是,她压住了内心即将爆发的火焰,关闭了愤怒倾泻的感情闸门。她接受了他恳求的话语,姑且再信他一次,便止住了哭泣声。

胡丹心一走,江新欢赶紧溜回了仓库办公室。他马上拨通了生管部报关组的分机号。

“喂,您好!请报关组唐小姐接电话,谢谢!”江新欢拿话筒的左手在微微的抖动。

“喂,您好!我是唐也,请问哪里?”电话那边传来熟悉而甜美的声音。

“阿也,不好意思——”江新欢欲言又止。

“欢哥,什么事?”唐也听出对方是谁了,娇滴滴地在电话里说。

“阿也,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又非常麻烦的事求救于你,不知你肯不肯帮忙?”江新欢压低了声音,轻轻地说。

“欢哥,是不是想我了?再忍半小时,马上下班了,好吗?”唐也半玩笑地说,声音很轻很柔和。

“阿也,对不起——”他心里一阵乱麻似的,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

“哎呀,欢哥,什么对不起,你想我是正常嘛,不想我才是有问题呢,就像肚子饿了要吃东西一样,你说对吗?“她刚想挂断电话,那边江新欢叫她等一下。

“阿也,別开玩笑了!实不相瞒,刚才我老婆从老家找到厂里来了。她直接找到牛副总,然后牛副总把我叫到他的会客室。当时幸亏我好言相劝,她才没有大吵大闹。现在她在我租房那里呆着。这下麻烦大了,我看我们暂时别见面了!”他终于鼓起勇气,壮着胆子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什么?”唐也突然一惊,立即马上反应过来。她担心的事情又来了。她此时很清醒,便反问道:“你说这事咋办?”

“我看,你先避一避,暂时不要跟我在一起,也不要到我租房那里去,更不要去找我。这样麻烦会少一点,也可避免发生意外冲突。你说行吗?”他悄悄地细声细语地对她说。

唐也沉默了一下,说:“那好吧,我听你的,那边的事你自己摆平,我这边的事不用担心!好了,就这样吧,挂了。我会想你的!”

“我也是!”他慢慢地放下话筒,总算缷下了一桩剌手的心事。江新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感到比刚才那一阵子轻松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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