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军势如破竹,韩旅仓惶逃遁。县城的城头上“呼啦啦”地飘扬起新面孔——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北伐军从县境而过,对县行政机构的名称进行了一次更换,县公署改为县政府,县长还是原先支持北伐的县长,实行新政。这次,北伐军只是稍作停留,补充给养,又向北开拔了。
韩旅逃跑的头天傍晚,已逃回县城的麻黑七派传令兵骑快马到豁达村,命令驻守在豁达村的狗尾巴一排人马到县城集结。听到这个消息后,族长俞凤昌坐不住了,狗尾巴要是带人一走,这豁达村以后就没有仰仗的力量了,土匪会卷土重来的。于是,族长俞凤昌蹑手蹑脚来到和祠堂一墙之隔的排指挥部,站在门外听,就听见狗尾巴说,现在就开拔,恁急了吧?传令兵喝口水说,话我传到了,连长让我和你们一起走。狗尾巴把头上大盖帽取下来,摔在桌子上说,到县城集结以后,还往哪跑?传令兵把一只脚踩在门槛上,把跑松散的布绑腿拆开,重新打紧说,我估摸着连长也不知道往哪跑,我看,哪没北伐军就往哪跑。
这时,族长俞凤昌在门外朝狗尾巴招手,狗尾巴转身拍拍传令兵的肩膀说,你坐下歇会,我去去就来。说着,狗尾巴随俞凤昌来到祠堂里,俞凤昌反身关上门,祠堂里漆黑一片,只有窗户那照射进来一束光线,有许多闪亮的尘埃在光束中飞舞。俞凤昌走到祠堂待客的八仙桌旁坐下,对狗尾巴使使眼色,又招招手,狗尾巴隔桌把头凑过去说,你说,我听着呢。族长俞凤昌小声说,韩旅完蛋啦,你可不能跟着跑,那是白送死。狗尾巴挠挠头,屁股被搁了一下,手一摸是盒子枪套,顺手把盒子枪套从脖子上摘下来,放桌子上说,哪咋办?俞凤昌说,不去,还干咱的红枪会。狗尾巴想想也是,韩旅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怕他个卵!俞凤昌接着说,你不去,他也没空折回来打你。你想,是不是这个道理?狗尾巴站起来说,我这就把那个传令兵支走。俞凤昌抬起手说,慢,他要是不走,非和你一起走呢?狗尾巴说,那我把他撵走!俞凤昌站起来,背着手在祠堂里踱步说,你把他撵走,他回去报信咋办?狗尾巴扭过头来,看着俞凤昌说,你的意思是把他结果了?俞凤昌说,非常时期,只能这么办了。这兵荒马乱的,就是日后有人追究,你死不承认,谁能咋着?
狗尾巴得了计策,回去对传令兵说,你先回吧,给连长说,我的人马准备一下就开拔。传令兵是个死脑子,倔强得很,梗着脖子说,不行,连长说了,我务必和你们一起走。狗尾巴用盒子枪套敲打传令兵的脑袋说,你个死脑子,就不能先走吗?传令兵缩着脑袋,双手抱着头说,不行,我必须和你们一起走,这是连长的命令!这时,族长俞凤昌一声咳嗽,门外两个过去是红枪会员现在是狗尾巴的兵,提着麻袋进屋,一下套在传令兵头上,用枪托把传令兵砸得啊呀呀乱叫起来,双腿一软,跪在了麻袋里。狗尾巴的兵都是种庄稼的好手,就像捆粮食口袋一样利索地扎紧了麻袋口。族长俞凤昌使个眼色,两个兵扛着传令兵就朝瓦鲁河走去。不久,瓦鲁河边就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随后,族长俞凤昌授意,狗尾巴下令,全排脱下韩旅军服,换上红枪会的服装,依旧日夜守护着豁达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