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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汐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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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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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永 宋词 开封》连载

第二十六章 谁能博得女人心

那人站在庭院中间,环顾四周都是人,他扬手抛起一粒珍珠,在微弱的月光和烛光映照下,像一道流星飞向空中。珍珠落在屋瓦上,跳跃着发出“叮、叮、叮”的悦耳声音。

院子里的人都大瞪双眼盯着那粒珠子,一个个高仰着头,双手摊开紧张地高举着,手脚都在不停地挪动,随时准备着一跃而起。

说来也怪,这枚珍珠似乎通了灵性,故意要戏耍下面那些贪婪的想攫取自己的人,在屋瓦上蹦来蹦去,就是不下来,急得有些人哈刺子流下来都不知道。终于,这粒在院内众人眼里华光四射的珠子在屋瓦上散漫地蹦了几下后,忽然斜刺里蹦下屋顶。

第一颗珠子被一个不起眼的歌女抢到,喜得她捧着宝珠连连咂嘴,“我捡到了!我捡到了!”

跟着又有两颗珠子被抛上屋顶,引起院里更大的骚乱。

那人在半明的夜色中没看见柳七和秀香,他赌气地一扬手,满把的珍珠全都扔向空中,珍珠闪着光芒落在屋瓦和地面上,欢快地蹦着跳着。

人群蜂拥而上,你推我搡,你抢我夺,滚倒在地上,一边还叫着骂着。

两个歌女撕掳在一起,头发散乱,衣服零乱不堪,互相叫骂着:“是我先抢到的,你干嘛踩我手。”

“你没听客人说,谁抢到就是谁的,珠子在我手里就是我的了,踩你活该,你有本事别撒手呀。”

“你见利忘友,六亲不认。”

“那你算的什么圣人,又哭又喊又骂的,得了姐们儿,对不住了啊。”

有女子不甘空手而归绝望地呼喊着,声音尖利:“还有没有呀,撒珠郎,再扔点儿啊!撒珠郎,求求你啦!”

立刻,更多的人附合着喊叫:“撒珠郎!撒珠郎!行行好吧!”此刻在她们心中,撒珠郎抛撒珍珠的行为就像撒豆子一样简单。

那个被叫做撒珠郎的男人扭脸四面寻找,就是不见秀香其人,他脸色有些阴沉,悻悻地道:“改日吧。”说罢,抬脚向室内走去。

这一声“撒珠郎”的尖叫,声音虽然不高,却叫响了这个名字,撒珠郎这三个字,让听到的人感觉格外的响亮、亲切,因为这三个字就代表了富贵、身份和地位,它是横财、享乐不尽的宝藏的象征。

虽然东京人对豪奢、挥霍已习以为常,也见过不少出手阔绰的主儿,却没见过和听过漫撒珍珠的荒唐事。

人们眼中闪过种种疑问,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呐,哪里来的?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以前从没见过这样一个人。若论富,现今盐商最富,钱财来得容易,可从未见过有这么大方的,越有钱越抠。

像撒珠郎这样的豪客,出手大方,挥金如土连眉头都不皱皱的客人,都没见过。

还好这是他一个人在玩,若是再碰上个对手,那只能用历史上的石崇斗富来做比较了。

更何况出手抛撒的可是极其罕见的东珠呀,这些珠子即便在大相国寺市场上也极难淘到,这比金银、玉石的价值可高了去了。

这个夜晚才刚刚开始,却注定了是个不眠之夜。有多少歌女以及男人会整夜无眠,陷入失望、遗憾、悔恨、企盼之中,莫名的兴奋和躁动,睁眼到天明。

撒珠郎如此的气魄、豪情,惊呆了所有的人。自此,各歌馆盼望的客人中又多了一位撒珠郎,加上前些时那个填词的,他们可是歌女的财神爷。若这两个碰在一起,那才好呢。二虎相争,那才有好戏唱呢。鹬蚌相争,那才有利可图、有机可乘呢。

撒珠郞脸色沉闷地回到室内,见柳七和秀香坐在角落里说笑品茶,他有些恼怒地道:“嗬,还真有点儿视黄金如粪土的味儿,谁知道是真还是假啊。”

柳七微笑着接口道:“不管真假,总之没跟着出去起哄,这个假不了吧?”

室内热气扑脸,人们凑到一起三一堆俩一伙地闲聊议论。一个抢到珠子的歌女兴奋过头了,有些神神叨叨的,脑子换算得还很快,她掐着指头嘀嘀咕咕道:“我今晚发了笔横财,我抢到了一座大宅院,还不止吧?还得加上十几亩地。过两天我就找个人家嫁了,生个女儿长大还干这行,女儿再生女儿,鸡生蛋蛋生鸡,到我老了就发家啦,发家啦!”

别的歌女看着她神经兮兮的怪样,有的羡慕,有的看笑话,有几个拉拉扯扯。

“给我看一眼,我也开开眼。”

“看什么看,看到眼里拔不出来了。”

“惠姐,求求你让我摸一摸,就一下,这么滑溜溜地贴到皮肤上是什么感觉?”

被叫做惠姐的歌女紧紧握着宝珠,双肩晃动着推着拥在身边的歌女,“你们离着我远点儿,别老是骫骳着俺,让俺轻省会儿,俺的心抖得都快蹦出来啦。”

要知道,太祖是西京洛阳人,以洛阳为中心的方言就是当时宋朝的国语。骫骳的意思就是腻歪着、缠着。

鸨娘气得轰着这些歌女,她也没抢到珍珠,一肚子气,“起来起来,干活去!还想不想做了?不想做的就回家去。”

众人散去了,一个歌女起哄似地大喊一声:“走呀姐们儿,咱们也求求撒珠郎赏咱们一个珠子。”几个一无所获又心有不甘的歌女立刻响应,便想凑过去打趣取闹。

离着柳七他们待着的角落还有四五步远,便被撒珠郎那刀锋样的眼神吓住了。她们知趣地退了回去,明白像这样视黄金如粪土的客人还是不去招惹的好,打架斗殴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即便杀个把人也会连眼都不眨一下。

撒珠郎确实心胸宽广、大气豪爽,转瞬就将不快抛到一边,他笑道:“你看我下了那么大功夫,费了那么多心思,你就不想和我认识认识?连个姓名都不问一问?”

见柳七一声不吭,他又道:“你说我跟踪你,你还可以加上说我在调查你。我刚才跟你说过,我知道你姓柳。在家排行第七,别人都叫你柳七,你是南省人,不是东京本地人,是也不是?给你提个醒,在玉蕊楼是你亲口告诉我你姓柳的。可你还记得我姓什么叫什么吗?”事实上在玉蕊楼,这个书生根本没告诉他姓什么,始终对他带搭不理的。

听他说出玉蕊楼,柳七猛然想起来,“噢,你姓崔。”怪不得刚才听见玉蕊楼三个字时就想到了什么,不过被英英想报答的话岔了开去,原来在玉蕊楼确实和此人见过一面。

那人见他想起来了,哈哈一笑道:“你既知我姓崔,那我叫什么?我曾告诉过你。”其实,那日他确信实没说过他叫什么,而柳七也根本没问过。

因为这个叫柳七的人一向看不惯那些纨绔子弟,对他们的挥金如土和不学无术看不上眼,压根没想结识这样的人,见他一再追问,就想拿他开个玩笑。

柳七听他这样问,就道:“你姓崔,叫什么……名字嘛,对了,你叫黑子。”他看了一眼这人,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还想再说几句,一想萍水相逢,就给人起绰号,有点儿过份。

其实大宋社会起绰号是平常事,但拿人相貌、缺陷起绰号多是江湖人士,那些人也乐于接受,如“毛头鬼”、“丑脸”、“坐地虎”、“母夜叉”等。

那人听了先是一楞,接着捧腹狂笑,“黑子?你说我叫黑子?好好好,黑子,崔黑子,叫得好!可汴京城里只有你一个敢这样叫我。我又发现你一个特点,看来你是个不肯吃亏的人哪,至少口舌上不肯吃亏。不就是我刚才说了你几句什么嘛。”

他又抬手摸摸自己脸颊,“我这副尊荣嘛,叫黑子也不算贬低我。好吧,谢柳老弟赐名,以后你就叫我崔黑吧。”他称呼对方为“老弟”,显见得关系又亲近了一步,并没有在意对方的无礼。

柳七见对方如此大度,赶紧赔礼道:“在下确实不知崔兄名字,刚才玩笑有些过分,多多原谅。请崔兄示下名字。”

“我就叫崔黑,挺好,就这样叫,不怪你。”

柳七人很洒脱,“那好,恭敬不如从命,那以后真的就叫你崔黑兄了。”

“好,看年纪我要痴长几岁,不敢攀大,我就称你柳贤弟了。”

崔黑一手搭在李玉肩头,一手抚摸着她细细的腰身,一边坦然地说道:“这一回合就算我输了,不过我这儿也有安慰的,你叫她玉婆娑,我更想叫她玉如意,今天就这样了,改日我俩个再细聊。”

柳七没想到对方说走就走,觉着自己今天做得有点儿过分,便叫道:“哎,这就完啦?不再赌一把?”

崔黑朗声大笑,“输要输得潇洒、体面,别那么难堪。”

说着挥手对柳七打个招呼,轻声对李玉说道:“我的玉美人、玉如意,跟我走吧,我想到了楼上,你肯定会让我随心所欲,心满意足。”两个人搂搂抱抱地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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