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色像诗一样在铺在道路的尽头,车子在高速口已经排队等了两个多小时,然后拥堵只是刚开始。
“你这是什么品种的貌?”万霏儿坐在副驾驶,转身去问中间座的一个男生。
“蓝猫。”回答的男生是一名IT工程师,二十出头左右的样子。
“后面的呢?”最后一排的两个女生也同样背着一只猫。
“我们的是流浪猫。”俩个女生回答说。
“流浪猫很凶的,我以前收养过流浪猫,被它抓的可厉害了。”第二排的女生扭过头跟她们说,今天带的这些客人们有四个是还在大学里上学的学生。
“它一点也不凶,这要看的,每只猫性格不一样的。”后排女孩回答道。
“是的,而且猫最好是从小养它,它还对你熟悉一点。”IT男生一起参与了话题。
“你还带的饭盒啊?”陆成竟看了会儿抖音又回头瞥见第二排女生的小包。
“说的我都饿了,早知道不听你的,去买点面包带着就好了。”谁也没聊到会堵成这个样子,万霏儿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不是,是蛇。”女孩抱着小包,对陆成竟回答道。
“啊?”陆成竟以为自己听错了,万霏儿也“什么?”一句回头,然后一车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她。
“是蛇。”女孩淡定地把蛇拿了出来,“这是黑王,它还小呢,才一个多月。”
“给我也拿一下。”陆成竟好奇大胆地想感觉一下。
“不行,它不熟悉你的气味会害怕的。如果它再大一点就会攻击你的。”女孩说着手臂缩了一下,“我刚买回来的时候跟它不熟,他也不让我碰的。”
“你这爱好真别致,跟我以前一个同学也是喜欢养蛇养蝎子一类的。”万霏儿也突然好奇地回头望着她手上的小黑蛇。
“这猫要吃了它。”流浪猫“喵”了两声,最后排的另一个中年男人说。
“嗯,猫是会吃掉它的,所以我家养猫狗鸟都不能跟它放在一起的,但是风它大的时候,猫就不是它的对手了。”小蛇在她手腕处绕着。
“这条蛇能长多大?”陆成竟问。
“能有两米吧。”女孩回答。
“那也挺长的。”万霏儿说完又好奇问道:“它不是冷血动物吗,直接让它冬眠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放在你这棉花包里呢?”
“它冬眠就不进食了,但我养的属于宠物蛇呀,所以不能让它冬眠。”女孩也才二十出头,长相清秀可爱,根本不像养蛇的。
“它是不是很凉。”IT男孩忍不住摸了它一下,然后说:“真的好凉啊。”
“你不能碰的,你把它吓到了。”小蛇头一缩赶紧躲到了女孩了手心里,然后说“它再大一点就咬你了。”
“对不起哦。”IT男孩不好意思地赶紧看着小黑蛇道歉。
“它说没关系。”陆成竟回他后,一车人又笑了起来,大家都是被IT男孩跟蛇说对不起时的样子弄笑了。
“走了走了。”车子又开始行进了,归家心切,IT男孩在微信里和别人不时播报着路况。
“要不是下雾,现在我们都到江阴大桥了。”陆成竟的车速总是让人又紧张又刺激,但春运的路开得他头上直冒汗,比搭他车回家的人还要急。
“让我吹一口仙气吹散它。”万霏儿开玩笑地说。
“放个屁散了它还差不多。”就知道陆成竟接下来要怼她,一车人又跟着笑了起来。
“这猫出来啦?”万霏儿从反光镜里看见那只蓝猫也朝自己看了看,然后温柔地叫着两声。
“嗯,它呆不住,另一只公的胆小一直躲在里面。今年它二胎生了五六只,后来我就带公的去绝育了。”IT男孩一边摸着它,又和它聊着天“你这个好奇宝宝。”小猫突然安静地望着窗外,一动不动。
“你把人家绝育,胆子当然小了。”陆成竟不时的搭话调侃一下。
“咯咯咯……咯咯咯……”突然一阵鸡叫声响起,陆成竟惊道:“什么东西?”
“是我的闹钟。”万霏儿笑了,“你以为这车上还有鸡吗?”
“把我一吓,我今天是运动物回家的。”陆成竟调侃说。
这一路的笑声、打呼声、猫叫声、车潮声……不断充斥着回家的路途,仿拥堵时的等待都变不那么无聊而漫长。而搭车的这几个人,除了万霏儿和陆成竟,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每个人都随和自然地聊着天。车载音乐放着动感的DJ说唱,还能让人不容易睡着,这是对于陆成竟来说有点作用的,他是今天最辛苦的人,这也是她陪他一起工作的感受。
“你们看新闻吗?今年的新型流感病毒,乱可怕。”听着养蛇女孩说的话题,万霏儿一边看着微信里卓莹发来的微信“我过年待在家里不出来了,你也赶紧去买好口罩。”
“嗯,这次比非典还厉害。”IT男孩说。
“我没听说呢。”陆成竟疑惑道。
“你这几天跑车子没有看新闻,而且说这次这个还没有疫苗对付它,现在的病毒是越来越强,抗药能力也越来越厉害。”万霏儿剥着沙糖桔,然后说:“不知道会不会和之间的‘非典’一样,反正武汉那边传得挺厉害的。”
大家并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一方面疫情还没有蔓延到这里,大家还意识不到它的可怕,再加上都要过年了,每个人都热切地想要回家好好休息、好好玩一玩。
“不好,谁放的?”陆成竟故意朝万霏儿看了一眼,一边摇下车窗散了会儿臭屁味,听到他降低的声调,万霏儿就知道是他放的,她朝陆成竟笑着白了一眼。
“是谁打嗝的?”万霏儿调侃回去。
“上次它们坐车还晕车吐了,今天倒还好。”IT男孩摸了摸猫。
“它还晕车啊?”万霏儿笑着问。
……
树叶凋敝,鸟窝搭建在顶处的枝丫间,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想着亲人就在家里等着,回家的路即使再长,也不会觉得疲惫,因为相聚的一刻大于路上遗失的所有时间。万霏儿和陆成竟却又要分开了,因为他的事情没有处理完,俩人决定暂时不向父母公开了。尽管她和老妈说分手了,但她带回去的药还不能让母亲发现。于是,万霏儿把药放进了维生素的瓶子里。
经过那件事情以后,万霏儿比从前更加渴望有一个家庭,生个可爱的宝宝。原本以为自己会更注重工作上的成就。如今才发现,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才是她真正的目标。事业的成功也只是人生的一部分,有了家庭,才能谈什么家庭和工作的平衡。然,明天的事谁又能说的准。眼下把这年过完再说。她心里想着这些,陆成竟则越开越累,眼睛都有些泛红了。
“到家不要打电话,有事就给我发信息,等我这几天好好忙掉。”送完搭车的人后,陆成竟最后一个把她送到家。
“嗯呢,我晓得,你自己也注意安全,千万千万安全第一。等过了年不要再做这个了,我们一起看看有没有什么小生意。”
“这个明年再说,好啊?我也不想开车。”陆成竟停下车,“快点,跟我好一下,马上好不到了。”俩人互相亲了一下彼此的脸颊。
“车费不给你了!”万霏儿拎着包下车时调侃道。
“嗯呢,我给你记着呢。”陆成竟笑了笑。
年初二,疫情在乡镇也拉开了“警报”,这次的肺炎病毒来势凶猛,镇政府宣传部更是拉出横幅“聚餐就是找死,拜年就是害人。”手机新闻里每天关注的都是疫情情况,城市里的各大娱乐场所,电影院等都停止了营业。虽然目前统计下来全国已的感染者数量,但实际数据并不完全。
年初四,和外公告别,万霏儿和母亲先去了趟南京。
“爸爸,”外公听到后转头看着他的女儿,“我把青菜都洗好了,冰箱里有两份牛肉呢,一份小二买的,我买的还有一小团都放在上面。还有羊肉,排骨。”
“嗯呢。”外公一直笑着听他的女儿临走之前的叮嘱。
“哦,还有我做的肉圆子,你烧的时候再放点青菜,那个锅里还有粥,不要忘记了。”母亲一边说一边还在想着有什么遗漏的。
“嗯呢,我也吃不了多少。”年齿渐长,外公的牙齿却又掉落了一颗,现在一笑一说话只露出一颗“老鼠牙”了。
“冰箱里鸡蛋都有,我还又给你买了百叶,你就小火锅里自己笃笃。那个……”
“你要不要写下来啊。”万霏儿玩笑着拦了母亲一句,外公听得很耐心,虽然他肯定没记住多少,可老妈还有说不完的叮嘱。
“你要吃,多吃点菜,把自己身体养养好。”三姑奶奶瘸着腿走过来对外公说。
“嗯呢,我晓得。”
“就是呀,你要吃菜那,每次就拈那么一点点着,就知道抱着个酒喝,酒有什么营养呢!”母亲知道让他少喝点酒也是白说,却还是不厌其烦地提。
“好了,走了。”表舅在车里催着。
依旧像以往一样,分别时没有拥抱,没有落泪,但心中的伤感却冉冉而生。麦畴绿意芊芊,荷塘残韵逶迤,人生的每一处角落,上演着悲欢离合。车子行至金湖路段时,阳光透过云层洒向湖面。万霏儿在车上和卓莹一路聊着些憧憬过的生活,新的方向,还有自己的焦虑。一边聊一边梳理着一切,然后想着新的一年到底是继续留在苏州还是去南京?
年初八,小区喇叭不断播报着防护措施,疫情仍处于紧张阶段。
朋友圈里每天都看到大家实况播报。物资短缺的,捞国难财的,不作为的领导干部……各种吐槽和担忧。
在南京这边已经住了四天了,房子虽然紧凑,每一处空间都非常好的利用。母亲收拾得更是清爽明亮,尽管是暂时过渡居住,却很有家的样子。
中午晒太阳的时候,母亲突然担忧起万霏儿的未来,“女人的年龄是经不起蹉跎的。”
“我知道。”而自己现在工作和婚姻都没有个着落,她确实也焦虑,现在这个工作又存不到钱,所以离开的念头已经在脑海里萌发了。
年初十二,一夜乱七八糟的梦,睡眠质量特别不好。
听见母亲切菜的声音后手机里微信视频又响了。除了陆成竟也没谁了,万霏儿按掉静音后又补了会儿眠。
“今天湖北增加了三千多个。”起床后,边下着楼梯边跟他们汇报每天的病例情况,待在这里的九天,每天早上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又增加这么多啊。”母亲忙着下馄饨,一边漫应着。
“嗯,江苏还不知道呢,我看手机上的江苏每天是九点更新。”万霏儿准备着洗漱。
锅里热着表舅妈做的饼,母亲扔进一把青菜,又调佐料。万霏儿擦着脸,心里又想着多住几天就多几天的幸福。
“鸡蛋太多了。”万霏儿看着母亲为自己收拾的包裹。
“不多,一天两个,几天就吃完了。还有糯米粉给你带点,回去你自己可以搓汤圆,也可以摊饼吃。哦对了,萝卜,萝卜给你装一些。”还有,还有,她不停地想着还有什么可以带上的,“你那边要是有冰箱的话,带点排骨多好呢。”
“那边有菜场,买的到。”万霏儿说。
“你那边是市区,不像我们这边靠镇上的,你到那边能不出就不要出去,这些菜够吃好几天的了。”大大小小的塑料袋,莴苣、青菜、萝卜、南瓜、西兰花、荸荠、咸肉、香肠、面粉,以及所有的担忧全部塞进一个大布包里。
就这样,她带上行李又回到了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