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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汐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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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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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永 宋词 开封》连载

第二十五章 填词人叫柳七

第一次被人在歌馆点破身份,第一次以柳七之名示人,连书生自己都有点惊诧,内心深处不得不佩服对方真下功夫。

抛开秀香浮想联翩不提,书生听那人说出自己名字,心想不能再和开封百姓玩捉迷藏了,时间太久了,正好借这个机会正式亮相,就坦然笑道:“不错,在下正是柳七。”

对方见他没有否认,以为可以和他直来直去地说话了,就又问:“那么说,你就是那个填词人了?”

柳七笑道:“我是柳七不假,至于填不填词的,不是你我说了算。”

“嗯,莫非让我揭你老底不成?”

书生无所谓地说道:“老底?我又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还知道什么?有话你就直说。”

那人笑道:“这可是你让我说的,说完了你可别埋怨我。昨晚你去的翠花馆,找的是一个叫丽莎的歌女,你抚琴她歌舞,琴瑟相和,通宵达旦;前晚你去的院街,在那儿观看了一晚的歌舞,居然老老实实一言不发只是观赏;大前晚你在望月楼找了两个女孩,听说还是姐儿俩,一个叫雨葳、一个叫雨蕤,不过长相一般,不怎么漂亮,不知你怎么选的,和你平时的选人标准不一样。”

“我那是冲着姐妹俩的名字去的,葳蕤这样的名字不多,敢取这样名字的女子自有其独到之处。”

书生听着对方说话不太入耳,又赌气道:“就冲你这番煞费苦心,送你两句忠言:世上的一切美都是靠人去发现、发掘的,不能产生心灵上的共鸣,再美的事物到了你眼里都是丑陋的。”

那人听了柳七的解释,勉强一笑道:“好好,领教了,若是斗口我斗不过你,我还接着往下说。再往前的那个晚上,你到杨楼正店吃花酒,有几个歌女请你指点歌舞。还有那一晚,你到北里一家真正的伎馆去,只为的听说一个歌女曲子唱得好,结果是大失所望,还险些不得脱身,还要我说下去吗?”

不等回答,他抱拢双肩嘲讽地道:“有一晚你在花月阁召了一个叫芳草的姑娘,特点就是这个姑娘是全城公认的美人;还有……再往前,那应该是在二、三个月以前了,你在西城玉蕊楼给一个叫英英的姑娘写了首词,捧红了她。英英始终在盼着你去,你却再没去过玉蕊楼。她还托我帮着找你,让我给她带个话,说是要报答你,今晚我的话儿算带到了,去不去在你。”

柳七听他说完,冷冷地道:“我可不望报答,她这样一来,我更不敢露面了。我填词是随心而发,不求回报。”

那人的这一番话无疑是揭了这个默认是柳七的人的老底,臊得他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青,想要发作,又发作不起来,毕竟所说句句是实,无从反驳。时间地点人物条条详实,简直是在写小说,容不得辩驳。

于是悻悻地道:“这么看来你一直在跟踪我?是何居心?未免太过卑鄙了。”

“跟踪?说跟踪有点儿难听,跟踪二字出自你这样的饱学之士的嘴,多不文雅。应该说是机遇、机缘、巧合,碰巧了我也爱逛歌楼酒肆,我听人说,乡下人有句口头禅,常赶集总会碰上亲家,磕头碰脑的在所难免。不怕你笑话,在下就是个乡下人。”

“哼,你这样的要是乡下人,就没人敢说自己是城里人了。”

那人一笑,“甭管我是什么人了,我刚才说的是不是事实吧,你敢不认账吗?”

“就算你说得都对,你也没有跟踪我。只是有一点我可不明白了,你怎么连我找什么样的歌女都清楚?”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还是那句话,又赶巧了,我们的兴趣爱好可能是大同小异,你喜欢的歌女偏偏也是我喜欢的类型。”

说得柳七一时语塞,“这么说你是有意要与我为仇作对了?”

“那倒不是,我们成为朋友也未可知。”

“我今天看上的这个香美人,是不是你也看上了?”

“正有此意。既然赶上了,却不可错过,我还真地看上她了,你还不好就带她走。”

不料想柳七竟似毫不在意,淡淡一笑:“哦,既然你看上了,归你了。”说着轻轻推了一下秀香,秀香抿嘴微笑站着没动。

柳七嘲讽地道:“你喜欢可以,还得看她愿不愿意,你总不能硬抢吧?”

那位也是不急不恼,“只怕你太高估自己了吧,在我耳里还没听过有说不愿意的。”

“嗬,看来今天还要分个上下高低,文斗还是武斗?莫非你想动武不成?”

那人哈哈一笑,“要是靠打架抢美人,那可丢了身份,那和地痞无赖没什么分别。为个女人流血五步,太不值得了,老弟你未免想得太多了。”

柳七道:“那你说怎么办?你是按名字挑还是按她们的相貌、特点挑?”

“若因名字挑,我看也不尽然吧。拿这位姑娘来说,好像叫秀香吧,名字并无出奇之处,甚至很一般,你怎么挑上她了呢?”

“名虽一般,但人绝不寻常。”

“你能那么肯定?”

“不信?打个赌试试?”

“赌就赌,赌什么?”那人一听来了兴致,“这个建议不错,正中下怀。咱俩今天既不斗文也不比武,若讲斗文,我有自知之明,甘拜下风;若论斗武,你这样的十个绑在一起也不是我的对手。这样吧,就听你的,咱们在这儿来一场别开生面的赌斗。不过嘛,这事光咱们俩人说了不算,最终还得是这位香草美人来定。”

柳七很相信自己的眼力,对方可不是个寻常之人,真要动武,自己肯定不是对手。现在双方既然已经说开了,就不会再发生其他意外之事,他的心里坦然了,面露轻松之色。

也许柳七的血液里也含有赌徒的成分,想到“赌”字就兴奋,他笑道:“你就放开你的手段,赢了,自然这女子今晚归你,我掉头而去,以后再见到你,我退避三舍,再不与你争。”

“好啊,今天这个赌打定了,我若输了,就拜你为师,以后我就亦步亦趋地跟着你逛歌楼,向你学习。我倒看看她和别的姑娘有何两样!既然是你提出要赌,那我可要出花样了。”

柳七双手往身后一背,淡然笑道:“你随意。”

那人看看柳七又看看秀香,像变魔术似的张开两手,忽然双手下垂,右手已从身边摸出什么东西。他摊开右掌,亮闪闪的光华四射,夺人眼球。

围在周围的人都惊得大张着嘴合不拢,连淡定自若的柳七都有点吃惊,他的吃惊与其他人不同,他吃惊的是这个人好快的手法,今天要是和他动起手来,那可就惨了。

那人掌心上赫然是三颗晶莹剔透的东珠。

这么名贵、稀有的宝物一亮相,瞬间众歌女都围拢过来,争着抢着要一睹为快、大开眼界,有的嚷道:“给我,给我一颗!”有的甚至冲上来要抢。

“这珠子和你的俊俏脸蛋倒是相得益彰”,那人故意在秀香脸前摆弄了一会儿,莹光耀眼,璀璨夺目,“想不想要?你只要张开手,这珠子就是你的了。”那人的语气里充满自信,笃定自己能赢得美人心,抱得美人归。

秀香这女子还真是天下难找,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天大诱惑,竟然没有流露出一丝的犹豫。在她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她也要在今晚豪赌一把。

那人见秀香不为所动,眼睛只扫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含笑看着他。他竟从这淡淡的笑容里看到一丝嘲讽的意味,令他有些不快,于是又伸手掏出一把,足有二十多颗,大声嚷着:“都跟我到院里去,谁捡到归谁。”

又回头对秀香道:“你也随我出去,你不用跟着去抢,我扔你数数,我扔多少,回来我给你多少颗。”

歌女们叫着喊着噼哩扑噜地跟着往外涌去,有的还随手抄起件外衣,多数还都是室内的那身打扮。连鸨娘和杂役都跟了出去。

贪心,是人的本性,人人不免。有的贪名,有的贪利,有的贪权,有的贪色,更有甚者什么都贪。区别只在于程度和节制,有的人很贪婪,毫不掩饰;有的人很自制,把握分寸。这是人性弱点,也是人的天性,只要不过分,没必要苛责她或他。

别看秀香表面上矜持大方、坦然自若,其实内心深处也是搅海翻江般的不平静,她这是在和自己进行一场豪赌,仿佛一颗心分成了两半,相互在激烈地交锋。今晚若跟了这人出去,看这架势,自己此后一生再不会为吃喝犯愁。

可是秀香天生的是个美人,又有着极高的歌舞天分,她很自信,虽然身入贱籍但并不自轻,她追求精神境界的更高享受和安慰。在这大把的东珠诱惑下,她赌眼前的这个穷甚至还有点儿酸的书生能让她成名,也许这个名叫柳七的书生真的是那个填词人,刚才提到玉蕊楼时他也没有否认嘛。

不过,万一、万一看瞎了眼,那可就闹了个大败亏输。丢了脸不说,还会身价大跌。

书生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观察着,他虽看不到秀香的内心世界,但秀香那微微有些颤抖的双手和细微的神情变化,都被他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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