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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汐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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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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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永 宋词 开封》连载

第一十三章 又来了个神秘客

青杏话还要未完,门帘轻启,又有一位客人进来。

进来的是一位年青书生,人看上去很洒脱,仪表不凡,举手投足很随意,无拘无束。但穿着打扮显得有些寒酸,一袭白袍得体地裹着修长的身材,袍子有些泛着旧。

与前面来的客人相比,朴素与富贵泾渭分明,一看就是高档歌楼酒楼不受欢迎的人。

几个歌女互相用眼神探询着,却谁也没有起身相迎。短暂的冷场使得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充分表明歌女们心里在想什么,谁愿意搭上一晚招待这么个穷酸书生呢?

冷场的时间并不长,忽然一个歌女脱口而出,“莫非这人是七哥?”

“七哥” 这两个字一出口,就像在众女子耳边打了个春雷,先是一懵,不知所措,之后仿佛是春风化雨,唤醒了沉睡的大地,众歌女呼啦一下一拥而上,将书生团团围住。这些歌女蜂拥着将那男子裹在人群里,嘴里七哥长七哥短地问候着,亲热得不得了,就像是事先早有准备或预谋一样。

见到此种情景,连崔姓客人身边陪侍的青杏也跑了过去。

崔姓客人因是坐在角落里,他只依稀看见那人一袭白袍有些泛着旧,眉眼都没看清楚。

一阵嘈杂喧闹之后,刚来的男人被几名歌女簇拥着向楼上走去,剩下的歌女失落地重新回到各自的座位,青杏也嗒然若失地回到客人身边。

丢下客人去做其它事,特别是表现出对其他客人感兴趣,这是坏了干这行的规矩的。见到青杏这副样子,客人的脸上露出不悦之色,“你若是不愿陪我,那就换个人吧。”

想到当初客人提出的两个条件,要全心全意侍候,青杏不禁有些心慌,我这种行为可是不够敬业,惹得客人不高兴。

青杏听了客人的话,慌忙换上一副笑脸,“哪能呀,能陪侍爷是我的福分,爷若是天天来,我愿意天天陪伴您。”

“既然如此,你就坐下来,和我说说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光听见左一个七哥又一个七哥地叫着,娇声娇气的,听着都肉麻。”

青杏神秘地小声答道:“爷您不知,就刚来的那个人,多数姐妹都说一定就是那个最近火得一塌糊涂的叫‘七哥’的填词人。不过是真是假还不能肯定,反正谁都想赌上一把。我们这里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其实每天都盼着这个人来,谁想今晚他突然就来了呢?”青杏脸上露出又遗憾又后悔的神态。

刚刚还有些怒形于色的客人听了青杏的话,立时来了精神,“你说的可当真?真要是那个人,我倒要去会会他。”

说罢站起来就要往楼上去,被青杏一把拉住,“爷,这可不行,随便打搅其他客人会坏了规矩。再说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是不是七哥还得两说,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不过这段时间大家都想疯了。您老不知道,最近这俩月歌楼酒肆里闹了不少笑话,都跟这个七哥有关。”

客人想了想确实不必忙在一时,再找机会吧,于是又坐了下来,“那你就说说有什么好笑的事。”

其实客人心中真正想的是,那小子傲气得很,我不能再像在玉蕊楼那样碰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要找个机会,先煞煞他的锐气,然后再结识不晚。

“真的会填词度曲的七哥只有一个。可是汴京城里有时候一晚上冒出七、八个七哥来,第二天那些歌楼都有鼻子有眼、赌咒发誓地说到他们那里的是真七哥,有的还拿出新填的词来。不过一哼唱,就知道是假的。也搭着汴京城的歌楼酒肆太多了,简直是多如牛毛,谁能料到这个七哥会在哪儿冒出来呀,有的歌女陪了一夜,又搭上不少钱,结果发现上当受骗,还成了别人嘴里的笑料。也怪不得她,逢到机会,搁我也要赌上一把,吃点亏受个骗,总好过吃后悔药。”

“嗯,有意思。”

“可不嘛,刚才您进来时,我们也在心里猜您可能是七哥呢,您这气度、相貌都像大家说的那样。只是您这身打扮与所传说的七哥不一样。听说七哥平日的穿着打扮很一般,有时候还很寒酸,就像刚才进来的那位,与富贵不沾边,所以大家都怀疑他就是七哥。只是扮寒酸、扮富贵、扮豪爽的七哥都曾现身过,实在拿不准。不过七哥他不是没钱,而是不把钱当回事,有了钱就大把地扔,随便挥霍。”

“你越说越有意思了,说说,你还听到了什么?”

“还有件怪事,我也跟爷说说。都说好事成双,可事实上哪那么容易撞上呢?偶然碰上一件好事也就大吉大利了,再想着好事成双,那就太贪得无厌了。可是天下事就是怪,由不得你不信。那天晚上英英还真就是好事成双,而且都是求之不得的天大好事。”

青杏偷偷瞟了一眼客人,见他听得津津有味,便继续往下说:“那晚英英唱了一曲新词,一位客人出手那叫一个大方,不,不是大方,那简直是霸气,震的汴京城连带着皇宫都直摇晃。”

客人笑道:“你还真会说笑,那人是赏给英英一套房宅呀还是一锭黄金呀。”

“我说得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夸张,俗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这都不算什么,我们也见过,只是没法和那位比。那位客人随随便便就赏下一颗硕大的东珠!东珠吔,这可比玉值钱多了,你就再有钱,汴京城里你也买不到那么上等的东珠。”

“嗬,照你这么一说,玉蕊楼乃汴京城第一歌楼,那个人一出手就震了整个汴京城呗。”客人打趣道。

“哪儿呀,爷听我往下说。英英捧着东珠就要回后台,偏偏被一个穷书生拦住,说他还没给缠头呐。旁人都笑了,都说这人缺心眼儿,不找你要就便宜你了,上赶着要给缠头,你是给钻戒还是给金银呀,身上这身衣服都值不了几个钱。果然,这人抖抖袖子拍拍身上,一文钱也没抖落出来。在众人轰笑声中,他一点儿也不尴尬,对英英说了句‘你等着。’ 就在旁边桌上抄起笔,刷刷刷瞬间写下一首词来,递到英英手上,还来了句 ‘这首词也许抵得上你那颗东珠。’ 爷,您说这话气人不气人,这人得有多狂,狂得没边了。我敢说,除了七哥,没人敢这么放狂。”

“是够狂的!不就是填个词嘛。”

青杏不太满意客人的轻蔑态度,“会填词的人倒不在少数,可是会度新声,会翻旧曲的填词人只有七哥一人。现在流行的旧曲新声,都是七哥填的词度的曲。”

客人按照自己的思路道:“会填几首词就能引起这样大的轰动?我还会写诗呢。你们就真信那个?他不会是浪得虚名?”客人顿了一下,“就不会是他自己吹出来的?”

青杏的心思也不集中,她边说着笑话边想着刚才上楼那位客人,越想越有可能,她的情绪还处在失落之中,自言自语着,“也不知是不是他,搞不好真的是他?倒霉!怎么早不来晚不来的,今天到了我们这儿,还不知被哪个姐们儿抢了去呢,多半会是芳草。”

但愿来的不是七哥,青杏心里暗暗祈祷着。

她心里想的这个芳草,是这花月阁里唱曲、跳舞最出色的一个歌女,年龄也是十六、七岁,容貌艳丽,其妖艳程度远远超过她的年龄。青杏心里对芳草又羡慕又嫉妒又不服。

忽然,那个也在沉思的客人接过话来,“芳草?你刚才说的芳草是什么人?”

听到客人的发问,青杏诧异地说道:“您问芳草?芳草就是刚才跟着那位客人上楼的一个歌女,琴棋书画都使得,若只论歌舞,与我差不多。”

“嗯嗯,芳草?名字不错,青青流水淡,芳草碧天长。光听名字就使人勾起诗思,灵光乍现。”

青杏本就在嫉妒芳草,听了有些不快,略有醋意地道:“客官爷真是饱读诗书,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都能让您出口成章。”

顿了一下,青杏又不甘心地问:“您真的不是七哥?我听您说的两句诗,更像哪首词里的词句,听着挺熟的。”

“嗯?这不是五言诗吗?算了,是诗也好是词也罢,随它去,我问你一句话。”

这位客人未经脑子随口而出的两句诗,确实出自当朝某位高官所填之词。别看客人表面上博学多才,出自书香门第或贵胄之家,在这方面却赶不上一个普通歌女的眼光和所闻所见,可见汴京歌舞圈里的许多歌女并非等闲。

客人并没有再提那个芳草,似乎也没听出青杏的话外之音,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道:“那个给珠子的客人呢,有什么消息?”

“自那以后什么消息也没有了,也许是在那场面下心血来潮,挣个脸面,头一次见到这种大场面呗,别栽了面。也没准钱不是好来的,来得容易去得大方。谁知道呢?还没准这会儿窝在家里后悔呢,痛哭流涕自己的假大方。”

“嘁,你怎么这样糟蹋人?是不是背后说话总是这么刻薄?”客人的语气中夹着愠怒。

青杏心道:“我说别人碍你哪根筋疼了。”可是她却不能与客人顶嘴,只得陪着笑脸道:“也是呀,关我什么事呀,谁家能没有点儿事呢。也许人家只是路过京城,豪爽一回心里痛快。”

客人也不欲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那我问你,要是你今晚把那个七哥抢来,能挣多少?当然了,前提是那个人就是你们想的七哥。我敢打赌,他绝对不会比我赏的多。”

“爷这话我信,一看爷就是又有钱又大方的主儿。”青杏先恭维了对方,又接着说道:“您问我陪侍他能挣多少?跟您说吧,他要是能让我陪,他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我愿倾我几年积蓄让他玩个痛快,让我怎样我就怎样。”

“那你不就赔大发了吗?”

“那可不会,谁人能经他品题,那转眼间就会身价百倍,你的档次不知提高了几档,知名度不久便会享誉京城,每日里的收入比现在一个月挣的还多。您说这是赔了还是赚了?刚才说的那个英英还不就是个最好的明证嘛。让七哥自己掏钱消费?没人会那么想,这可是花多少钱也请不来的主儿。甭说倒贴点儿银子,再贴上我们那不值钱的身子,就是搭上身家性命也值了。”

青杏忽然从低沉的情绪里惊醒,当务之急是先伺候好身边的客人,别落得鸡飞蛋打,客人生气走了或换了别的歌女。

她一阵心慌,脑子里忽然冒出相国寺擂台征歌那件事,这么久了也没见词仙现身,倒是左一个假七哥右一个假七哥的往外冒,我干嘛竟想着刚才那个人呀,那也许又是个假货。

真的也许就在眼前,就是我面前的这位。

你想呀,眼前这位这身装束,他的言谈举止,无一不透着高贵儒雅,肯定是家境富裕,应有尽有,要不然干嘛放着那么丰厚的奖金无动于衷?他不缺呗。

青杏又试探地问:“您真的不是那个填词人?我看您就是,您一不缺钱,二不缺利,您要的是名,要的是造势。擂台赛那么大的响动,您都不稀罕露面,您就是想来个神龙见首不见尾,让开封人着急,您说是也不是?”

客人淡淡一笑,“是不是的,都让你说了。擂台赛?你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嗯?”这回换上青杏发呆了,擂台赛这么大事,他会不知道?他要真是填词人,一定是在外地,错过了机会。

青杏想不明白,对眼前之人的身份也不再想了,是不是的,伺候好了才是真的。

她赶紧换上一副笑脸,对着客人道:“咱们不说旁的了,我再接着给爷唱几句刚才的那首小调吧。”她缠在客人身边,边哼着小曲边扭着她那轻盈、风韵十足的腰身。

青杏的话非但没有系住客人的心,反而更让他心神不定。在青杏晃动的身影和低吟浅唱中,客人的眼神迷离,她的话已让客人在不知不觉中思绪飘飞了。这个青杏口中的七哥,莫非就是自己有意寻访的那个填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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