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纸业之久
从崖口往下走,一开始路就陡峭。依山而建,石坎粗粝,路边是悬崖,深不见底,不敢往路外瞄。极陡处,于岩壁凿出一脚宽的石坎,只能一步一步挪移。盘旋走四里多,到达陈家老屋对面的山根。
这是一条大峡谷,两边是雄阔壁立的高山,山上毛竹青青,谷底漳河汤汤。陈家老屋坐落在河的北岸一平坦高地,方方正正地矗立着,似有镇山之宝之感。房前山上一巨大刀削般的岩壁直指天空,似挨着了天,下山的小路就是从这岩壁上过。回望,不敢相信刚才从那里走过。两根电线从这岩壁上斜伸下来,搭在房屋旁的电线杆上,犹从天上落下。引水的水管、电缆线就排在岩壁边的竹林里。看着笔直而上,伸向岩壁的水管、电缆线,“人定胜天”的精神,人天感动。
因南岸山势太陡,无地建提水泵站。提水站建在陈家老屋旁。两岸立着十几米高的支架,水管、电缆线跨河而上山,把漳河的水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山上。漳水上山的奇迹就是从这里出发的。山上龙王冲、徐坪、秦坪三个村都是从这里引水的。
就是因为这条汤汤流淌的大河,才造就了闻名荆楚的漳河源造纸业。
漳河源造纸业很古老。漳河源上屋场后山上,有座古墓,墓碑记载了漳河源纸民开山祖之事,碑文写道:
从来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祖宗者,后嗣之所以兴也
忆我始祖王华公,遭红巾之乱,从江西来楚,卜居咸邑龙口乡杨家湾,诗书继世,丕振家声,可谓望族矣。迨至三四世,支分派别,四分繁衍。十二三世,户口百有余家,散处四乡。老基屋场吾门祖十四代前受公,子之未失且连生父等六人,人口繁多,家因寒微,父尔时乾隆甲申年仅载行李,束手出门,来到南漳落叶河,造纸营生。累数十金,乾隆甲午年徙到夹马寨,租稞(课)河山,自开纸厂,贸易二年,年经四十,纳配吾母陶氏,勠力同心,家业渐起,复生弟兄三人。速买漳河之地,嘉庆丁巳年迁移于此,仍然造纸为业,以为落业之所,遂令衣食益足,子孙繁兴,重孙继起。父也八十七岁而足,母亦长享天年八十七岁而终。是儿孙之所以安居乐业、长获其福也,皆父母宵衣旰食、勤俭积累以开其基也。念守成之不易,可不知创业之维艰哉!顾时近则易思,世远则易忘,倘无以志之,则后世子孙安知吾门之基业有所自起,吾父之功德亦磨泯矣。是以记其生也。
墓碑立于清咸丰四年(公元1854年)
这座古墓的主人叫王仕华,是他和妻子的合葬墓。碑文上说,王仕华原籍武昌府咸宁县钦城乡金城白沙村,后迁往南漳谋生。王仕华生于清乾隆元年(公元1736年),卒于道光二年(公元1822年)。其妻陶氏,生于乾隆庚午年(公元1750年),卒于道光十六年(公元1836年)。
这块古墓碑记载了王家来南漳的原因及过程。王家,元末以前生活在江西,因为红巾军起义避难迁往湖北咸宁,十二三代以后,发展到百余家,散处四乡。王仕华的父亲王前受是第十四代,有六个儿子,家口多,家境贫。为谋生计,乾隆甲申年(公元1764年),王仕华带着祖传的造纸手艺,赤手空拳,远离家乡,到南漳谋生。南漳多河流,多毛竹,就以造纸为业。先在落叶河(今薛坪镇洛浴河,洛浴河也是清代以来南漳传统造纸业的主要产区,纸民与漳河源陈家同属“旌义堂”)造土纸为生。乾隆甲午年(公元1774年),又辗转到今板桥镇夹马寨造纸,两年后,娶妻陶氏,生了三个儿子。后来又买今漳河源之地,嘉庆丁巳年(公元1797年),搬迁这里,定居下来,且以此地为“落叶”之地。
公元1797年,王仕华到漳河源造纸,到现在(公元2021)陈家传承古老的造纸术224年。由此可知,漳河源造纸业最晚也有224年的历史。但不止224年。
在王家先祖没有迁到漳河源时,漳河源已有了造纸厂。因为漳河源纸厂所在地都是以姓氏命名,中场叫方家场,下场叫夏家场,下中场叫秦家场,以前分别归方家、夏家、秦家所有,这几处,后来被和王家先祖一样来自咸宁,在南漳冷水河造纸,现居漳河源的陈家先祖购买。漳河源上场原名叫阎家场,王仕华安葬在上场后山上,当初他购买的纸厂是阎家场。后来,阎家场也被陈家购买。但这四个纸厂的叫法,代代相传,没有更改,且沿袭至今。
王家和陈家是姻亲关系。
据漳河源陈氏纸民族人2012年编纂的《大冶庄湖北省南漳县陈氏支系族谱(旌义堂)》载,陈家迁南漳的一世祖叫陈有虎,生于乾隆十年(公元1745年),卒于道光四年(公元1825年),葬于南漳冷水河陈家祖屋后山。陈有虎有四个儿子,依次为陈世学、陈世文、陈世举、陈世榜。陈世榜是王仕华的女婿。陈有虎比王仕华小9岁,他俩到南漳的时间相差不远,又是同乡,又是同行,子女年纪也相当,两家结成儿女亲家是情理之中的事。
古墓碑背面刻的是王仕华夫妇的父亲、兄弟及后人姓名。从碑刻知道,王仕华的女婿陈世榜,育有五子,依次为陈德茂、陈德忠、陈德信、陈德恒、陈德崇。
陈德崇就是漳河源游客特别熟悉的陈家第七代纸民陈廷彬(已于2016年去世)的高祖父。后来漳河源上场、中场、下场、下中场纸民,都是陈德崇及其儿子陈代举的后人。
据陈家族谱载,陈家先祖从咸宁迁到南漳后,是在离漳河源峡谷不远的冷水河造纸。后来,因陈世榜成了王家的女婿,其长子陈德茂到漳河峡谷做事,且买下了中场。不久,陈德崇也到漳河峡谷做事,也做发了,买了下场和下中场。到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在民国二十四年发大洪水之前,上场也被陈德崇的后人购买。据族谱推算,陈家定居漳河源在1820年左右,至今(公元2021年)约200年时间。
解放前,陈家依靠造纸业,富甲一方,成为远近闻名的地方豪强。现在,秦家第八代古造纸法传承人秦明炎还珍藏着陈家祖传下来的三枚木刻商号牌:瑞昌祥记,太和元记,同兴胜记。均为正方形,一尺多长,均楷书,字迹隽雅。是百余年的传家宝,是陈家鼎盛时期的见证者。
到2001年,漳河源峡谷还居住着9户造纸人家,53人。有6盘造纸机,依然靠古法造纸生活。他们远离村民,住在河谷,因此,没有独立的行政建制,9户人家分别“挂靠”在山上龙王冲村7个组里。可是,进入二十一世纪世纪,受现代工业造纸的冲击,陈家的古法造纸耗费时间长,收入少,难以维持生计。2008年以后,他们陆续搬出大峡谷。有的搬到山上的村子,有的搬到城市,有的搬到平原。
中场的主人陈延彬有兄弟五个,老大、老二早年去世。他排行老三,人称三爷,是陈家第七代造纸传人。老四和老五在2008年也搬出了峡谷。陈三爷舍不得这个地方,舍不得丢弃祖屋,舍不得造纸工具被烂掉,就和老伴秦氏留了下来。
2、纸民之家
漳河从峡谷深处逶迤而来,至陈家老屋门前,河面宽敞,有三四十米宽。此时是十月,河流舒缓,一列整齐的石墩排列河上,是渡河的桥。陈家在这里居住两百多年,都是从这列石墩上,走过来,走过去。也是从这列石墩走向对面山上陡峭的小径,走向峡谷外的世界。
陈家走向外面,只有这一条路。修桥是陈家的心愿。直到2012年,由襄阳拾惠者民间文艺工作群倡议,南开大学校友捐资,陈家请师傅,找民工,修建了一座索桥。河北岸桥头,陈家立有石碑作纪念,石碑上书写着南开大学教授来新夏先生的墨宝:“漳河源南开桥”。陈家二女婿秦明炎说:“这碑有一百九十斤,在山上请人打好,用绳子绑在背架子上,两个人换着背下来的。”可惜,2021年7月连续大雨,山洪暴发,漳河猛涨,被冲垮了。“那天早上,河水已漫上稻场,进到屋里,天井都装满了。我担心着软桥,蹚水站到厅屋的门槛上,看到对面水漫到小半坡。黄亮亮的水直往下冲,软桥已被淹。只见上游飘来一根大树,打向软桥,把软桥打翻了。”看着被大水绞成麻花样,还没有重修的软桥,秦明炎的心还疼着。他说:“从山上背水泥下来就背了四十包,一百斤一包,用背篓背,一天背三四回。为修桥,还差点砸了腿。”
索桥直通陈家稻场,这里是中场。
上场离中场四五里,从中场到上屋场要过河6次,水大时要涉水,临近时要紧贴河右岸的绝壁攀援而过。坎上两栋老屋均土木结构,已坍塌。造纸作坊位于漳河西岸的台地。“这个作坊占地约半亩地,有灰屋(石灰储藏室)、原料池、洗麻池,有三间木石结构的槽房、八口抄纸槽。”我们站在一片杂草掩映的基石中,听着秦明炎的讲述,复制着那远去的盛大的造纸景况,怀着敬意在废墟中寻觅。见一水槽上有石刻:辛亥年造,万古不朽。百年过去,清晰如昨,与屋旁的古水渠一起宣讲着造纸人的心声。
下场离中场半里路,从中场拐两个弯,走过一列石墩桥,远远地看到河的北岸有一排青砖墙,就是下场。沿路的造纸作坊全部坍塌,一水车在水渠的冲击下,还在吱吱呀呀地转动着,似乎不甘心这里造纸坊的消失。中屋场房屋全是青砖砌就,一长排,规模大,地基由五层尺余厚的青石条垒砌,建于清朝中后期。虽然屋顶全部塌了,但是青砖墙壁还挺立着,房屋的格局完好,是徽派建筑。厅屋外大门上的无字匾额,依然高悬,没有破损。据说,陈氏老祖宗有两个儿子,一个学文,一个习武。为了激励两个儿子学习,家里人便在门额上立起一块无字匾。说学文的儿子若考上文状元,就题“文状元”;习武的儿子若考上武状元,就题“武状元”。可是,两个儿子终因峡谷太闭塞,学文、习武都没有实现夙愿。这是陈家最大的遗憾,但是匾额一直悬挂着,激励后辈。
陈家老屋作为漳河源头重要地名而闻名荆楚,是中场,常称作中屋场。
中场过去的主人陈延彬(三爷)2016年去世,他的妻子秦氏还守着老屋。她的二女儿和二女婿陪着她。他们山上村子里也有安置房。秦氏听到狗叫,连忙出来。她个子矮小,身材单薄,面容清瘦,头发雪白。93岁了,耳朵不聋,不用大声,就能听见。眼睛清亮,温和地看着来人。我问她是哪里人。她说是山上龙王冲村的。声音一点儿不含混。“我都好多年没回去喽。”尾音拖得长长的,似穿过岁月的长空,而眼神无黯然意,满眼的慈和。据说,她几十年来仅出过一次峡谷,从未持人民币买过东西。她领着我们看房屋,还帮她女儿给我们做饭,精气神极好。谁来这里,见到她,都是人生极好的收获。
这栋陈家老屋是一座四合院式古建筑,土木结构,三层。清朝末年建成,历时六年。是明清建筑经典之作。历经一百多年,保存完好。青瓦、飞檐、翘脊、画窗,全在历史的肌理中无声地彰显着主人的富有。堂屋外厅院四根立柱,从地到顶,承荷三层楼的重力,直径尺余,上好的楠木,无一破损之处。地面由糯米、瓦灰、桐油浇合而成,饰以绳纹,切割均衡,一块一块,仿若褐色大理石地板砖。这样的地面,即使洪水漫进屋里,丝毫不受影响。厢房、阁楼、梯栏,每一处雕花都很精巧、典雅,无不渗透着生活的美好。
“陈家祖宗牌位在中屋场,祭祖在这里,陈家议事也在这里。工匠、宾客、商贩,每天这里,都有近百人出入。我从小在这里当学徒,陈家原来严肃得很,给客人揩汗水,毛巾叠得方方正正。洗脸洗脚,地上不撒一滴水。坐姿端正,坐着腿不能晃,不能跷二郎腿。走路要虎步、龙行,像那样晃悠悠的,要定雷包(用指关节敲打脑袋)。”秦明炎一边领着我们看房屋,一边讲着陈家的历史。
一百多年过去了,对于陈家当初的兴旺,我们依然不难从这栋大气、精美的房屋中联想到。
3、造纸之术
十月,峡谷清风徐徐。四周山上,如梦如幻的毛竹,丰润异常。用清新来形容这里的空气,显然是不够的,应是澄澈、甘甜。我们尽情呼吸着,感受到的,是一种灵魂的美妙与沉醉。
听着漳河“哗哗”的水声,顺着陈家老屋旁的古渠,往下走一百多步,就是陈家至今唯一保存完好的造纸作坊,也是华中地区最后一个尚在生产的古法造纸作坊。有三间棚屋,由木头、土瓦搭建而成,各种古老的木质造纸工具,一应俱全。屋外还有三五处大小不一的坑垱,一个很大的窑,都是造纸必备用具。
“我自幼就在这里当造纸学徒,后来跟三爷的二姑娘忠莲结了婚。三爷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和小女儿都出嫁到远处。岳母姓秦,陈家与秦家世代通婚。三爷把我当亲儿子对待,手把手交给我造纸技术,还教给了我制造造纸工具的方法,像造水车、制抄纸帘,我都会。陈家老辈子造纸有七代,我们是第八代传人。”秦明炎说。陈家子女搬出峡谷后,上门女婿秦明炎挑起了传承古法造纸的重任,2018年他被襄阳市授予“隆中工匠”称号,2019年被襄阳市授予古法造纸非物质遗产传承人。他一边带着我参观造纸作坊,一边讲述造纸的过程。“咱们这个造纸过程,就和《天工开物》里记载的一样。有72道工序,确实很复杂。”秦明炎,63岁,个头不高,脸庞红润,身板硬朗,说着话,脸上始终漾着笑。
每年清明节后,上山砍伐嫩竹子,截成三四尺长的段。指头粗的毛竹,一根一根劈开,绑成捆,放入石灰池里,浸泡三四个月,利用天然微生物分解去掉竹子的青皮。这就是“熬竹麻”(他们称毛竹为“麻”)。秦明炎说他们用石灰熬竹麻,没有毒。石灰又挥发了,对河水也没污染。不像用浓硫酸和盐酸,有剧毒。等竹麻腐烂了,捞起,捆绑好,带着石灰,放入大铁锅做成的窑,蒸煮八天八夜。一次可蒸一千多捆,日夜守着不断火。竹筋都蒸化了,越蒸越黄,等呈半透明状,捞起,洗净,晒干,放入水碓,利用水车的动力舂成烂泥。“舂竹麻气势大得很,上下十几架水车成天嘭嘭捶打竹麻,山都晃晃性的。”秦明炎说着,脸上愈光亮。此时,水车正在水渠里的水的冲击下,一上一下扬起木锤,捶打水碓,“嘭嘭”声,把我们带入了那老时光的荣光里。光水车捶打还不够,还要放进纸槽,赤脚脚反复踩,踩成纸浆。纸的细腻程度,全靠这脚踩。只见几个石板砌成的大纸槽,大半人高,人就站在里面扶着上面的横木踩。然后放进适量的清水,稀释。再加进从山上采集的猕猴桃藤提取的汁液(作用类于悬浮剂),大力搅拌,使纸浆和水完全融合,制成稀薄的纸浆。至此,完成三分之一的工序,个中精细工序、辛苦劳累,不是这三言两语而说完的。
造纸最关键的环节,就是“抄纸”。一张火纸厚了,薄了,都是次品。这纸张的厚薄、质量的好坏,全取决于抄纸师傅的技术水平。
我赶上好时机,秦师傅当场表演了“抄纸”技能。
“这是抄纸帘,是用极细的竹丝编的。”秦师傅拿起一张抄纸帘给我看。上面是一片帘网,下面有竹筐托住,两头正中安装有木质手环。帘网长方形,长1米,宽60厘米。帘眼,极细,像筛面粉的箩筛孔眼那么细小。秦师傅提着竹筐两头的手环,两眼平视前方,稍稍停了下,似乎在调整心气,在聚集精气。身子靠着纸槽,慢慢弯下腰,把抄纸帘伸进纸浆里,两手持平,稍顿,轻轻一荡,用力一舀,提起抄纸帘,水便从帘眼沥回槽内。把帘网翻转,将“纸”落到跺板上,极速揭开帘网,一张大大的湿润的纸便活灵活现、神奇地留在跺板上,散发出一股青葱的芳香,那是青竹特有的清芬。
秦师傅屏息静气地做着,我屏息静气地看着。“抄纸最见功底,我们最熟练的抄纸工,一天也只能抄一案纸,大约一千五百张。”秦师傅说着,语气里似乎有些惭愧。可这弯腰、抬起,一天一千五百次,也不是轻松事。
真如古语:“片纸来不易,过手七十二。”“抄纸”后,湿纸还要经过压榨、分墩、松纸、晾晒、打磨等工序,才制成一小张火纸。
我也拿起抄纸帘,想学学秦师傅,制出一张纸,可难以如愿。我试着做,刚把抄纸帘放进纸浆里,就失衡了。秦师傅热情地教,可哪是看着简单、轻松,就能一蹴而就的呢?感受到的是,当抄纸师傅拿起抄纸帘,心的宁静与纯净。任何分心走神,都不可能制成一张神奇的纸。这就是古法造纸人的生活态度。
可是,这种纯粹的生活,到底被时代的浪潮破坏。作为第八代古法造纸传承人,秦明炎和他的妻子陈忠莲坚守到2005年,还是出去打工了。留下老人守着老屋和造纸作坊。
“记得那是2004年,山外来了一拨探险的人,看到我们的造纸坊,像发现了‘西洋景’,把纸坊和老屋里里外外照了个遍。”秦明炎回忆着。这些人就是襄阳拾穗者民间文化工作群的志愿者,从那以后,“拾穗者”每年都会带几拨人进来,给他家出主意、创项目、谋生活。秦明炎和妻子也回来了,不外出了,专心研究手工制纸。
“拾穗者”创办在陈家老屋里的“漳纸工坊”博物馆,收藏着这十多年“拾穗者”伴随古法造纸走过的路。他们拍摄的纪录片《漳源纸事》2007年获得第二十九届东京国际录影节优秀奖;2011年10月,又启动“漳纸工坊”自然生态与文化遗产保护项目;他们在这里办了“漳纸传习所”,定期来这里研究、实践古法造纸术。他们做了大量的工作,只希望这项文化遗产能被更多的人知晓,能永久地传承下来。
在“拾穗者”多方面帮助下,秦明炎已能手工制造文化纸,写字、画画、打印,都行。“‘拾穗者’送我出去学习,我全手工造的竹子文化纸,都说质量还可以,跟宣纸样,能写字、画画。”秦明炎指着张贴在博物馆墙上的字和水墨画,说都是名人用他造的竹子纸写的和画的,语气里满是骄傲和感激。秦明炎是一个憨厚的人。他说不管多难,他都要把老祖宗的手艺传下去,把这个地方守住,才对得起帮他们的人。
一根竹子经过72道工序,变成一张黄色的土纸,繁复又奇妙。陈家老屋的古法造纸被称为“中国造纸术的活化石”,如今得到社会各方面的关注。南漳传统造纸技艺纳入襄阳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代表性传承人秦明炎被评选为湖北省民间工艺技能传承人。
中国电信光纤极速于2020年9月覆盖这里。在县、镇及社会组织的帮助下,2022年春,到陈家老屋的漳河上又架了一座更为牢固的钢架桥,通往那里的公路也道成了水泥公路,更加方便了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