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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汐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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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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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永 宋词 开封》连载

第一十八章 有钱你得这么花

 青杏连唤了两声,客人的思绪才收了回来。

“我这白唱了,爷连听都没听。”青杏有些娇嗔又有些羞恼地说。

“你这一唱一舞,真让我神魂颠倒了。你看我们去哪里?我已经急不可耐了。是上我那宅邸去?还是你这里有包房?”客人说着一把搂住青杏,另一只手已探进她的怀里。

青杏脸颊上泛起一丝红晕,伸出两只玉手将他轻轻推开,顺手打落他那不老实的手,“你们这些男人呀,都是这副德性,这儿是大堂,人来人往,观之不雅,走吧,咱们楼上去。”

见这二人在厅堂说个没完,早已不耐烦的一个杂役,终于见到二人站起身来,赶忙拎着壶走了过去。

京师人习惯将在歌馆做杂役的男性蔑称为“大茶壶”,歌女本身就是社会上最低贱的人,而歌馆里的男人既要为客人服务,也要为歌女服务,同时还要仰仗歌女的帮助获得客人的赏钱,地位更在歌女之下,因此没人看得起。

这时,一个大茶壶正提着大茶壶向这边走来,哦,提在手里的那可是一把真正的大茶壶,黄铜的壶身擦拭得锃光瓦亮,壶嘴上还咝咝响的冒着热气,显见是刚从炭火盆上取下来的。

大茶壶来到客人面前,谄笑着道:“我来给爷续点儿水,爷不上楼坐坐吗?光在这儿喝茶多没劲,楼上喝酒比这茶水有意思多了。”大茶壶的真实意思是请客人上楼开房,续水只是个借口罢了。

客人上了楼,这才算留住了客,哪怕他待一会儿就下楼走人,一切的费用也都要结清了才行。在这楼下大厅,客人待了这么久,也许抬屁股就走,你也无可奈何。

“咱们楼上去,我再细细品味欣赏。”崔姓客人见青杏举手投足颇有韵味,知她是个中名流,正好消遣消遣。

从古至今,酒楼饭店、秦楼歌馆历来就是最易惹是生非的地方,因为这里有酒,有女人,有金钱的交换。有了酒,就有了使酒闹事的人;有了女人,就有了争风吃醋、邀宠夺情的由头;有了金钱,就有了炫耀的本钱和被人惦记着的风险。这里打架斗狠、欺行霸市、炫富欺穷……,总有各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就在他们刚要上楼时,又有客人来到。随着门帘的猛然掀开,一阵喧哗吵闹声先刮了进来。

要说也怪,不论古今,都有这种现象。男女在一起,不管丑俊,往往都很般配。而男男在一起、女女在一起,则黑白丑俊、高矮胖瘦反差极大。以此看来,所谓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说的道义和志趣,与外貌无多大关系。

进来的是两个年轻少爷,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虽然是锦衣华服,却是衣不整帽不正。相貌也是五官不正,令人生厌。

许多歌女见了,纷纷扭过头去,把背对向他们。显然歌女们都认得他俩,背地里管那个矮胖子叫“癞头张”,高个子叫“蔡长虫”。

这两个都是官宦子弟,汴京人称之为衙内的浪荡公子,什么坏事都有他俩的事,就是没做过一件积德行善的事。听说矮胖子的叔叔还是官居副宰相的枢密副使,家中有钱有势。只是他们来了,每次都是白吃白喝白玩,歌女们没少吃了苦头。

矮胖的那个公子斜着眼撇着嘴,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哪个都不上眼。一眼盯住青杏,“这丫头还不错,大哥,是你要还是我要?”语气就像在市场上挑根黄瓜、茄子一样随便。

那个被称为大哥的高个子嘴一歪:“兄弟看上了,自然是你的。哥哥不忙,还得好好看看。”

青杏见那胖子凑了过来,赶忙拉起崔大官人的手,“大官人,咱们上楼去吧。”

崔大官人却不急不慌,和这胖子逗着玩,“你也不看看自己长的什么德性,这么好的小妞能陪你玩?”看来他是不满意来人的无礼和目中无人,故意用话语挑衅。

胖子眼睛一瞪,“什么样的妞爷没玩过,就凭你敢挡爷的驾?你把这妞留下,赶紧滚,爷今天高兴,不愿意搭理你。”

崔大官人嘿嘿一笑,“爷今儿也高兴,不想打人。你要识相,赶紧滚出这个大门,这花月阁里没有你玩的地方。”

“哟嗬,好大的口气!你哪儿来的野小子,认识你张爷吗?还没听说过汴京城里有不让张爷玩的地方,皇宫大内爷都进去溜达过。”癞头张摇头晃脑地一阵白话。

“你想玩,有钱吗?亮出来,比爷阔,爷就让给你。”崔大官人并不生气,还在逗火。

癞头张一拍胸脯,嘴一咧道:“钱有的是,就是不在这儿花,老子逛歌楼,从来是白玩,花钱玩算什么能耐。不花钱也能玩,这才是本事!”

崔大官人是个大手大脚惯了的人,最看不起这种鄙琐吝啬小人,听他口中冒出白吃白喝白玩这种话语,登时火冒三丈,脸上再没了笑模样。

他厉声道:“你当她们容易?她们也是人,干这行也只是混口饭吃,养家糊口。你要是男爷们儿,真有本事,去偷去抢。再有能耐,去打家劫舍、杀富济贫,那才是真本事,爷便佩服你。你非但不知怜香惜玉,扶弱济贫,还要从她们口中夺食,从她们身上敲诈油水,这却饶你不得。”

癞头张嘻皮涎脸道:“哟嗬,哪儿来你这么个护花使者呀,她们是你婆娘还是你妹子?老子不是没钱,就是白玩才有趣。你把她们当人?在爷我的眼里,她们就是玩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崔大官人脸色一沉,“这么说你是个经常吃白食的了,今晚你不走运碰上崔爷了。不掏出银子休想进这门,滚!爷一会儿不耐烦了,把你从这儿扔出去。”说着跨前一步,两眼逼视着对方。

癞头张被这股气势逼得倒退了两步,嘴里不甘示弱地嚷道:“就凭你?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说这大话,汴京城的歌馆还没有敢不让爷进的呢。”

“我就敢轰你走,你今儿在这儿玩不成了,一会儿这楼就姓崔了。爷正盘算着今晚就把这楼买下来呢,就为的不让你玩。”

胖子鄙夷地撇着嘴,嘴角咧着几乎都扯到耳朵根了,“嗬嗬嗬,今天刮的什么风,不怕风大扇了舌头?我可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会吹牛的了,我爹是扬州的大盐商,到了京师他也不敢说这大话,你口气好大,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乡小子。你知道这栋花月阁值多少钱?花月阁占地这么大,又是黄金地段,前院连后院,日进斗金。我爹他们几个大盐商早就看上了,谈了几次价格都谈不拢。就你这样的,连价都不问,张口就来,你就吹吧。”

“你爹算个什么玩艺。崔爷要想买,根本不问价,今儿个让你看看什么叫财大气粗,你见过这个么?”

癞头张听对方口出不逊,脖子一梗就想开骂,一抬眼正碰上对方那双黑漆漆的闪着凶光的眼睛,这双眼仿佛能够杀人,像雪亮的刀锋般放着寒光,吓的他一哆嗦,硬生生把话咽回到肚里。

崔大官人眼神阴沉地盯着矮胖子,探手入怀中,转瞬将手伸到矮胖子面前,张开手,手心里是两颗晶莹剔透、圆润光洁的东珠。他冷笑着道:“今天让你开开眼,你就找遍相国寺市场,恐怕你也见不到这么好的珠子。”

癞头张被眼前的珠子晃得眼花缭乱,可还嘴硬,“这倒真是好东西,顶级的珍珠,不过比这更好的东西我也见过,无非显示你有点儿闲钱罢了。”

崔大官人咯咯一笑,“你倒也识货,确实有比这更好的东西,可你见没见过怎么花钱的?有钱也好,没钱也罢,可别像你爹似的,把钱拴到肋巴骨上,要学花钱你跟爷学。”

他一口一个“你爹你爹”的,全然不把这胖子放在眼里。而癞头张面对他的威严气势和刀锋般的眼神,尽管对他爹的大不敬让他十分恼火和反感,竟然没敢接茬。这人的来头实在看不准,汴京城里藏龙卧虎,谁知道会碰到什么样的高人。

崔大官人直视着胖子,“爷教教你,有了钱你得这样花!”说着拉过青杏的一只手,将这两颗珠子放到她的手心上,线条柔美的玉手上托着两颗珍贵无比的东珠,看得让人心醉,“青杏姑娘今晚好生伺候着,这珠子赏你了。”

 青杏激动得不知所措,颤抖着双手捧着珠子,仿佛捧着两块红红的炭火,哆嗦着嘴唇喃喃着不知说什么好。她想到客人此前说过的话,侍候的好,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这哪里是惊喜呀,简直让青杏乐得发疯,她直瞪着手中的珠子,大张着嘴,她要放声大叫、大笑,可喉咙里竟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似乎过了好长时间,青杏才缓过神来,“这是真的吗?真是给我的吗?爷,我的亲爹、祖宗,我这儿还没伺候爷哪。”

 “伺候得好,完了还有赏。”

本来围在旁边看热闹的歌女,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悠闲的围观,一见青杏手中的珠子,顿时个个眼里放出亮光,像荒野中一群见到猎物的恶狼,眼睛里泛出幽幽的蓝光。看这样子,她们恨不得立马把珠子抢到手里,而且还要把青杏撕碎,谁让她这么遭嫉。

崔大官人又摸出一块银子,足有七、八两重,甩手抛给正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大茶壶,“这个赏你了。”

大茶壶正自心里痒痒的,忽见眼前银光一闪,慌忙伸手接住,却忘了手中还提着一把大茶壶。“咚”的一声茶壶掉到地上,热水溅到旁边几个歌女身上,吓得吱哇乱叫,有的被烫得失声痛哭。

大茶壶根本顾不到这些,一见手中这么大块银子,喜不自胜,他一年的工钱和赏钱加起来也没这么多,惊喜得他打躬作揖,又趴地上一劲儿地磕响头,不知怎么是好了,嘴里也是“亲爹、祖宗”的一通乱叫,连声说着,“谢爷的赏!谢爷的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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