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雅美完全变了一个人,原来善良的姑娘已开始变成一个野性报复的坏女人。她的眼睛里不再有友善之光,而充满着偏激的仇恨,她的心里蔓延着一片忌妒的酸火,随时可能从喑处向邝蕾蕾发射攻击。
丁昌辉永远也不知道赵雅美卑鄙的悄悄地布设了一个阴谋陷阱,等待邝蕾蕾掉入苦坑中不能自拔。
接连二天,邝蕾蕾没有来找丁昌辉。
丁昌辉有点想念她。丁昌辉总觉得有点奇怪。她为什么不来找我呢?难道她真的很忙,没有时间吗?……丁昌辉在心里假设,在脑海里猜想。
夜深人静的时候,丁昌辉陷入深深的思索中,眼睛里浮现出一个幻象。他和她骑着一匹棕色的骏马,纵情地驰骋在辽阔平坦的长满油菜花的田野里,开心的欢笑,尽情唱着动情的情歌,迎面而来的风夹带着一股清香的气息,陶醉在朝霞晨曦中。
3月12日那天上午8点,里下河剧院门口热闹非凡。剧院门口两边的石阶摆放了两个美丽的大花篮。两位面带微笑的礼仪小姐身披印有“热烈欢迎”的红色授带迎接嘉宾和与会人员。
大会主席台上端挂了二幅很大的红色横幅,一幅上书“里下河首届文学创作笔会暨诗歌组稿会”,另一幅上书“热烈欢迎湖南青年诗人丁昌辉先生座谈指导”。二条横幅非常醒目耀眼,增添了隆重的气氛。
丁昌辉坐在主席台的中间,精神飒爽,意气风发。他的目光在全场搜索那个属于他的纯洁美丽动人的姑娘。他按捺不住一阵激动的心跳,重新开始扫视了全场一周,依然没有看见邝蕾蕾那张被他亲吻过的脸。
丁昌辉把目光盯向入场处,有点心焦的等候那个被他紧紧拥抱过的纯情女子到来。
离会议开幕还有5分钟,从入场处的门外急匆匆走进一个人,她就是邝蕾蕾。丁昌辉绷紧的心弦开始松弛下来,脸上闪现欢愉的喜色。
邝蕾蕾找了靠旁边的座位坐下,一直低着头,手不自然地拨弄着那本笔记本。
会议主持汪洋海站起来,宣布会议正式开幕,并接着致开幕词。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丁昌辉的目光始终停滞在邝蕾蕾身上。就在邝蕾蕾抬头的那一瞬间,丁昌辉看见了她的脸上毫无光泽,气色不佳。她的眼圈红红的,脖子上、脸庞上有划痕,像是被什么尖细东西划伤似的,这令他大吃一惊。
她到底咋了?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她跟谁吵架了吗?她骑自行车摔倒了吗?……丁昌辉有点神不附体的胡思乱想。
会议正在活跃而热烈的气氛中进行。
这时,突然从外面闯入一个神色慌张而又气势汹汹的年轻女人。她东张西望,好像是在找人。负责会场秩序的人员上前询问她,她很不情愿的答道找一个人。
不一会儿,她来到邝蕾蕾的身边,不声不响地扯住邝蕾蕾的衣服就往外拉。
邝蕾蕾挣脱她的手。她又抓住邝蕾蕾的上衣。二个女人在互相扯拉着。
正在这个时候,广播电台的男节目主持人程一飞跑过来劝架。不料,那个年轻女人反而更加凶狠嚣张,她竟然又抓邝蕾蕾的脸皮,又抓邝蕾蕾的头发,还用脚使劲地踢邝蕾蕾的下身。邝蕾蕾受痛了,与她扭成一团。那个女人嘴里不停的骂着脏话,嘴角两边挤出泡沫。程一飞拚命的往外拉开,但那个女人像发了狂的母狮,死死撕扯着邝蕾蕾不放开。
丁昌辉坐在主席台上,亲眼目睹了这场女人打女人的冷酷惨景。他看到自己心爱的人被无情欺负,他愤怒得浑身颤抖,但他又手足无措。好几次,他都想举起手,大喊一声“住手!”可是,他还是忍住了那份本能冲动。当邝蕾蕾被那个女人撕打时,丁昌觉得内心剧烈阵痛,嘴唇在哆嗦,牙齿在咬得吱吱响。
他越来越觉得心碎了,全身冷冰冰的僵硬。
全场的人都站了起来,齐唰唰的目光聚集过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突发事情。负责会场秩序的人员全部跑了过去,才把二个扭打一起的女人的拉开,带到会场外面去了。
广播里喊道:“大家请安静,大会继续进行……”
散会后,丁昌辉决定了解事情的原委真相。
丁昌辉从负责秩序的负责人的口中探出了一个令他不敢相信的非常心痛的丑闻:那个冲进来耍泼打人闹事的女人叫林香萍,是广播电台节目主持人程一飞的未婚妻,据说她是县教委副主任的千金。前天晚上,她当场抓到邝蕾蕾与程一飞在程一飞家偷欢的事情。
听到这个消息后,丁昌辉如雷轰顶,双腿在颤抖,脑袋里好像裂开了一条伤口。他的心在滴血,像刀割一样锥疼难受。
“不,不,不!“丁昌辉在心里连说了三个“不”字。
“这事是不可能发生的,肯定是另有蹊跷,绝对是个误会!”丁昌辉忍不住大声的吼道,“我相信邝蕾蕾是无辜的,她是受害者!“
丁昌辉决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原事情真相。
晚上,丁昌辉在赵剑君的带引下,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邝蕾蕾。
丁昌辉见到邝蕾蕾时,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憔悴了许多,不再像二天前那个文静中透着洒脱的美丽姑娘的样子了。她的泪水始终没有停过,单薄而瘦削的双肩在抽动着,一副伤心至极的样子。
丁昌辉看到她过度悲伤的神情,眼泪夺眶而出,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愤恨的怒火,不知该从那里喷射出来。他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头顶,对着苍茫的夜空嘶吼道————天哪,这是为什么呢————谁在造孽呀————苍天有眼啊……
赵剑君见此情景,含着同情的泪水走开了。
漆黑的夜死一般的沉寂。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邝蕾蕾才止住了哭泣,背对着丁昌辉说:“丁昌辉,我对不起你,我不配你,忘了我吧!”
丁昌辉仿佛做了一个恶梦,刚刚醒过来,惊恐万分。他一把扶着邝蕾蕾,把她揽过自己的怀抱里,用温情的手柔柔的抚摸她的头发,轻轻的对她说:“你能将事情发生的前前后后一一告诉我吗?蕾蕾!”
邝蕾蕾沉默了一阵,然后摇了摇头。
“请你相信我,我是多么的爱你,你告诉我,我来为你分忧解难!”丁昌辉摇动着她的双肩,情意绵绵的说。
“告诉你,告诉你又有什么用?请你还是忘掉我吧,好吗?”邝蕾蕾依然晃了晃头,闪着泪痕的眼睛,说。
“我相信你是受害的,你是无辜的,你是纯洁善良的。请你把那件事情的真相告诉我,我会全力以赴帮助你的,真的,蕾蕾!“丁昌辉小声安慰她说。
邝蕾蕾在丁昌辉的再三劝导下,终于将前天晚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前天傍晚,程一飞打电话到学校叫我接一下电话,他在电话里谎称准备把我的诗作制作录音朗诵节目,在广播中播放。我答应说好吧。于是,他就骑摩托车把我接到他的家里。当时,我就起了疑惑,便问他:怎么不直接在广播电台演播室录音呢?他说,先用录音机录下来试一下效果如何。假若效果好的话,明天早上直接播放就可以了。我听后觉得也对。他把我带进他的书房,先叫我坐下。然后就出去倒了一杯茶进来,说先喝了这杯茶润润嗓子。谁知,他是有预谋害我的。原来,他在茶水里放了蒙汗药。我没有多想,端起杯子喝了小半杯,喝了之后不到半分钟就感到头晕沉沉的,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当我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赤身裸体的躺在他的床上,那个畜牲正在穿衣服。正在这时,他的未婚妻开门进来了,不待我申辨,她就劈头盖脸地抓扯我……
说到这里,邝蕾蕾泪痕未干的眼眶又挤出二颗晶莹的泪珠。
丁昌辉握紧了拳头,泪水模糊了视线,狠狠地骂道:“这个人渣,混蛋,杂种,简直是禽兽不如!我去告发他,让他坐牢,让他付出代价!”
“不!他说他也是受害的,被人算计骗了,有人给他出了这个主意,又暗地里告诉他未婚妻来捉奸。他说过,假如……”邝蕾蕾欲言又止。
“假如什么?”丁昌辉满腹疑虑地问,紧紧的握住了她颤抖的手。
“假如我告发他,他就报复我,并且连我的家人都不会放过。他说他爸是什么单位的一把手,他妈又是什么单位的二把手,最好私下里解决,对双方都有好处……”她叹了一口气说。
“不行,我要告倒这个披着人皮的色狼,让他得到应有的下场,受到法律的惩罚,还你一身清白。”丁昌辉义愤填膺,生气的说。
“他说他可以找关系走后门把我调走,到别地方的学校去教书,他还说给我一笔钱作为精神损失费补偿。他说如果我揭发他,他会弄的我身败名裂,后果很惨!”邝蕾蕾泪光闪闪的说。
“不行,一定要告他,这个混球,狗东西,仗势欺人的家伙!”丁昌辉吐了一口怒气说。
“算了吧!”她用一种恳求的目光望着丁昌辉。
“你怕他?“丁昌辉问她。接着给她打气说,“我怕他个球!”
邝蕾蕾沉默不语。
丁昌辉见她不说话,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哎,那你就不敢去告他了?是吗?”
邝蕾蕾一边哭一边掉眼泪,不说一句话,像一只受伤的小白兔。
丁昌辉明白了她的无奈和胆怯,可怜和懦弱。
他看见邝蕾蕾的手在狠狠地揪衣角。
丁昌辉向着狰狞恐怖的夜空嘶吼道:“人善遭人欺,马善遭人骑,好人劫难多,为什么这样?”
接着,一道闪电划破黑幕,紧接着轰隆轰隆的雷声震耳欲聋,雷鸣声好像四面八方涌来。又紧接着,豆粒大的雨珠铺天盖地朝他俩的身上砸下来。丁昌辉感觉脸上一阵疼痛,心里又冰又凉。哗啦啦的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恣意妄为的风雨在癫狂着人世间,到处乱窜,雨珠落在建筑物上面噼噼啪啪的响。丁昌辉的心里也跟着噼噼啪啪的响,心碎了一地。
当时,丁昌辉觉得邝蕾蕾好委屈,也觉得自己好委屈,他不知道委屈求全了谁?
丁昌辉带着彻底的失望和无奈的叹息离开了那条又眷恋又忧伤的里下河,远离了那个梦幻迷离的地方。
直到后来的许许多多的日子里,丁昌辉总想起回到北京后写的那首诗————
《那件事》:
那件事是剃刀
把我周身滋生的情感
剃得精光
羞于见人
那件事是一只变形的手
心室内的暖瓶
被揭开心扉
沸热之水
顿然如冰
那件事是导火索
爱的火山爆发之后
你流出的泪水是我的血液
倾泻于三月的油菜花上
我忧郁的思绪
残卷云涌
有一场泪雨降落
为谁打湿眼眶
这是最后的回忆。丁昌辉偷偷的回忆这件事。一直到今天,他对这件事仍缄口不语。所以,现在也没有人知道他心中这个秘密,也没有人知道他曾经的心痛。
计程车向右拐进了一条窄窄的水泥路,在蓝野电子厂男生宿舍门口缓慢停了下来。
丁昌辉从回忆中清醒了一点,似乎感觉还有点迷茫,睁开眼晴看着自己坐在车里,身旁坐着梅香。
田月娟付了车费,从副驾驶座打开车门下了车,又来到后备厢搬东西。
梅香提了东西往门口放,转身又回来搬。
丁昌辉仍然坐在车后座发呆,还沒完全从回忆中清醒过来。要不是梅香叫他下车了,他不知还在车里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