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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啊。”卓莹和王俊一下车，异口同声地笑着说。
“是啊，好久不见。”其实也不过是万霏儿离开苏州一年左右的时间。这次，王俊开着车带着卓莹从苏州赶来相聚。
周末的海滩边确实跟下饺子似的，那些孩子们更是欢忻不已，摩艇激荡起的浪花，旋生旋灭。万霏儿拿着卓莹的手机给她拍照，一边说:“这个动作好，够装B。”一旁听见的王俊笑出了声，他也拿起手机拍下一张没有人的风景照，然后发了朋友圈并附上一句心中所感，至于他那心愿是指人还是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了。陆成竟戴着墨镜，一直很淡定地看着周围，他这会儿话不多，一个人往岩石边走去然后文静地坐着。
万霏儿、卓莹和王俊随后也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吹着海风，看着海天相连的远方，大家各有所想，却舒适自在。卓莹看着大家的坐姿，笑着对万霏儿说:“你的坐姿跟个男人似的，你看陆成竟的坐姿像个女人。”王俊听后抬眼看了一下，然后又低头玩起了手机里的游戏。
晚上，四个人坐在马路边的露天座位上，吃着两大脸盆的小龙虾，聊着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你以后是要定居杭州吗？”万霏儿喝着白开水，一边剥着虾问王俊。
“不会，我还是要回苏州的。”王俊一边点动着手机里的游戏一边说。
“那你干到退休的时候回去了哇。”万霏儿笑道。
“也许吧。”他低着头不确定道。
“一路上都在玩游戏，你还停不下来啊。”万霏儿看他一直看手机，有些不爽道。“你看我们都吃了多少小龙虾了。”卓莹也说了他句。
“快了，这个游戏还有两分钟就下了。”王俊连忙说。
此时，陆成竟举起酒杯，客气地对王俊说:“来，王总。”一个王总叫完，万霏儿和卓莹都笑了起来，这种默契的笑意分明在表示王俊一点‘总’的样子都没有，他好像一直没有什么变化，身形保持得依旧精瘦，皮肤白皙，本就自然卷的头发加之没有打理，看着可以孵鸟了，衬衫永远是polo样式的。他戴上手套，开始战斗小龙虾，一边说:“明天我晚上之前要到杭州。”
“晚上有约会啊？相亲啊？”万霏儿调侃道。
“领导请吃饭。”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然后又认真说:“我这辈子都不会相亲的。”
“我才不相信呢，越是挂在嘴上说的话越不能信，好多人说自己这一辈子不结婚，到最后是最先结婚的。”万霏儿立即表示不信。
“你可以做萧山女婿啊。”卓莹舀了半碗蒜泥汤汁，调侃道。
“说的好！要是我家拆迁的话，我就提前回苏州了。”男人的口是心非大多是为了自己的面子，王俊立马笑出了声。
“我还想当包租婆呢。”万霏儿嚼着这般紧致的虾肉，异想天开道，当是紧张疲惫的生活中，发几句牢骚话吧，明天的事谁能预料呢。桌上，唯独陆成竟是用筷子夹着龙虾吃，他又举起酒杯对小豆芽说:“这次你太赶了，下次时间充裕点多玩几天，啊，王俊，国庆节放假不是时间长吗，你可以过来。”
“嗯，不过十一我来不了，我妈要旅行一个婚礼仪式。”王俊不假思索地回他说。
万霏儿和卓莹顿时又是惊异又是赞许，卓莹说:“你妈妈好时尚的。”
“就是一个简单的仪式，大家吃个饭而已，不过我爷爷奶奶是不去的。”王俊立马替自己的母亲解释道。
万霏儿应了一声，陆成竟则发表他的另一番感想地说:“如果你现在结婚了，有小孩子了，你妈妈有孙子了，我可以这样跟你说，你妈妈就不会跟那个男的结婚了。”
“我妈思想很开明的，她绝对不会有这种思想的。”王俊不认同地说。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陆成竟歪了下脑袋，打了个酒嗝后说。大家片刻沉默，陆成竟站起身到边上抽了根烟。
“每个人想法不一样。”王俊不认同他的说法。
“嗯，任何年纪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嘛。”万霏儿知道他们俩想表达的意思，而卓莹的沉默也是对两者的同样理解，这种理解也是在自己身上的一种经历，无论男女。
回到民宿的四个人，原本带了两副扑克牌，看着倒睡在沙发上的陆成竟，还有同时来例假的俩人，说好的牌局是组不成了。王俊继续他的游戏，卓莹看着投影墙上最近的综艺节目，万霏儿自告奋勇地说:“那我先去洗澡了。”
“嗯，你先洗吧，然后小豆芽，我最后一个洗，我洗澡时间比较长。”卓莹说。
许久不见的闺蜜自然积聚了好多“闺房”里的话，卓莹穿着睡衣，精神抖擞地盘腿坐在床上，她先是担心地说:“你不知道，你离开苏州以后，王俊一直没有你的消息，他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差点都要报警了。他还叫我冲到你家去找你呢，我跟他说你已经不在苏州了。”
“王俊人挺不错的。你知道的，那会儿我没有心情跟任何人联系，我原本想的是，等我彻底走出来了，生活状态稳定下来了再去联系你们的。”万霏儿侧躺着看着她，一边用手按摩腰部。
“那要等多久啊！”接着又问:“那你现在走出来了吗？”
“我只能说我找到当时做那个决定的‘因’了，但心里的难过是永远都会在的。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万霏儿没有作想地回答说。
“嗯，你是想要一个家的。”这个过程，卓莹是全程的见证者。
“我跟陆成竟说过的，如果我和他最后没能在一起，我就一个人待在小镇上生活，找个面包店上班，工资少一点没关系，度过余生。”万霏儿叹了口气说，显然还是有些无奈和不甘心。
“这是你最坏的打算吗？”卓莹听出了她话里有三分的无奈。
“有钱过有钱的生活，没钱过没钱的生活，顺其自然吧，什么样的生活状态，我现在都能接受了。”虽然说的时候很平和，但她清楚自己的心里仍然是渴望着什么的。和卓莹聊得来原因在于，无论从现实还是心理的角度，卓莹总能理解地去看待问题。
“别担心，说不定哪天你就意外有了呢？你知道吗，一开始你让我带十个团子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有了呢，我心里想你怎么能吃十个呢！”卓莹鼓励道。
“我倒希望是害喜了呢，是陆成竟想吃了，以前住在苏州的时候，他来一次就要去吃一次那个团子。”万霏儿笑道。
“是挺不错的，我上次特地去兴盛楼吃的面，倒没买团子呢，回去以后我就买。主要现在天气热，要是冬天我就可以给你寄点了。”卓莹回味道。
“女人确实是早点生比较好，这些道理我们女人都知道。”万霏儿脑海里想的可不是团子，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那也不是随便跟谁就生啊，我肯定是要跟相爱的人才能生孩子的。”卓莹顺着这个话题说这。
“这是我惟一没有变过的准则。”听到她这句话时，万霏儿拼命地点头，并竖起右手的食指说。
“以前你不是问过我一个问题吗，如果一直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会不会将就结婚，然后我说也许吧。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说也许吗？是因为我看到我妈现在退休了，她现在就特别羡慕人家抱了孙子的妇女，我有时候就会觉得我想组个家庭，再生个孩子，这样家里就热热闹闹的了，有家庭氛围，我现在看我爸妈就觉得他们好孤独，然后我就非常的焦虑。”转而，卓莹却又眉头一皱地说。
就那一瞬间，就觉得父母老了，我跟我外公住的这段时间里，我经常看见他一个人看着门前的路，那种孤独感让人都觉得心疼和可怜。”这一点，她俩的焦虑是相同的。
“所以说，有的时候我想结婚和生孩子这件事只是我想完成的一个任务，当然，我喜欢小孩肯定是喜欢的尤其是女孩子。”卓莹补充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很多时候，都在等待和妥协中挣扎过，尤其在面对现实，父母，年龄等一系列的问题前，焦虑油然而生。三十岁未婚的她们，终于还是迎来了这个问题，卓莹又羡慕说:“所以有时候我反而是羡慕那些闪婚的人的，尤其是曾妮，她说结就结了，她很勇敢啊，甚至敢于拿自己的幸福去换取。”
“这只能说明她很果断，但你要说勇敢，我不认同了。如果他们彼此喜欢，因为爱而结婚，那肯定是勇敢的。但如果要用幸福去换取物质上的东西，那就不是了。如果这叫勇敢的话，那那些靠自己打拼的大龄未婚女人呢，她们在面对合适，现实，年龄等问题的时候依旧没有将就，依旧独自勇敢地面对这些问题，我觉得这才是勇敢啊。我只能说曾妮很果断，也很单纯。”这一点，万霏儿表示了不同意见。
“她是很单纯，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卓莹剥着手指一边说。
“你现在差一个男朋友，就经常出去玩玩，不然每天三点一线的，哪里能遇到。”
“有啊，我参加了好几次的剧本杀，里面也有两三个男的来撩我，可我对那几个没兴趣。”
“肯定不是你的菜。”说完，万霏儿换了个方向，继续一边按摩着自己的老腰一边说:“到底不如二十岁的时候，身体恢复的快，自从身体虚了之后，MD，痔疮也出来了，气死我了。”
“是的，我上次玩到凌晨三点钟才到家，结果第二天感觉累的不行。”
“你能凌晨三点到家啊？”万霏儿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我妈以为我在约会呢，开心死了。”卓莹一边又模仿她妈妈恨女儿没有嫁的神情继续说:“她现在一直挖苦我说，你现在多大啦！”
“上个月我还跟陆成竟发了一次火，现在我也学会克制火气了，真的，现在发了火，我就感觉大伤元气，弄得不好还得病。”
“你们为了什么事情吵啊？”卓莹问。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莫名地情绪上来了，那次吵得是最严重的，我还把他的衬衫给拽得撕掉了，撕的过程中还给了他一巴掌。”
“他没有还手吧？”卓莹惊讶地看着她问。
“没有，这点他挺好的，虽然他长得很彪悍，倒不会动手打女人，冷静一会儿后他就过来哄哄你。”万霏儿淡笑了一下。
“还以为你们是为了孩子的事情吵的呢，其实站在他的角度，他也有他的道理，从他即使会坐牢都要买房子就能看出来，没有钱没有房子，他根本就不想要孩子。然后站在你的角度，你又没有错。”卓莹提到这个，万霏儿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又努力地将眼泪憋回去，但声音却带着哽咽地说:“嗯，我并不恨他这个。”还好，眼泪还是憋回去了……
就这样，俩人聊到了一直聊到了凌晨一点多，沙发上的陆成竟刚睡醒，听见他拎着衣服袋子去卫生间，万霏儿说:“他醒了，都一点多了还要洗澡，换了我就不洗了。”
“男人爱干净多好啊，哪像王俊，连个换洗的衣服都没带，他肯定连内裤都没换。”卓莹笑着说完，俩人笑出声音来。
“一点了，你困吗？”
“不困啊，你困啦？”
“好久没跟你聊天了，越聊越嗨了，平时我九点多就睡了，早上六点醒来，完全的乡下生物钟。”
“那你跟你外公一样的时间了，我跟你说，我有时候睡不着都要听听音乐，有点声音，然后才能慢慢入睡的。”
“我也是啊，我是把手机放在枕头边，然后听着视频，然后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这也是一种孤独症。”
“啊，这也是孤独啊。”
“从我一个人租房子住开始，就感觉到了孤独。网上不是有一个孤独症的等级吗？我觉得那都不算什么，真正的孤独是心灵上的东西。像今天跟你聊的这些事，跟王俊就聊不起来，我跟陆成竟也不聊这些，以前我跟他聊过的，他总会说‘我心里有数，你不用说。’他就不爱跟你聊这些话题的。”
“王俊的世界里只有游戏吧，他也不会聊这些的。你别看他们不聊不说这些，其实都有压力的，王俊的压力应该是大家都不理解他的痴情，他害怕说出来被大家笑话。”卓莹总是那么理性客观。
“嗯，每个人都是悲喜自渡。”只是自渡的旅程里，能有这样的好友给予关心和鼓励，是件很幸运的事。抒发了情感和牢骚，自然而然地又期待了起来。
“你现在就继续写你的小说啊，你知道吗，我玩了好几次的剧本杀后，觉得你那小说的故事真的很有意思，而且你写的还是真实性的东西，这种东西很能感染到人的。”卓莹又鼓励道。
“是吗？我现在把写作当成爱好了，虽然文笔一般，但是故事架构一完成的时候，我还是挺开心的，一旦有了新的素材和灵感会立马记下来。”被她这么一说，万霏儿有些振作起来。
“你就继续修改，继续丰富它好了。现在的好故事，好剧本太缺了，说不定哪天你的这个故事能拍成电视剧呢，你看看现在的网上都是些什么呀，什么霸道总裁别追我，一看名字我就不想看。”卓莹给足了情绪价值，像往快熄火的炉灶里又添了把柴。
“那是我们老了，零零后爱看。”万霏儿笑道，说着，陆成竟敲着门问:“去不去吃夜宵啊？”
“不吃了，龙虾都吃撑了。”俩人一致拒绝说，此时的王俊早已进入梦乡。
“说来也可笑，我竟然会喜欢上看书写作，因为原先的自己是一看书就会打瞌睡的。”俩人渐渐入门面，万霏儿顺便回忆了一下，是从何时起养成了与书为伴的习惯的。当然，这也是目前为止惟一一个她身上残有的好习惯了，她该替自己欣慰才对，想着想着，今晚的烦恼全都没有了。
和好朋友聊天，疏解的过程也像是一种治疗过程，它在不经意间打散了焦郁的炎症，并且生出新的希望的细胞。第二天的午饭后，王俊先行开车回了杭州，陆成竟去修理车子，而离卓莹回苏州的高铁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万霏儿和她则继续坐在嘈杂的肯德基里畅想起未来。万霏儿咬着老北京，卓莹啃着鸡块，满嘴油腻的期待地说:“说不定那会儿你找到了对的人，我也成功有了宝宝，我们俩同时都有了好消息，那多好啊。”这是万霏儿一度以来不敢再去想的，但现在，她突然愿意给自己期许一个不确定的可能，“不管结果如何，我要战斗到底，如果不遂我意，那我也努力过了，嗯，当它是安慰也好。”卓莹也开心地说:“到时候我不要办什么婚礼，我想租个房车，旅行结婚。家里人要吃酒席的话，也就请个一两桌就行了，不要什么司仪走什么过场。”万霏儿喝了口奶茶，说:“那我们一起加油！”
送卓莹去了高铁站后，万霏儿一个人开车回去乡下，绿树成荫的道路边是饱满厚重的麦黄，是土地的馈赠也是回报。人生旅途的风景在变，而我们三个人虽然在不同的地方，却都有耳边的鸟鸣和风声，眼前的翠深和霓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