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谦和还是幸运的。
反思家中发生的事情,陈安甫开始诅咒官府的奸诈和对社会规则的无序。他甚至有些忧国忧民了。虽不能至,心却往矣。
坊间之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边城资源的丰富,并不意味着能给这里的百姓带来好运。正是这一地下资源的丰富,引来更多的贪婪者对资源无休止的开采、掠夺,在掠夺的天平上是人性的麻木和沉沦。那些对民众空洞的许诺,为边城的一时富裕埋下贫穷的伏笔。环境的破坏导致家园、文化的失落,地下的空洞极有可能引起更大的悲剧。就此,人和自然的和谐毁灭无疑。最终,一座把残片记忆城谱写在“脸上”的废都淡出国人的视线。也许有一天,历史上的西域古国的消失就会戏剧性的重演在边城的身上,一座千年古镇的悠扬荡然无存。因人的贪婪无止而被移民,留守者将是一个痛苦的人生,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今天,佛家的因果报应,无意间误落到陈家的头上,但也不会放过那些为官和始作俑者,或报应在他们自己的子孙后代身上。其言有点像咒语。一个社会不能不讲报应,除了法律和道德,社会的第三条路还要言称报应。而报应是很灵验的。不然的话,那些信奉上帝的存在和救赎的人,走进教堂就是一件多余的事。
人总是生活在等待和希望中。在以后的日子里,陈安甫没有在等待中祈望到什么,最后的时光一点点从指尖剥落。
这一年秋天,陈安甫的身体状况愈来愈不支了。他整日懒在家里,很少出去走动。身心显得极其疲惫,神情懒散,目光空乏,眼睛残存的最后一点灵光游来荡去,已感,活的时日不多了。
想想自己的一生,平淡如水,没什么可值得炫耀的事情。要说有,莫过于废除中医事件,请愿、游行、庆功,轰轰烈烈的事仅此一件。身为中医,悬壶济世本是安身立命之业,只是西医的挺进,让中医势必日渐尴尬。中医存与废的对弈,看似偶然,实则必然。在祖业的背后,是一个利益格局的从新分配。中医不仅在医的本身,更是以辩证施治的独特方法影响着人类的进程和发展,是人类活的生命哲学范本。中医的辨证就在于“上医治国,中医治人,下医治病”的通论。换一说法,国医治于发病之前,中医治于发病之始,郎中治于发病之末。现在竟有人提议废除中医,足见其用意之卑劣。
还有一件,也值得欣喜,就是娶了一房让人一辈子心动的妻。灵魂和肢体的皈依,履约了传统常识阴阳和约一见天日的古老故事。
人在生命的残年守望中,总有许许多多放心不下的事情。与命运的抗争,无疑会挣扎到最后,哪怕只有一线希望。陈安甫没有,至少是没有表现出来。他告诫陈家仪,做先生,悬壶济世,一付药可以加减,但绝不能缺味,缺了味,医者大忌。在生命回归自然的弥留一刻,显得安然,一如他的名字。一个安字,在归宿终点的一末行走的极平静,脸上浮现出少有的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