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7点,丁昌辉擦着模糊的眼睛站在女生宿舍一楼门口等梅香。直到7点20分,梅香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不停地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丁昌辉等她走进了,极为关切的说:“昨晚没睡好是吗?"
梅香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丁昌辉不由得心疼起她来了,歉意地说:“都怪我不好,对不起!”
“也许是太兴奋了,总睡不着,心里总忘不了那幸福的感觉。”她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你太可爱了!宝贝!"他说。
“你又在笑话我吧。”她扑哧一笑,说。
“岂敢,我说的真心话!”他用手指指了指心窝,说道。
“你在逗我开心,是吧。"她理了理耳边的头发,说。
“我请你吃早餐,你想吃点什么?“他转换了话题,轻轻地说。
“顺便都行。”她高兴的答道。
“没有随便,其它都有。”他微笑着说。
“讨厌!”她抛了个媚眼,说。
他俩越过了马路,进了临街的一家小餐馆。丁昌辉叫了二碗汤米粉,二人边吃边聊。
“梅香,你给我的最深印象是你的那双迷人的眼睛,弯弯的眉毛像柳叶,长长的睫毛微微向上翘,薄薄的双眼皮下面两只乌溜溜的眼珠闪发出深蓝的碧波。尤其是你那眼睛一眨一闪,牵动着睫毛一翘一翘的,含着浅浅的笑意,百媚生情,纯真纯蓝。
“说真的,你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那么深情脉脉,那么温柔迷人。在我的意识中,你的眼睛就是一敞通向你心灵深处的透明窗口,透过你含情的目光,我发现了你许多闪光的亮点,单纯,友善,专一,心软。我多想拥有一只星光宝盒,能把你的深情的目光和迷人的微笑收藏,随时打开随时欣赏。那该多好!”丁昌辉盯着梅香有点红肿的眼睛,动情地说。
“听你说话,比听美妙动听的音乐还让我着迷。看来,今天不用吃早餐了,好好享受你的精神食粮就OK了!”梅香掩嘴偷偷的笑着说。
“想不到你的嘴皮子变得越来越厉害了,说话也越来越有意思了。”丁昌辉放下筷子,从桌子上的纸巾盒里取了一张面巾纸擦了擦嘴巴,微笑着说。
“还不是跟你学的,全拜托你的谆谆教诲。”梅香咯咯地笑了。
丁昌辉看了看叩机上的时间,已经7点45分,离上班预备铃还有5分钟了。他从口袋里摸出4元钱递给了老板,二人急忙朝厂里快步走去。
“叮铃铃——叮铃铃“阿苗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二声。阿苗拿起话筒,说:“喂,您好!”那边问道:“请问是阿苗吗?我是品保部QA组丁昌辉。”
“我是阿苗,请问啥情况?”阿苗客气地说。
“刚才抽检一批成品发现3个外观不良,依照判定标准应判为不合格。请告知线上检查员严格检查确认动作,请你务必现场督导改善,以免再发同类问题。”丁昌辉在电话里说道。
“不好意思,这批成品……”阿苗故意停顿不语,欲想试探丁昌辉的答复意见。
“这样吧,这一批不加盖不合格章了,不登记检查报告记录履历表了。那你们马上重工全检一次,抓紧时间搞定算了。”丁昌辉略略思考了一下,小声地说道。
“多谢!多谢!晚上请你吃夜宵。”阿苗见丁昌辉网开一面,放了一马,微笑着说。
“不必客气,合作愉快!”丁昌辉答道。
“请问还有沒有别的问题?请指导!”阿苗问道。
“冇呀。”丁昌辉爽快的答道。
“好的,谢谢!挂了。”阿苗说完,轻轻地挂上了电话。
阿苗急匆匆走出办公区,快速来到检验、包装工程段。她一眼便看见梅香坐在流水线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好像在想什么心事似的,有点心不在焉。
阿苗走到梅香的面前,叫了一声梅香。梅香猛然回过神来,脸上涌上一片潮红。
“梅香,你的眼睛怎么凹进去了,眼圈红红的?你哪儿不舒服?要不要请半天假,去看看医生?”阿苗关心的问她。
“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失眠了,挺一下就过去了。谢谢你,阿苗!”梅香侧着脸说。
“刚才有一批成品被QA检出问题来了,发现有3个外观不良,请把关把严点。如果再出现一批不合格,这个月的品质目标和达成绩效就达不到了,不用说这个月的奖金都泡汤了。幸亏……”阿苗正说着,见了丁昌辉朝这边走来,忙止住了下面的话。
丁昌辉走过来了,阿苗忙搭上话茬说:“我已告知线上检查员加严检查了,此类问题再也不会发生。”阿苗说完,笑了笑,便回到办公区去了。
丁昌辉见梅香低着头目视检查线上的成品,便转身回到QA室。
不一会儿,叮铃铃——休息铃响了起来。丁昌辉从饮水机上接了一杯水,送到梅香的工位上方隔板上放着。梅香上厕所去了,他放下后便转身回到办公室,站在玻璃窗前观望。
等梅香从洗手间回来,发现工作台面上方放了一杯水,不免一阵惊喜。那只杯子上印有厂庆纪念奖品字样,她一看便知道是谁放的杯子了。她瞟了一眼QA室的玻璃窗,正好与丁昌辉的目光相接,二人相视一笑,传递着无尽的爱意。
梅香端起杯子喝了一个底朝天,用手拍了拍胸窝,感到这杯水入口带着一点点甜意,有如老家的山泉,灌进了干燥的喉咙里很舒爽,顺着食道流进胃里,沁入心里,满满的幸福感。顿时,心湖漾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感觉无比的惬意,昨晚那美妙的一幕又闪现于脑际……
茫茫的夜空下,朦胧的月色作帐,柔柔的草地当席,轻轻的晚风为媒,没有亲人、好友的祝福,没有宴歌莺舞的热闹,没有花烛洞房,她依然缘分一位幸福的新娘投入心上人的怀抱里,献出了自己整个的身体和全部的爱,把青春少女那宝贵的初吻和圣洁的贞操给了令她朝思暮想的他。
她浑身充满着激情,因为她赢得了梦牵魂绕的爱情,内心感到十分满足和快慰,脑际流过一阵阵超越梦境的陶醉感,真正体验到一种身体飘浮起来的美妙感觉,使她第一次享受人生最幸福最快乐的欢愉之情,任由情感放飞,完全醉入宁静而新奇的、无与伦比的二人世界中……
丁昌辉坐在办公桌前陷入痴思幻想中,他的桌子正对着那敞透明的玻璃窗,抬头便看见玻璃窗外梅香的侧影。他望着望着便勾起了他的意念——多么令他欢愉的一夜。梅香的痴情点燃了他自私的爱火,使他突破了精神思想上的那一道理智的防线,忘了家中还有妻子女儿,忘了外面的世界和一切的一切……
离下班时间还有半小时,丁昌辉做好了当日的检验报表,收拾了工作台面工具物品,做好了下班前的5S工作后,心里总想着一件事和一个人。他在QA室来回踱步,一会儿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一会儿又站起来走走,满脑子浮现梅香靓丽的身影,含情脉脉的眼神,动人的微笑,醉入的鼻息,柔柔的细语。这一切的意念激起了他心湖中那片本来就骚动不安的水域,刹那之间潮水般的翻腾着,滚涌着,掀起了一朵一朵的小浪花。每一朵浪花就是一个爱的意念,化作一个美的意象在思绪的心空飞舞飘洒,一个,二个,三个……这许许多多的美的意象汇集成一个个的字眼。于是,一首悠美空灵、清新隽永的爱情诗从他的心底泻洒出来——
致梅香
一枝为我盛开的梅花
在不可抗拒的午夜里
洁白的花瓣如雪
激情如火点燃
梦幻的情丝
熊熊燃烧
在不可道破的眼波里
目光与目光交换
美丽的语言
穿越晚风的帷幔
心在青春的草地沉醉
如梦的星光下
我是那扑火的蝴蝶
捋一抹淡淡的月色
为你装扮爱的花环
丁昌辉顺手取了一张A4白纸,挥笔写下了这一首诗。然后把它折叠成一只小船,放在裤袋里。
下班铃响了,丁昌辉趁大家排队拥挤时,偷偷塞在梅香的手里,二人相视一笑,随着人群走出了车间。
偌大一个饭堂,很是热闹。一厂的人已经吃了饭走了。二厂的人刚刚下班,数百人排了一条长队,弯弯曲曲像一条长龙似的。蓝野电子厂总共1000多人,分一厂、二厂,只有一个饭堂,一次可以容纳500人左右就餐。为了避免就餐时太拥挤,只好分两班用餐。第一班一厂提前半小时用餐提前半小时上下班,第二班二厂正点用餐正点上下班。尽管分两班就餐,但还是像赶集似的,不绝于耳的咀嚼声,餐盘碰击声,说笑声混合交响,几手掩盖了餐厅里正播放的音乐声。
就餐时,整个餐厅流敞着祥和、随意、欢快的气氛,仿佛能激起大伙的食欲。
丁昌辉每次吃饭时总是等到最后才去打菜,他不喜欢拿着个餐盘站在那条拥挤不堪的队列中慢慢吞吞的走一步停一步。丁昌辉每次吃完饭去倒菜盘里的残渣剩汤时,看到装剩菜剩饭的大铁皮圆桶里堆满了好多没吃干净的或根本没吃的肥肉、鱼头、鸭脖、鸡尖等等之类的食物,他心里头很不是滋味,总是在心里头小声嘀咕几句:这不是在浪费食物吗?这些没有吃过苦头没有过个苦日子的年轻人真不知爱惜这来之不易的食物啊!要是让他们尝尝六O年那几年的艰苦生活就好了,他们就再也不这样嫌这菜不好吃那菜不好吃了,再也不会随便浪费这么好的食物了。丁昌辉嘀咕完了之后,总是要在心里骂一二句才坦然踏实,觉得这样才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那些在饥荒年代活活饿死的人。
梅香坐在餐厅最后一张桌子,好像没有什么食欲,只吃了一小半碗饭,喝了一小勺鸡蛋汤就不吃了。也许是这二天太兴奋了,太激动了。看来不只是痛苦忧郁的人会食欲不振,原来幸福快乐的人也会食欲减退。可能是因为装满心事的人,就装不下食物,这与快乐幸福无关,与痛苦悲伤无关。
梅香匆匆忙忙冲洗了碗筷和菜盘,又急匆匆回到女生宿舍休息。她回到宿舍那一阵,还没有一个人回来。梅香不管上衣的汗渍和满身的汗气,鞋子一说,便和衣躺倒在床上,顺势拉下了蚊帐。她动作迅速地从工衣的口袋里掏出那只神秘而精致的白色小纸船。她小心翼翼的拆开一看,啊,原来是一首情诗。她心里不免一阵欣喜,心脏跳得厉害,感觉脸在发热,下肢像流过一股暖融融的热流。此时此刻,她沉浸在一个无比甜蜜的遐想中。
一会儿,同宿舍的姑娘们陆续回来了。大家回宿舍的第一件事是冲凉、洗衣服。最先回宿舍的人占据了洗澡间,稍后的人只能等她们洗完了后才能去洗。往往这个时候,宿舍里是最热闹的了。人家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话的确不算过份。男生宿舍经常闹哄哄的,而女生宿舍也不逊色,一到下班时间,就汇成一片沸腾的海。有扔鞋子发牢骚的,有叽叽喳喳谈聊的,有嘻嘻哈哈逗趣的,有打情骂俏的,有扯着嗓子唱情歌的,打破了沉寂的夜晚。
与梅香同一条拉的修理员韩乐小声哼着郭峰演唱的巜甘心情愿》,连蹦带跳地走了进来。接着,同宿舍的几个姐妹们也随着唱了起来:“紧紧地依偎,深深地安慰,相亲相爱不离分。多少岁月已流走,多少时光已去不回头,可在我心中,你的温存到永久,和你相依为命永相随,为你朝朝暮暮付一生,真真切切爱过这一回……”房间里开始骚动起来,被这首情歌的悠美旋律笼罩着。
韩乐睡在梅香的上铺。她上床取衣服的时候,发现梅香手里捏着一张纸,正看得入迷。她一把把床帘和蚊帐撩起来,大声叫道:“哇塞,我又发现了一个秘密,我们的靓妹躲着偷偷的看情书。”
“韩乐,你瞎说什么呀?”梅香悄悄的把那张纸往枕头下面塞,另外找出一来《佛山文艺》杂志来翻阅。她刚翻到发表丁昌辉写的诗歌那一页。
“我不想用这忧伤来惊扰你的美梦,我只想用甜蜜的飞吻吻你千遍;我不想用这寂寞来占据你的心灵,我只想在这样的夜晚放飞我思念的心鸟;我的心永远都朝向你,唯有你才能走进我的爱的情网……”韩乐一把抢过梅香手中的那本杂志,边作手势边声情并茂地朗诵着那一页的诗句。
“我不想……我只想……我不想……我只想……情网……”韩乐把杂志扔给梅香,依然站在梅香的床前,像念文件文函中的主题词似的,大声宣读着。
“你胡说些什么呀,我一句都听不懂,你发什么神经哪?”梅香一脸的不高兴,带着责怪的口吻说。
“你别装糊涂了,赶快买‘拖糖'来吃吧。”韩乐笑了笑,说。
“去,去,去!冲凉去吧,清醒清醒一下发烧的脑袋,别在这里散布谣言,制造绯闻。”梅香从床上探出头来,挥了挥手,用命令的口气说。
“你别在骗我们了,我百分之百猜中了。其实,拍拖是天经地义的好事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呢?天下哪个男子不钟情,哪个女子不怀春?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还这样秘密保守干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嘛。”韩乐继续说道。
“我不跟你说了。”梅香故作生气扔了一句。
“你也太紧张了吧。拍拖也怕大家知道,太那个小气了。这也不像你的风格。是不是怕我们敲你的竹杠,白吃你的拖糖?”韩乐压低了声音,说。
“拜托,我的大小姐,我哪里有那个福气哟。你简直是拿我开心,谁会看上我呀。假如我真的找到了梦中情人,我肯定要请大家吃喜糖的。”梅香回答道。
“好了,好啦,你不想让我们分享你的幸福和快乐,我们也不勉强。但我们还是会恭喜的,并预祝恋爱成功!”韩乐说完,便冲凉去了。
大伙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当梅香走进洗漱间时,听到里面洗澡间还有二三个姑娘在分开的露顶隔间冲凉。
阿苗正在洗漱间洗衣服,见梅香进来了,便半开玩笑的说:“你们快看,蓝野厂最靓的美女入场亮相了。”
那二三个姑娘异口同声地说了句:“哇塞,好靓呀!”
梅香走进了那个空着的露顶洗澡隔间,她边脱衣服边说:“谁不知道我们的阿苗拉长是厂里的最性感最富魅力的女一号。”梅香在夸她这个女上司。
“……”
几个女孩子在洗漱间和洗澡间之间你一言我一句,相互逗乐,毫不顾忌地说着在其它场面不能又不敢说出口的害臊害羞的肉麻的字眼。
清爽柔滑的温水洗涤着她们冰清玉洁的美丽胴体,也洗涤着她们纯洁的心灵和温柔的情思。哗啦啦的流水声,和着她们清脆的嘻笑声,在湿淋淋的洗澡间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