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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汐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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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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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永 宋词 开封》连载

第二十章 怒从心头起

东京大相国寺是座天下闻名的寺庙,这里隔三差五就会有一次集市,其繁华热闹程度天下无双。东京人自不必说,经常光顾。外地来京的人都会抓住机会就去逛相国寺,感受那在熙来攘往人流中穿行的乐趣。

出相国寺向南,不远便是架在汴河上的龙津桥,过桥不远便是著名的录事巷。说是巷子,实际是条大街,那里是高档歌楼楚馆集中的地方,街道两边一间挨一间的几乎都是。

这里离着贡院不远,深受外地来京赴考的举子的青睐,真不知道是神圣的贡院还是这里的歌馆,哪个更是他们心中的圣地。

这里的歌女也多会舞文弄墨,既能与客人坐在一起一板正经地讲说《论语》,也能面不改色地笑谈令常人难以启齿的笑料,这些笑料总是离不开那点事儿,真是荤素一齐来。

歌女与客人难分轩轾,都能登得大雅之堂,下得花街柳巷,互相比高雅、比轻浮、比狂放,一个更比一个强。

总之,适应不同环境能力强的人一定是成功人士,至少能从歌女身上得出这个结论。

有一栋豪华歌楼,南临街道背靠汴水,门楼雕梁画栋,较之不远处的贡院大门可是气派多了。单从招牌上看不出是什么场所,招牌上四个泥金大字:“沉醉八方”。门边一幅对联:“锦帐幽香,凡俗来此难逃一醉;笙歌嘹亮,神仙光顾必动凡心”,这幅对联倒是透露出这的确是一座歌舞场所,也是,在这个地方干这行,你不标新立异不行,这种表面文章和噱头是要做的。而骨子里更要开放,有更加独特和吸引人的东西,才能维持生意才能赚大钱。

一位客人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径直走到临时接待客人的角落,拉把椅子坐了下来。

几位歌女本来要上前打招呼,见来人脸色不善,看他不像是来歌楼消遣的,犹豫再三,终于没有过去搭讪。

领班见状,轻轻来到客人跟前问道:“客爷有什么吩咐,我叫几个姑娘过来侍候?”

客人依然是面无表情,轻轻摆摆手道:“暂时不用,我等人。”

话说至此,领班只可转身走人,却又被客人唤住,“慢着,你去给我泡壶茶来。”边说边掏出一小包茶叶和一块约二两多重的银子,“银子给你,我这儿自带有茶叶。”

领班喜出望外,接了银子和茶叶去了。

时间不留情面地逝去,天气渐晚,客人已渐渐满了,各自选好歌女厮搂着上楼去了。只有这位客人,依然是一动不动地干坐在角落里,甚至连茶水都没动。

领班也感到有些蹊跷,借添水之机轻声问道:“客爷的朋友还没来?要不您先楼上坐着,等来了我给您带过去。”

“再等等。”从他嘴里硬梆梆地吐出三个字,再没话。

又过了一会儿,大堂里渐渐冷清下来,连歌女也没剩下几个,客人终于站起身来。

领班长舒一口气,赶忙跑过来张罗,“客爷您楼上请,这儿还有几个姑娘请爷挑。”

客人一摆手,“免了,我该走了,爷今天累了。”余下的几个歌女脸上立刻露出失望之色,刚抬起来的屁股又落回到椅子上,哎一一,搞不好今晚就泡汤了。

这位客人正是前面提到的那位崔大官人,他每晚都要选择一座歌楼坐上一晚,这段时间已经成了习惯。等累了就走,还有余兴,就留下来玩玩。

你以为他枯坐一晚就为的等人吗?说是也是,说不是也是。若说等人,他的确在等人。

但他并不是枯坐在那里,他的脑子里一刻也没闲着,他在认真地思考自己人生的未来方向。最初来到汴京时,他万念俱灰,想到的只是苟活一世,活一天是一天,他的精神是颓废、迷茫、惊惶不安。如今,他那颗惊魂初定的心已渐渐平静下来,那种最初在秦楼楚馆获得的刺激,再也不能勾起他更大的兴趣。他不甘就这样沉沦下去,他要斗争,他要奋斗,他开始着手谋划着他心中的宏图大业。而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他觉得更安全,思维更活跃更集中。

他想,既然有了这个志向,明确了今后的人生目标,这半年就算没有白废。前段时间,由于自己的彷徨无奈和自暴自弃,行事作风实在有些过于招摇了,长此下去,不单是消磨胸中的志向,更会因此招来麻烦。应该适度收敛一些。为了实现心中越来越清晰的宏伟计划,以后的行事作风就要谨慎一些。

还是那句老话,树欲静而风不止,世间之事不是自己能够左右了的。

就在客人欲走未走之时,咣当一声门被踢开,冲进来一伙人,一个个凶神恶煞,有几个手中还拿着棍棒。其中一个矮个子一眼看到那位客人,扭头兴奋地大叫:“大爷,他在这儿!就是这小子,今天总算让咱们逮着了。”一群人随着话音,呼啦一声向前将这姓崔的人围到中间。

人群闪开一道缝,后面的一个彪形大汉走近前来,站在客人对面,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着对方。这条大汉身躯高大肥胖,上枰称三百斤打不住,满脸钢髯,一脸横肉。

“你们要干什么?”

大汉嘿嘿一阵冷笑,“小子,今天事情跟你讲个明白,也省的你以后说我们仗势欺人,坏了我的名声。本太爷我人送绰号卷地虎,南城这边的事都归我管。”

“你先打住”,客人制止他往下再说,“你说南城这边都归你管,你是哪个衙门的?我看不像。”

大汉有些气恼,“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爷哪个衙门口的都不是,南城所有铺户买卖都交了保护费,我就有义务有责任维持这一方的平安。”

一个长着枣核脑袋的瘦子挤到前边,尖着嗓子喊道:“你哪儿来的?连我们大爷都不认识。听说过汴京四虎的大名吗?东城花脸虎、南城卷地虎、西城坐地虎,北城黑皮虎,你面前的大爷就是震南城的卷地虎,还不赶紧跪下磕头见礼?”

客人那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我明白了,说得再好听,你就吹破天,你也就是个敲诈勒索、欺行霸市的混混罢了。”

还没等大汉再开口,一众恶棍就按捺不住了,七嘴八舌一通乱嚷:“揍他,往死里揍!他敢骂我们,让他三个月下不了炕。”

大汉摆手制止了他们,又对客人道:“我听说你是个狠角,不过今天你可讨不到便宜去,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不过我也没有仗势欺人的意思,有些话要当面给你说清,你若是识相服个软,我保你平安出得这扇大门。”

客人并不买账,“听你的意思,我今天是有麻烦了?我来这歌楼,一不偷二不抢,花钱享受,从不赖账,请问我惹着谁了?”

“你花钱享受确实不犯法,问题就出在你花钱上。这里是风尘场所,这里的女人叫流落风尘,她们在这里只是凭借姿色和身体混口饭吃。歌女嘛,给点儿小钱就行,高兴了,多赏一些也无妨。可你在这风月场所大把大把地使钱,让她们一夜暴富。你倒是爽快了,可你让其他的客人怎么办?”

壮汉看着对方,见对方无动于衷,接着道:“那天有位客人抱怨说,最近歌女们的价码都高了许多,有的还漫天讨价,狮子大开口,不满意就在服侍上敷衍了事。还有个客人说陪侍他的歌女嫌他给的缠头少,威胁他说这个歌楼的后台是开封府官员,要找开封府的差官办他,后来竟招来娘家人对他大打出手。你说,这不该管管吗?我们是收了保护费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管能行吗?有些伎家的生意也受到影响,也向我抱怨此事。”

见对方仍是不置可否,壮汉提高了嗓门,“你说,这不都是你带坏的吗?你的所作所为,坏了这行的规矩和秩序,助长了这些歌女的野心。你有钱你不在乎,可别人呢?特别是那些劳作一天的苦力,你让他们上哪儿消遣取乐去?”这大汉别看长得粗鲁,说起话来倒是有条有理、振振有词、理直气壮。

“刚才你说我不是衙门口人,的确不错。不过事情却不是与衙门一点儿无关,这是朝廷教坊使亲自找我关照此事的,凡有歌女的地方,无论酒楼歌馆都归教坊管,歌女们都是在籍注册的。故此我来管这事,于公于私都是正理,并非是来多管闲事。”

你道这汉子真的是外表粗鲁内里通情达理?才不是这回事呢,原来他是在前面露过一面的那个绰号蔡长虫的师哥,听师弟讲过这个人,但是蔡长虫也没全讲实话,只说一时失手伤在对方手下。不过见到师弟伤得如此重,只是一拳便打折他半扇肋骨,听师弟这样一说,令他暗暗心惊。也引起他的格外小心,心里着实忌惮对方,这才有了方才先礼后兵的长长一番对话。

坏事就坏在不识趣的一班手下。站在他旁边的几个弟兄听得早已不耐烦,听头儿说话分明是在示弱,早已气得按捺不住,心道对这样一个瘦小个子的男人赶紧做完了事,之后一人搂着一个歌女楼上取乐多好。

隐在大汉身后的一个恶棍打定主意,斜刺里闪身窜到前面,猛地抡起手中那根碗口粗细的棍棒,狠狠地向对面客人的头上砸去。

风声、尖叫声瞬时将室内空气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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