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白纸黑字
轻风,细雨,一树粉白色的杏花,旁逸斜出,倚在墙角,给康仁医院添上了一抹温暖的春色。
白小凤陪同着母亲前来医院看病。
“小凤,我给妈挂了免疫科,你去二楼专家门诊,靠走廊左侧第三间。”白耀祖对小凤说,“廖主任,风湿病专家。”
白小凤搀扶着母亲来到了风湿病免疫科诊断室,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医生,还有一个年轻医生,正坐在诊室桌旁。
她递上了挂号单:“廖医生,您好!”
年轻医生接过挂号单,压在桌子上。
“廖医生好!我这老寒腿儿又发作了。只要遇到一点风寒,就会僵硬肿胀,还痛。”小凤母亲坐在凳子上说。
廖医生笑眯眯的:“我来看看是老寒腿还是风湿病。”
小凤连忙说道:“医生,我妈以前风湿四项检查过,是类风湿关节炎。她不想再去被那些机器验血什么检查的项目折腾了。”
廖医生给小凤母亲仔细把了脉,开了药方。
白小凤道了谢,出门来,她去一楼药房捡药。
好怪,廖医生办公室那个年轻医生怎么光悄悄瞟我呢?是不是我天天电脑旁呆多了脸色不好看?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吧?她心里暗暗想道。
白小凤捡好了药,返回到诊断室。
“姑娘,嗯,先拿一个疗程的,吃了见效果,再来我这儿拿点中药,巩固一下疗效。这药,布洛芬片,一天三次,每次一颗,饭后半小时服用。强的松,每天三次,一次一片,这个药也可以早晨一次服用,这是激素药,三天就停用哈。”廖医生不厌其烦地叮嘱道。
“廖医生,这个风湿止痛膏药呢?”
“哦,这个嘛,每天一贴。”廖医生笑道,“廖轩,你给她写上。太多了,记不住。”
那位年轻医生拿起笔在药袋上认真地写着。
白小凤拿上药袋子,和母亲道了谢,出得门来。
“呵,那小伙子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人材真好。”
“是人都要长眼睛、鼻子、眉毛。”白小凤笑道,“妈,你怎么就盯着那年轻医生一直看呢?人家头都不敢抬了。”
“哦?我有那么凶。那小伙子字写得好。”她母亲笑得皱纹里都绽放出一朵花儿来。
“鬼画桃符的。你认识吗?呵呵。”白小凤表示怀疑。
白耀祖第二天刚到医院,就迎来了廖主任的笑脸。
“白科长,你妹妹白小凤觉得我儿子廖轩怎么样?”他迫不及待地问。
“呵,廖主任早!我忙着事,忘了问哪。”
“唉,千年铁树终于开了花呀。”廖主任露出舒心的一笑,“我家那小子终于开了窍,看对了眼了。”
“哦——那我回头问问我家小妹。”白耀祖不惊不喜的。
昨天,他陪郑娜在外面过生日。郑娜召集了一帮狐朋狗友庆贺生日。
吃罢豪华大餐,一群人又去千百度歌厅喝酒K歌狂欢。
几圈酒敬下来,白耀祖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于是坐在角落里看一群人推杯换盏。
这时,歌厅里的一名男服务生推进来一个生日大蛋糕。他站起来,走到蛋糕架子前。只见精致的蛋糕上,四周点缀着草莓、猕猴桃、火龙果等水果片。中间有九颗白色巧克力做的麻将,上门雕刻着一万、二万、三万……还插着一个“逢赌必赢”的塑料牌。
简直俗不可耐,这一看就是送给赌鬼的。白耀祖想着。
这时,灯已经关了。厅内响起了生日快乐歌的旋律。
“嗨皮birthday to you!”
“欢迎我们的寿星兼赌神——郑娜,来来来,许愿。”一个男人拖长了嗓门叫道。
“吃蛋糕了!”一群人欢呼起来。疯狂的音乐响起来,有人跳舞,有人切蛋糕,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吃蛋糕。
不知谁把白花花的奶油抹到了郑娜的右脸上,郑娜惊叫一声,抹了一手奶油,开始在厅内追着给其他人抹,一群人就开始这样子嘻嘻哈哈打闹起来,疯狂摇摆起来。混乱之中,郑娜躲闪不及,有个男人就在郑娜脸上舔了一口奶油,一边舔一边欢呼:“好甜啰!”
白耀祖看见了这一幕,拉长了一张脸,把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开始指桑骂槐:“这是狗在舔,还是在舔狗啊?”
场面十分尴尬,结果一群人不欢而散。
两口子在路上开始了激烈的内战。
“群魔乱舞!简直是一堆衣冠禽兽,道德品质败坏!”
“你小题大做啥!拉长一张驴脸给谁看呀?让我在朋友面前丢尽了脸面。”
“你还有脸哪!”白耀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鼻子说,“如果我不在,你是不是还要给那小白脸舔回去?”
“你简直不可理喻!胡闹!”
“谁在胡闹?你俩眉来眼去,拉拉扯扯的!老子早就看不顺眼了!一对狗男女!”白耀祖一巴掌甩过去,“我看你这脸现在还甜不甜?”
啪的一声,落在郑娜右脸上,一个鲜明的手掌印。
郑娜哪受过这种奇耻大辱,她捂着火辣辣疼的脸,破口大骂:“白耀祖,你这个神经病!你疯了?!有种你怎么不给他一巴掌!”
说罢,她冲上前去,咬了他左臂一口。白耀祖疼得钻心,用力甩开了这个已经愤怒如河东狮的女人。
“那么多女人他不去招惹,就偏偏来招惹你?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轻浮放荡,不知自重,给老子滚远一点!”
“你这个疑神疑鬼的神经病,马上从我面前消失,给我爬远一点!”
两个人,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百亩苗圃基地在龙子镇建起来了。白光宗吸取了弟弟种植桔梗的经验教训,出工钱请了几个工人管理,还专门高薪聘请了林业站的技术人员前来亲自指导。
憨幺娃从他这里进购了几批苗木。看着自己苗圃的树木挺立在N市新区的大道上,白光宗十分骄傲。
过了不久,憨幺娃打来电话,怒气冲冲骂爹骂娘:“白光宗,你宰人哪!给老子的树,死了不少!”
“不可能呐。我给你供的货,都是根正苗红啊。”
“你各人去现场给我看看,叶子都黄了,就一根根枯木桩立在地里的。”
“耶!你的人技术指导没跟上,管理不到位,自己弄不好栽死了,还赖到我头上来了!有没有天理王法?”
“还有!我原来订的啥规格型号?你搞清楚没?高五十公分,径粗二厘米。老子今天去现场看,树苗地径小,冠幅也小,咋个整?”
“不可能吧。”白光宗有些狐疑。
“不可能?你给我看着供货单,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啊?咋回事?”白光宗打了一通电话,又拨通憨幺娃的手机,忙说,“啊呀呀,对不起。起苗送货的那闷球搞错了呀。”
“对不起?你个锤子!说得倒轻巧!现在你说,是你来给我把树拔高一点,还是拔起来拖回去?”憨幺娃在那端气得七窍生烟了。
“我的仙人板板呀!你硬是要我乾坤大挪移噻?树总是要长高长粗的嘛!”白光宗挠挠头发,“这样吧,死了的苗我补货。其他苗每株降一块,你看如何?”
“一块?少了!你以为我真是个憨板。少了三块不说!”
“啊!大哥,我没有利润可赚,你叫我赔本赚吆喝呀!”白光宗顿了顿,“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往中间说,就两块!”
“少了一个子儿都不提!”憨幺娃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实在不行,我就给你乾坤大挪移吧。明天我去找工人把全部树苗拔——回——来!”
憨幺娃有些迟疑:“得了,就两块吧。省得你给我到时候拔得遍地大洞小眼的。不过,死了的树苗子你给我补上。”
乡里乡亲的,又曾并肩战斗了两年,事情不能做绝,憨幺娃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哼,憨幺娃,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只要你舍得银子舍得功夫请工人再干一遍,我就奉陪到底。哈哈,还是投降了吧。白光宗如凯旋归来的将军,哼着小曲儿回家了。
几天后,工人来龙子镇苗圃基地起货。
“啥,死了这么多呀!” 白光宗看见基地里很多苗子耷拉着脑袋,叶子也蔫了,心里五味杂陈。这些死了的树苗又要自己赔本儿,和憨幺娃斗智斗勇砍下来的银两又填进了这个窟窿,他再也高兴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