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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耀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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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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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漳河记忆》连载

第一十一章 大鱼泉之奇

在陈家老屋,古建筑、古水渠、古造纸作坊、古造纸工具、古造纸方法,都使人感到神奇。就连在漳河大峡谷中行走,神奇也一下子扯住行人的脚步。

峡谷长七八里,最宽处三十多米,窄处二三米。高山耸天,常有岩石突兀伸出,形态各异,使人生出各种各样的想象,惊异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两边峭壁下,不时露出一个或大或小的洞穴,幽暗玄妙,不知其深,不敢探索。有的峭壁如削,飞鸟难停,猿猴难攀。而不粗壮的毛竹生长其间,却活力四射。间或可见很大的红豆杉树,只见它们满身绿苔,根部皮肤如水墨。红豆杉树号称地球活化石,皮、叶子、果实、根都可以入药,能见到,极惊喜。野兔、野鸡、獐、獾,一些小动物忽而在林间闪现,忽而没了影儿。谷底时而平坦,时而巨石林立。漳河在崎岖的峡谷中或静流或湍急,或叮咚如珠玉,或雪涛四溅,水声隆隆。山高,谷深,极静,极清,呼吸着,似乎这里所有的植物、动物的气息都进入了身体,有种安然、微熏的甜意。

没有去陈家老屋之前,就听说那里有大鱼泉、小鱼泉胜景,均以盛产泉鱼而得名。

“悬崖壁如十五月,月里蟾蜍金光魄。走进漳河八百里,深潭涌出龙宫脉。”这是山人为小鱼泉而歌的。小鱼泉是一个直径约十多米、三面削壁、一面临水的椭圆形水潭。此潭之深,不知其底,据说,几百斤的石头丢进去,半小时后才往外冒水泡。鱼潜水底,若非鱼人,难以捕获。潭水外流,注入漳河。

在陈家老屋吃午饭后,秦明炎带我去看大鱼泉。

从陈家老屋中屋场,跟着漳河往下走,走过陈家老屋的下屋场,再沿漳河北岸走约一里,向右拐,一条溪水从山坳里流出,秦明炎说,大鱼泉就在里面。攀附着岩壁往里面走,忽然间,太阳没了影儿,一片阴翳。空气清冷,有一种冰心洗身的感觉。抬头,只见一巨大洞穴顶在山上,山似乎升高许多。

洞口穹形,高约70米,宽约20米。石洞左高右低,左边是陆地,右边一股清清的泉水涌出,于洞外集成一大水潭,洞口潜至水下,不知几深。潭水格外绿,绿得发亮、发光。山里的水潭,因山高,青山润泽都碧绿,都不似这潭水这样的绿。绿得奇怪,绿得不近情理,就像一潭没有化开的水粉绘画绿颜料。潭水溢出,成小河,流出山涧半里,注入漳河。岩洞,三面环山,山极高,遮蔽着岩洞,极隐秘,夏天树木茂盛,难以发现。因山环绕,没有一丝的风,唯有水流涌动的波纹。

这就是极富盛名的大鱼泉洞。

石洞里的泉水好产一种鱼,野生的,山人叫“泉鱼”,这个岩洞又很大,就把这个岩洞叫大鱼泉。泉鱼,长得慢,鱼肉极嫩。生下火锅,极鲜,极香。“从去年就禁捕,没有人来捕了。”秦明炎说。

洞口紧挨着潭水筑有石墙,是石头垒砌的城郭,块块石头两尺来厚,一米多长,多是一两千斤重。城墙高约5米,长30余米,中间有石门,石门两侧留有门栓洞。我惊异于这样巨大的石头是怎样临水潭砌上去的,并且每块石头都用钻子钻得很齐整。秦明炎说,以前这石墙还高,后来人们来这儿玩,想晓得水潭有多深,掀了好多掉到水潭里。

入拱形城门,上几步台阶,是一大平台,是岩洞正厅,洞高百余米,宽广平坦,能容纳几千人。神奇的是,空中的洞顶还有房间大小的溶洞,上面凿的有方形孔洞。秦明炎说,上面以前住过人。我仰望着这一间间“空中楼阁”,惊异这么高怎样上去,惊异古人的智慧。

石洞西面有一巨石,径四五尺,高丈余,像身披盔甲的武士,取名“将军柱”。由将军柱旁边的石洞进去,约四十步,一对石台伸入右侧水潭中,钓者以此为座,名为“钓鱼台”。左侧一凸形岩石悬于潭中,名为“挺肚子石”。此境险要,不敢久留。但秦明炎说,每到春季就有不少山外人来这儿钓鱼。那定要静心、专心了。由钓鱼台左侧再行十余步,攀六七步石墩,通过宽丈余,长十几米,高不见顶的狭长通道,然后,攀扶两边石壁,下七八步石墩,便是此洞最绝妙、取名“超生洞”之景了。它是一狭小的扁形孔洞,仅容一人通过。此洞,长不足一丈,窄处不足两尺。从洞口往里望,地面平和。但洞顶极低,要想过去,要四肢并拢,伏地仰面,身体徐徐蠕动才得以通过,真是犹如婴儿脱胎奔生。据说,出了此洞,又是能容几千人的大洞。凝视这小小的扁形洞口,觉着取名为“超生洞”,真的很形象,也使人感悟到一点儿人生的不易。而过此洞后,里面还有“水田”“天楼”“玉佛洞”等景点,使人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大鱼泉洞,洞中有洞,景观奇特,只是溶洞到底有多深,没有人走到过底儿。

大鱼泉石洞是座洞寨,清末陈家祖先为御匪患所筑。城墙外是极深的水潭,左右是是极陡的岩壁,易守难攻,掀几块石头就要了来人的性命。

站在石头城墙上,俯视那一潭碧水,愈感幽深,不敢久视。抬眼望向洞外,大鱼泉的水哗哗流淌,流过沟壑,与上游而来的漳河相会。“这洞里流出的水,是那边水的一半。”秦明炎的话不是虚语,出了大鱼泉,看到大鱼泉水与漳河汇合后,下游的水量明显大增。秦明炎说,天干时,这种现象更明显。

小鱼泉、大鱼泉水量都很大,流向漳河,给漳河注入极大的活力,是漳河源头的大功臣。

大鱼泉不仅是薛坪镇最大的溶洞之一,而且是有名的古洞寨,地理位置自古很重要。大鱼泉洞寨其山头上面就是龙王冲村。大鱼泉洞寨与龙王冲紧密相连。

由于地壳运动,龙王冲约占村子边境线三分之二的东、南两边,形成了漳河、杨家河两大深谷,村子成为一块孤立断层地块,即村子位于漳河和杨家河隆起的一个三角之地。三面环水,地形复杂,有“九冲十八洼一百单八岔”之说。加之地下岩层大量断裂分离,地面水全部下控,地面无一泉流,水源奇缺,人、畜吃水靠开凿石盆蓄雨水和下漳河背水。但是,龙王冲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在南漳县境内,有“龙王冲的旱田,青泥湾的水田”的说法。清人胡正乾所著《南漳县志》里说:“水、旱灾害,龙王冲不免田赋。”因为渍涝水可下控,不会造成水淹农田;干旱,有漳河、杨家河二河升润及森林(森林面积近9万亩)的调节,故旱、涝保收。且日照条件好,适应玉米、小麦、黄豆、土豆等农作物生长,素有“薛坪小粮仓”之称。

龙王冲这片沃壤,很古老。村子里现存明朝古墓都有五座。多古山寨,保存比较完好的有朱家寨、殷家寨。建有朱家祠堂,朱家号称是朱元璋的后代。殷家在这里居住有16代,号称是最早从河南迁移来的住户,称是殷王的后代。

龙王冲,山上富饶,山下有漳河、杨家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战乱时,是极好的藏身之处。

清嘉庆年间暴发的白莲教起义,被清军镇压时,义军就逃亡到龙王冲。当地老人殷登模说,过去老人经常这样说:这里清军杀了白莲教义军一大坑。这个“大坑”就在龙王冲一组,是个大天坑,是说清军把白莲教义军杀了仍在这个天坑。殷大爷说听老人们口耳相传,有个叫杨秃子的清兵,杀了6个白莲教人,过后,村人埋在二组对坡子山边。

白莲教义军在龙王冲被清军逼得没地方安身,只好逃到山下河里的山洞。白莲教居住过的山洞就是大鱼泉洞,还有离大鱼泉洞不远的大半山上的三样洞。三样洞,是并排三个洞,一个有水,是水洞。一个没得潮气,储存粮食。一个住人,称人洞。住人的洞最高,在石壁上钻眼,搭架子睡人,有九层楼。现在,钻的石眼都还在。

白莲教起义军凭借洞寨地利,牵制清军,使清军久攻不下,清军就令乡军(地方团练)在山下长期围困。由于洞内潮气大,一天,大晴天,义军把火药背到大鱼泉洞外的大石包上晾晒。守在洞外对面山上的乡军发现了,把铁箭头烧红,从对面山上射过去,引燃了火药,烧毁了火药。义军失去了火药,清军随后下到谷底,屠杀义军,血把河水都染红了,白莲教义军被剿灭了。三样洞里有个地牢,里面还有人骨。殷大爷一边“咕噜咕噜”地抽着水烟袋,一边悠悠地讲着过往。殷大爷还说离陈家老屋不远的河边有个黄耳洞,洞里有一块石碑,残缺不全,上面刻有“嘉庆五年,天下大乱”字样,这块古石碑是当年群众为义军立的碑。

据说,元末红巾军起义军时,湖北红巾军攻下荆州后,被官军追杀,也是逃亡到龙王冲这一带,最终被剿灭。

龙王冲自古多战乱,那儿叫战坑、上马岩、下马墩、吊马岩的地名,都是战乱时留下的。

那里也有代代相传的红色故事。

1946年7月,中原南路突围部队到达南漳,此后,辗转南漳、远安、保康、谷城等地,在深山老林与国民党部队周旋、作战,就好几次到过龙王冲。大鱼泉洞寨曾是新四军的重要秘密活动据点。

“1947年春,我们这里来了新四军,领军司令员叫刘畅义,群众叫他刘歪嘴。住了没几天,那天我们正在地里种苞谷,有人喊‘国军来了!’,我们赶紧往山上跑。不一会儿,新四军在龙王冲大庙与敌军展开战斗。战斗很激烈,一个新四军为掩护大部队上山,没来得及爬上墙坎,牺牲了。战斗结束了,我本家的叔叔把他埋在龙王冲二组的山坳里。49年解放后,政府给打的有条子,50年代抵交统构任务。现在我本家叔叔的后代都还给这个新四军烧纸。”殷大爷重新装了一锅旱烟,讲着革命故事。

刘畅义领导的新四军就在大鱼泉洞住过。在这里与国军打仗,一个叫红梅的女新四军被打伤,群众把她送到俞家寨都仕林家养伤,藏在山洞里,住了个把月。这个红色故事,解放后,县文工团编成戏剧表演,叫《红梅岭》。后来,还拍成了《红梅岭》电影。人们也把俞家寨的那个山岭叫红梅岭。

漳河呈弧形流过龙王冲,昼夜不息,源远流长。这里的景、事一样,也源远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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