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最初是没有信仰的,只有图腾。图腾不是信仰,图腾是部落走向社会唯我崇拜祭献的一个符号。巫的出现,架起了人与神的沟通,加速了古代原始宗教的进化。
信仰的初始,原本的定义不是宗教。把信仰解读为宗教的是那些高贵的人对信仰的一种初解。信仰的演变是在宗教的逐步形成下确立的。只有宗教的,才是信仰的,信仰成为宗教的惟一解读。穿上意识形态外衣的信仰不是信仰,是对信仰的误读。信仰是人类走出意识形态崇尚自然修养自我力达天地谐和的追求一统。
西方人的信仰从出生起经过洗礼就是上帝的信徒。如同雪域高原圣山脚下的臣民,感受着神或佛的智慧和慈悲,信仰走进人的灵魂深处。而东方文明古国的人,大多是没有信仰的。这些人的所谓信仰,如同墙头上的草,是随着帝王的兴衰,潮起潮落的。这恐怕要源于西方人的文化是宗教文化,而东方人的文化是伦理文化而已。信仰的本义,在他们的身上就像印度的古老宗教一样,日渐式微,越走越远。
沈太太认知上帝的那一刻,是在参加了商会会长三姨太生日的邀约。三姨太的生日确立不是从母体呱呱落地的那一日,而是入教受洗时的日子。这一日,是三姨太获得重生的生日。“与罪恶告别,走向新生。”三姨太说。
沈太太走进教堂,是在众姐妹们的劝说下,做了一次祷告,闭眼与上帝对了一次话,又在生活的细节上验证了神的力量。上帝让她在麻将桌上赢回了不少筹码和尊严,也让她的先生在床第间端起来的架子多了几分柔情和坚挺。那一时,对上帝的感觉,沈太太好像走过了冬天,初尝春雨。上帝就像立于人体之内排列的脊柱把沈太太的肢体扩展的细腻光润,尤润物细无声。
沈太太与上帝的距离愈走愈近。
战事的来临,让神圣的教堂变得没什么价值,不过在沈太太的眼里却明白了许多。有了一次替上帝拯救人类的举措,这个人类在沈太太的眼里有些自我。
沈太太走时又让沈掌柜陪着去了一趟镇上的教堂。沈太太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基督教徒,她没有经过洗礼,但信奉上帝,相信神会拯救每一个人的灵魂。
镇上的不少小姐妹们都喜欢去教堂。就像城里的人一样,她们不是居士,更没有皈依,却喜欢跑庙。为寺庙做一些善举,以祈求得到菩萨的护佑。沈太太走进教堂的一个很大原因是受年轻的牧师唱诗般的耶和华如是说的影响,后来沈太太的一些思想心底除了和自己的先生说事,就是和神述说,有时也在忏悔。
有着一表白净面孔的牧师曾经劝过沈太太和镇上的小姐妹们入教,沈太太有些犹豫,一时还拿不定主意。一次,无意间在先生的书房里看到一本书里讲的杨诺劝教的故事,沈太太惊呆了。巴黎富商的入教原来里面还有那么多鲜为人知的诱惑,尤其是对男人们。沈太太感到很有些脸红心跳,好在自己心底的一点龌龊没有被人察觉,以后她也就明白了小姐妹们走进教堂的心思了。不仅仅是聆听上帝的福音,还有欣赏性的秀餐。
教堂在镇子的西北边,出了镇子,远远的就能望见。灰白两色的西洋建筑,建筑塔尖上的十字架十分耀眼,在附近低矮屋舍的包围下,显得“鹤立鸡群”。
沈太太没有让沈掌柜陪着自己走进教堂,而是选择了让先生在外边候着。心底的私密,她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包括自己的先生。今天,沈太太是特意来向主祷告的,说的更确切些是和年轻的牧师告别。
教堂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椅上积满了灰尘。看得出,这里已经有些时日没有人来聆听上帝的教诲了。耶稣受难的十字架挂在教堂的中央,让人感觉到这死一样安静的大厅仿佛还能听到主的声音。
沈太太缓步走到教堂的前边,虔诚地坐在了第一排,像往日一样,静候牧师的开讲。可她忘了,今天不是来教堂作礼拜的日子。
耶稣是主,是生命、阳光和真理。一走进教堂,沈太太就有了这样的感觉。这是上帝的慈爱,还是牧师传播福音的结果。此刻,她要和上帝做一次零距离的恳谈,把心交出来。牧师说,只有上帝才会拯救我们的灵魂。现在,沈太太向主做最后一次祈祷,让神赐予她幸福。
不知什么时候,年轻的牧师悄悄地走出来,像幽灵似的站在了沈太太的面前,一脸的慈祥,绅士依旧。牧师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很自然的抬起手轻轻地抚摩着沈太太的头顶,低声说:“一切都会过去的。别怕,孩子,上帝会保佑你的。来,让我们祈祷祝福吧。”
沈太太就像一个受伤的孩子,任凭牧师的抚摸和安慰,她感到了神的力量。几次张口想把自己的那点心事坦诚给牧师,告知牧师也就等于告知了主,主就会原谅自己曾对上帝的怀疑不是有意的。仅仅是一闪念,但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有倾述。
在教堂里,年轻的牧师又一次扮演了上帝的角色。就像活佛为众生摸顶,演绎的是吉祥。他在沈太太的身上得到的是征服东方女性心理上的最大满足。
在回来的路上,沈掌柜问太太,说:“怎么去了那么久?”
沈太太平静地说:“没有啊,我在祷告。”
沈掌柜没有再问什么,侧脸瞅了一眼沈太太,心里不免有些犯疑。
战争的临近,让沈太太有了一次得到神的净化。沈掌柜听从了太太的说事,把粮栈里的粮食分一些给伙计们,就像圣经旧约路得记里的大财主波阿斯汲予路得,很慈悲地做了一回善事。沈太太祈祷,过了这个坎儿,日子又会回到往日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