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秦仲就给钟雨佳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再经过如今这段时间的进一步了解,钟雨佳觉得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的感情了——她爱上了秦仲。秦仲儒雅、俊美、才华出众,脾气好,又温柔体贴人……钟雨佳甚至觉得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秦仲这么可心的男人了!
钟雨佳是个随性率真的现代派女子,本来就活泼好动,一点儿也不矫揉造作,既然已经认准了目标,她便主动大胆地追求起秦仲来。
于是,在钟雨佳的一番巧妙用心之下,他们的接触便很自然地密切起来。他们除了在一起谈论教学方面的话题之外,也谈论生活中的各种话题;除了吹口琴、下围棋之外,有时也谈谈诗,论论文;除了在学校里一起玩耍、聊天外,有时也相约一同去逛街,去野外散步,去05厂看电影……他们两个人非常投缘,很是合得来。秦仲还接受了钟雨佳的邀请,不再到政府伙食团去打饭,而和钟雨佳一起搭了伙。两个人出双入对,俨然是在谈恋爱一般。
于是,有些老师便善意地开起他们的玩笑来,说他们是金童玉女很相配。不仅如此,他们还给秦仲起了个绰号叫“玉面郎君”——因为秦仲长得眉清目秀,面宽皮白;给钟雨佳起了个绰号叫“紫衣仙子”——因为钟雨佳最爱穿紫色的衣服,人又美若天仙。
钟雨佳听了这些玩笑话自然打心眼里喜欢,通过近两个月时间的密切交往,她觉得她已经完全了解了秦仲,她觉得她已经可以完全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人,她已经认定了秦仲就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而且,更令她欣喜的是,她已经分明地感觉到了秦仲对她的情意。她渴望着秦仲早点向她表白爱情。然而,钟雨佳等来等去,就是得不到秦仲的表白。她不知道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秦仲为什么还不向她开口?她很想早点捅破这层纸,她觉得他应该想个办法帮助秦仲开口。
一眨眼,就已经是开学后的第8个周末了。这天,钟雨佳又主动来约秦仲道:“明天我们一起去白虎山野炊吧!”
“好啊!我正愁这个星期天不好打发呢!还有哪些人要去?”
钟雨佳便拿火辣辣的眼睛盯着秦仲道:“这次就我们两个人去,可以吗?”
秦仲怔了一下,说:“当然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
白虎山是当地小有名气的一座大山。它纵横八九里,且山高路陡,尤其是朝东北的那一面,更是形势险峻、峭壁直立,所以平时极少有人去攀越它。白虎山离白虎初中其实只有三里多点路,也并不是什么游览景点。钟雨佳之所以邀约秦仲来这里野炊,其实就是想找个机会和秦仲黏在一起,她希望秦仲能在特殊的情景下对自己有所表白。
当钟雨佳他们登上白虎山时,时间才9点过一点。
钟雨佳穿了件桃红色的风衣,看上去袅袅娜娜的,临风而立,如仙子一般。秦仲看得呆了,口中不觉呐呐道:“造化钟灵秀,古之人不余欺也!”
钟雨佳听了,未解其意,以为秦仲是在赞叹白虎山的雄美,便接口道:“怎么样?不虚此行吧?”
“自然!”秦仲便含糊地应道。
“你已经在这里教了两年多书了,你知道白虎镇是怎么得名的吗?”
“因为白虎镇有座白虎山,是吧?”
“那你知道白虎山为什么叫白虎山吗?”
“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白虎山上有过白虎出没吧。”秦仲玩笑道。
“你跟我到那边山上去看看!”钟雨佳就用手指了指对面的另一座要小得多的山,对秦仲说。
“干啥?”秦仲不明所以,没有动。
“过去你就知道了。”
“好不容易才爬上来,又要下去?你不告诉我原因,我不走!”
“不要偷懒,你跟我走吧!”钟雨佳说完,拽了秦仲的手就走。
到了对面的那座小山上,钟雨佳才指引着秦仲回看白虎山,问道:“你从这里往对面看,看看能看到什么?”
秦仲往白虎山上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就说道:“我看不出有什么奇异之处。”
“拜托你有点想象力好不好!”
秦仲便再仔细地向白虎山看去,时令虽已进入初冬,但白虎山上依然一片郁郁葱葱,而在一片苍翠中,于半山腰依稀有一条山埂忽隐忽现,羞羞答答的,就像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少妇,既渴望被人欣赏,却又要故意做出一副羞涩不情愿的样子来。秦仲若有所悟,惊喜地叫起来:“你是说白虎山上那些高低不平的山石埂像一只只老虎?”
“你终于看出来了!”钟雨佳兴奋得欢呼起来。
“白虎山就是因此而得名的?”
“应该是吧!”
“的确有点像!”秦仲的情绪也高涨起来,“它们有的卧着,有的蹲着,有的奔跑着……还真是情态各异,栩栩如生呢!造化!造化!”
“你若不亲自过来看,你能体会到这种‘发现’的乐趣吗?怎么样,还后悔过来不?”
“不后悔——值得!只不知这是大自然的杰作呢还是人力所为?”
“谁知道呢?我想可能是大自然之工吧!其实,据老人们说,白虎山的‘白’本来是一百两百的‘百’,是说这山上有很多只‘虎’的意思,可是,因为你们那里叫青龙镇,我们这里也就只好叫白虎镇了。‘左青龙,右白虎’嘛!中国人都喜欢配对——你说对不对?”因为秦仲是青龙镇的人,而钟雨佳是白虎镇的人,所以钟雨佳这么说。
“你的家离这里还有多远?”秦仲却转移话题道。
“翻过白虎山还有一里多路。怎么,敢不敢去玩?”
“为什么不敢?但,改天吧!”
钟雨佳看了看秦仲,欲言又止。她终于甩了甩头,对秦仲笑道:“我们重新攀登白虎山吧!”
“上!”
于是,他们又一边重新攀登白虎山,一边观赏起白虎山上的景致来。
也许是因为白虎山山高坡陡人迹罕至的缘故吧,白虎山上灌木丛生,郁郁葱葱,即使某个地方秃了,也必定会有一片绿油油的草地给填补上。山上没有路径,你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山上到处都是路,因为灌木丛连得并不紧,到处都有空隙可以穿。山上没有野兽,顶多就是有时可能会突然从某个地方钻出一只并不咬人的野兔或者松鼠或者山雀来,让你虚惊一场。所以,纵然是胆小的人也大可以放心地独自上山玩耍。
钟雨佳和秦仲一边爬着山,一边说说笑笑地辨识着山上的植物。
“你看那片野草花,开得多灿烂!”突然,钟雨佳用手指着前面离他们不远处的一片野草地欢快地叫起来。
“嘿,真是的!这么奇怪——这个时节了竟还有这么多不怕冷的山花!”
“你闻,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嗯,不错。”
“可惜它没有桃花那般艳丽,更不能像梨花那样惹人怜!”钟雨佳忽然用火辣辣的眼睛盯着秦仲说。
秦仲睃了钟雨佳一眼,心有所感,不禁又想起白梨花来,不知不觉中崔护的诗句滑上了他的心头:“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已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他有些伤感,口中不觉幽幽道:“它自有它的令人羡慕之处啊,你看它开得多么自在!”
“怎么伤感起来了?”
“没有的事!”
“我们过去采一束花吧!”
“人家正开得好好的,你怎么忍心去摧残它呢?”
“原来你还是个怜香惜花之人!”
“怎么,怜香惜花不好吗?”
“不,怜香惜花好。不过,你不懂花,花并不喜欢像你这样只知‘远观’而不敢‘亵玩’的人,你不能只记住周敦颐的话而忘了还有杜秋娘更绝的警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看来,你背得的名句还真不少呢!”秦仲便朝钟雨佳笑了笑,转移话题道。
“不好意思,我班门弄斧了!”
“不要谦虚嘛!走,我们到那边去看看吧!”
不知不觉中,他们来到了一片茂密而宽阔的草地前。那草密密实实,高约半尺,踩上去软绵绵的;虽已入冬,却仍然葱葱翠翠,仿佛能把人的心也给染绿。钟雨佳一阵喜欢,便提议道:“我们就在这儿坐下来歇歇吧!”
于是,他们便一起在这片草地上坐了下来。钟雨佳拿出口琴来吹奏《嘀哩嘀哩》,秦仲也拿出口琴来附和。
他们一起吹奏完了《红河谷》《在卡吉德洛森林里》。钟雨佳提议道:“我们赛歌吧!”
“怎么赛?”秦仲问。
“我们两个轮着一首一首地吹。”
“依你。你先吹吧。”
于是,钟雨佳吹《化蝶》,秦仲吹《蜗牛与黄鹂鸟》,钟雨佳吹《梅花三弄》,秦仲吹《乡间的小路》,钟雨佳吹《芦笙恋歌》,秦仲吹《友谊万岁》……
当秦仲吹起《美丽歌》时,钟雨佳跳起了即兴舞蹈,而当钟雨佳吹到《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时,秦仲也表演起了他的男声独唱……
终于累了!他们不再吹不再唱,他们抛开口琴,双双仰面躺到在草地上。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才刚躺下,钟雨佳却又用嘴唱起了邓丽君的《在水一方》。
“你喜欢这首歌吗?”钟雨佳突然停止了唱歌,把头转向秦仲问道。
“喜欢。”
“那你说说看,这首歌的魅力何在?”
“这首歌的歌词其实是《诗经·蒹葭》中诗句的改写。《蒹葭》这首诗之所以能够倾倒众人,是因为它用虚幻而绝美的景色,代替了对爱情的具体描写;所有热烈的追求,焦急的渴望与艰辛的等待,都化在了那一片水雾迷茫之中;淡淡的忧伤和着萧索的秋景,让人不由自主地迷失。”
“那你现在迷失没有?”钟雨佳用迷离的眼光看着秦仲,声音柔柔地问道,似乎自己早已迷失了。
“我们下围棋吧!”秦仲不去看钟雨佳,却像是没有听见钟雨佳的话似的提议道。
钟雨佳见秦仲有意回避,也不勉强,便带头坐了起来,说:“来!”
于是,他们又坐在草地上,下起围棋来。
中午时,他们拿出带来的半边生鸡、一块生猪肉和六个土豆,按照秦仲的提议,仿效古人,不加作料,也不抹盐, 就这么用铁丝穿了在火上烤着吃。尽管味道不好,但他们吃得津津有味,大呼小叫,尤其是钟雨佳,简直就是一个童心未泯、天真浪漫的小女孩!
午餐后,他们便躺在草地上看蓝天上的浮云,闲侃人生。
钟雨佳又一次次地把话题往他们之间的关系上引,而秦仲却又再一次次地把话题从这上面岔开。秦仲喜欢钟雨佳,但是他的心里还有“梨花情节”,他害怕钟雨佳知道他和梨花之间的关系后会离他而去,他躲躲闪闪,下意识地回避着。钟雨佳一时猜不透秦仲的心思,也只得暂时作罢。
白虎山野炊未能达到目的,钟雨佳回家后越想越不甘心。她觉得再也不能这样拖下去了,她觉得她非想个办法来让秦仲开口不可。她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单刀直入逼秦仲开口的办法来。于是,第二天放学后,她又如往常一般,来到秦仲的寝室,要求秦仲和她下围棋。
棋下到中盘,钟雨佳故作很随便的样子,随口说道:“我们天天如此亲近,有好多人都说我们在谈恋爱呢!”说完,就用眼火辣辣地盯住秦仲看,脸上却又挂着开玩笑时的笑容。
秦仲怔了一下,脸反而红了。他不敢看钟雨佳,低着头不自然地说道:“别人爱怎么说让他们说去。”
钟雨佳却又进一步逼问道:“那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谁人背后无人说,哪个人前不说人’?这很正常。”秦仲故作不懂,支吾道。
“我是说,你认为我们是在谈恋爱吗?”
秦仲很窘,怎么也没有想到钟雨佳会如此单刀直入,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其时,他已完全明白钟雨佳的意思,他知道钟雨佳是在逼自己表态。犹豫了半天,他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对钟雨佳正色道:“雨佳,我想告诉你件事。”
“你说吧!”望着一脸严肃的秦仲,钟雨佳笑眯眯地鼓励道。
“在认识你之前,我曾经和一个女孩子谈过恋爱。”
“我知道。她叫白梨花。”
“你怎么知道的?”秦仲诧异极了。
“你别管。你继续说吧。”
于是,秦仲给钟雨佳讲了他和白梨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