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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耀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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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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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漳河记忆》连载

第八章 石桥的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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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的湛蓝倒映在堰塘里,秋风吹来,粼粼波纹,纷纷涌向岸边。堰塘阔大,四周镶嵌着半人高的铝合金栏杆,亮闪闪的,愈显水波光亮,愈闪人眼。

这就是石桥大堰,占地四五亩。大堰西面、北面的堰墙下各有一石拱洞,洞里都有清泉流出,石拱洞上面都是农田。堰塘的水就是来自这两股源源不断的清流。

沿着西面的伏流,上溯源头,这股泉水来自离大堰二三里的“一碗水”。是现今305省道旁边一岩石下的一个小水坑。泉水是从岩石下渗到小石头坑儿的,可是,一舀干,立马就又沁满了。就是干旱年份,仍然水流不息,泉水旺盛。人们根据这眼泉水石窝的形状和大小,就叫它“一碗水”了,所在村子的村名叫一碗水村。

“一碗水”在大路边,自古都有,商旅路人每走到这里都要舀碗水解渴,歇歇脚,攒足劲儿再继续赶路,久而久之,“一碗水”的名声就扬出去了。乾隆《襄阳府志•山川》里都为它作了详细记载:“县西二百里,歇马庙旁,石上有砍,仅容一勺水,人取之不见其竭。”清同治版《南漳县志》上也有记载。

这“碗水”也不外溢。当地人反复察看,这股泉水,伏流地下,到两里外时,竟是一小溪,在低洼处,聚集成一大水潭。水潭北面一里多远的水田湾也有一股泉水,长流不息,流到这水潭里。20世纪50年代全国兴修水利,村人把它修成了大堰,就是石桥大堰。

一碗水的水,水田湾的水,汇合后,流经半里许,又有响水洞的水,从村子东面流来注入。三股泉水,汇合成一条小河,从西向东,穿过村子,达十余里,流过肖家沟,又与般若寺河汇合,流经二十余里,注入漳河,是漳河源头活水。

这条小河上,自古架有十道石头桥,全是整块的长方形石条搭成,远近闻名,人们就习惯地叫这个地方为“石桥”,村子叫石桥村,并沿袭至今。

1974年农田基本建设,为扩大耕地面积,在河上砌石拱,再填土,明河修成了暗河。只有在正石桥坪河的北岸,有棵古槐树那一小段是明河。这段明河上的石板桥,长一丈多,宽四五尺,是一块整石做成的。直到21世纪,这里修建了水泥桥,这座古老的石板桥,才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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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桥地处南北交通要道,能通巴蜀。自古就有一条商旅大路从这里通过。与冥阳洞、三景庄的大路一脉相通。

这里四周是山,中间是平地,有良田,有河流,自古人烟兴旺,商贾往来频繁。河岸有客栈,有店铺。河的北岸古槐树下,一长排土坯房,就是最有名的“石桥槐树店”。现今,土坯房变成了红砖楼房。古槐树历经五百多年,依然枝叶葳蕤,给来往的路人以庇护,成为石桥地标性树木。

清末,一周姓有钱人在河的南岸建了一栋四合院,土木结构,三层,几十间。房屋依山而建,坐西朝东,占地两亩多。

这栋四合院,在历史的变迁中,留有不灭的记忆。

1948年8月上旬,国民党二十师以三个团的兵力扫荡南漳地区,南漳县爱国民主政府撤出县城,在狮子岩、石门、长坪、薛坪、报信坡等地开展革命活动。中旬,韩宗正带领12名南下干部,由谷城四区财神庙出发来到南漳,在薛坪石桥成立中共南漳县委会,韩宗正任县委书记,机关单位在这栋四合院。10月初,解金声带领40多名南下干部到薛坪石桥,接任原南漳县爱国民主政府王希永的县长职务,南漳县政府正式组成。随着反“扫荡”的需要,机关人员辗转九甲河、龙王冲,最后又回到石桥。在这里,韩宗正、解金声带领干部开辟漳西南根据地,收编、改造民变武装,建立区乡政权,有石桥、石门、长坪、报信、城关五个区委会。并以桐柏军区三分区的一个武工队和民变武装第五大队组成石桥、报信两个区武工队。韩宗正、解金声领导军民开展反扫荡斗争,并取得胜利。1949年1月18日,占据南漳县城的国民党军全部撤走。19日,解金声带领南漳县爱国民主政府机关及部队,从石桥出发,进入南漳县城,正式宣告南漳全境解放。1月21日,韩宗正带领县委机关进城,宣告了国民党统治的结束。

1949年10月,南漳县人民政府在全县成立九个区政府,石桥设为第八区区政府,区公所在这栋四合院,直到1953年石桥第八区区政府合并到薛坪区政府。1955年在这里办中心小学,六个年级,直到1963年迁到“一碗水”村。

区政府撤走后,这里设为薛坪区粮管所。1975年,粮管所迁到薛坪,这里设为薛坪区福利院。

1985年,福利院迁到三景庄。这栋百年土屋被一冯姓人家购买。如今,在这片地基上的是一排红砖楼房。除了厚实的地基,地标性四合院古建筑没有了踪影,唯有门前的东流水,淙淙流淌,亘古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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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是清秋,石桥静卧在群山中,那么静谧、安详。然而,只要打开时光底片,这个古老的地方,在历史的长河中的影像就清晰地显现眼前。

石桥设为第八区区政府时,开“万人大会”都有好几次。

“1949年5月10日,薛坪全区的反恶霸斗争开始,在河滩上的螃蟹架开万人大会,斗明阳乡乡长周执卿。1951年,在螃蟹架枪毙大恶霸,开万人大会就有三次。犯人就关押在区政府。”石桥村老支书秦启政,79岁,住在河北岸的那棵古槐树下,他站在门前讲着过往,并指着前面一百多米远的地方说:“那里以前是河滩,叫螃蟹架,枪毙人就在那里,区政府就在那栋四合院。”

“最盛大、最热闹、最喜庆的万人大会要数1956年正月举行的全薛坪区大型文艺活动。全区各个乡都派的有宣传队,组织8匹狮子,10只旱船,唱大戏三天。”秦大爷指着他门前左边的农田说,“就在这个大埫里举行,热闹得很啦。”秦大爷讲着,眼睛里闪着光,脸上漾着笑,完全沉浸在那久远的喜悦中。

石桥的沸腾似乎没有停止过。

20世纪50年代全国兴修水利,1958年石桥组织上千人在寒冷的冬天,挖土石,砌扎墙,修石桥大堰,历经三年完工。石桥大堰保证了周边五个村子的吃水和灌溉。

石桥虽地势平坦,但多乱石架,改造土地,更是石桥的大任务。

秦大爷门前的河滩,当地人称“螃蟹架”。“螃蟹架”是由乱石长成的一座小山,长得像一只大螃蟹。原来只有四亩多灯盏窝地,分布在乱石架里。1974年冬,石桥组织一千多劳力,改造这个乱石架。对这堆顽石,采取三种处理方法:一是炸掉,二是填坑,三是砌扎墙。首先围山砌扎墙,扎墙砌好后,再从石头缝里挖土,从山上挖土,背来填上。青年突击队、铁姑娘班.....日战夜战,大干苦干,拼命“学大寨”,奋战90多天,投工3万多个,炸掉石包1500多个,砌扎墙15道,总长2000多米,建成梯田20多亩。

“光最上面那块就有五亩多。”秦大爷担任石桥村支书21年,对每一块土地了如指掌。精神矍铄的秦大爷边讲,还边领我观看。“还有下湾也有石包架,修成20亩的两个大埫田。”下湾在河的北岸,一道长六百多米、高十多米的扎墙横跨上下埫田之间。砌墙改田的艰辛、干劲,不是笔墨所能记述的。“在下湾左边以前是个乌龟包,全是石头,也改成了农田。”顺着秦大爷的指向,看到的是偌大的农田,长满了青椒,大部分已经红了,秋风中,摇曳着丰收的喜悦,可是,难以想象原来那里却是乱石架。

还有石桥村六组,叫茅湖坪,以前多是荒坡、乱石岗,人们硬是通过砌扎墙、填土,改造成了一块一块的梯田,没有一块废地。

从1974年到1975年,石桥人民学习“大寨精神”,改造农田78亩 ,扩大耕地面积45亩,改变了老石桥的面貌,变成了“新石桥”。

这是一幅半圆形浮雕,镶嵌在石桥古槐树旁边那段明河的石拱上,“新石桥”三个大字,刻在浮雕上方正中间,楷书,五寸大。下面是一幅由民工和向日葵组成的壁画。左边刻的是两个男民工,两个人都拿着木头杠子,杠子靠在肩头,在合力撬一大石头。右边刻的是三个女民工,在打炮眼,中间一个蹲着,双手握住钢钎,两边两个交替打钢钎,一个人已重重地落下,一个人高高举起。中间两朵向日葵之间刻着“一九七五年 ”的时间标记。浮雕下面就是暗河,望不到头。暗河一直到石桥大堰,两里多。这段明河仅二十多米,然后又是暗河。暗河上面全是埫田。这幅浮雕无言地宣告:到1975年,石桥已是全新的面貌。“新石桥”得来的不易,也全雕刻在这幅浮雕上。这幅浮雕是石桥人战天斗地的真实写照。

现在看到的石桥,是一块块宽敞的良田,无一处乱石架,石桥仍然是“新石桥”。

石桥当年改造的农田,造福着子孙后代。2020年1月,薛坪镇人民政府在全镇设立粮食生产功能区和重要农产品生产区,石桥村是之一。石桥被保护农田面积13514.52亩。农田边竖着标志牌,上面很清楚地标记着全村哪一个组多少田是被保护的农田。还写着种什么作物。

此时是清秋,展眼望去,农田里种的是各种有机蔬菜,有青椒、番茄、青豆。田里农人正忙着采摘,路边停着一辆卡车等着装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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