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四那天,天阴沉沉的。干冽的寒风偷偷地吹着,到处寻找着可以肆虐的对象。他虽然没法撩开人们的衣裙,却很会找人的颈脖钻,令人忍不住要揣手缩脖。它似乎在告诉人们:冬天算什么?正月才是最冷的!
下午3点,秦仲准时来到了白虎山脚下。他刚一到,钟雨佳也来了。
秦仲感情复杂地望着钟雨佳,好像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过了一般。
钟雨佳便笑了笑,说:“不认识我了?这么色迷迷地看着我!”
秦仲就说:“我要把我的雨佳牢记在心里!”
钟雨佳笑道:“别肉麻了!快把自行车藏好,我们还是到半山腰的那片草坪上去吧!”
秦仲便听话地去藏自行车。他边藏边问道:“你这几天过得怎样?”
“肯定没有你过得好!”
秦仲便望向钟雨佳,不说话,脸上却似乎挂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看什么?未必然我冤枉你了?你说,你这几天到哪儿去了?也不通个信息,你不晓得人家天天都在为你提心吊胆啊?”
“我知道你在为我担心!可是,前两天我实在没有办法把信息传递给你——对不起了,我的好雨佳!”
秦仲在说这话时,眼睛里的情深不可测,波光潋滟,一下子又把钟雨佳晃得迷糊了。于是,他们又情不自禁地拥抱在了一起。
“这儿有人过路,我们还是到山上去吧!”还是秦仲清醒些。
“谁爱看让谁看去!”钟雨佳嘴里这么说,手却改搂抱为挽,和秦仲相依相偎,朝白虎山上爬去。
“你和易之蕙谈得怎样了?她离婚有什么条件?”钟雨佳把这些话憋了好久了,可秦仲又一直不肯主动说,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雨佳,事情可能有点麻烦——易之蕙不想离婚!”秦仲踌躇了一下,终于这样说道。他分明感觉到了钟雨佳身子的微微一震。
“那你打算怎么办?”过了好久,钟雨佳才声调平和地问道,手依旧挽着秦仲的手。
“雨佳,易之蕙这个人什么也干不来,她的生存能力实在太差了!她的父亲又垮台了,没法再安排她到乡镇企业去上班了。”秦仲说到这里,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继续说!”一阵寒风吹来,钟雨佳不禁打了个寒颤,手心里却有了汗。她把手从秦仲的手中抽了出来。
“易之蕙没有一技之长,如果离开了我,她就只能回家去种田了!然而,她连种田也不会——她根本就没有真正地种过田!所以——”
“所以你又打算牺牲我了?”钟雨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激动地接嘴道。
“雨佳,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关系,只要对得起你自己就行!”
“雨佳!”秦仲声音颤颤的,习惯性地想去拥抱钟雨佳。
“别碰我!”钟雨佳却生气地一把推开了秦仲。
过了良久,秦仲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真诚地劝钟雨佳道:“雨佳,你的条件那么好,你若抛得开我,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真正的幸福的!”
“我知道,你厌烦我了!”
“雨佳——”
“凭什么每次都要我让她?这次我偏不让!”钟雨佳终于“呜呜”地哭起来。
秦仲见钟雨佳哭得伤心,自己忍不住也流起眼泪来。他想去抚慰钟雨佳,却又不敢去碰她。他把自己的手帕递给钟雨佳拭泪,却被钟雨佳翻手打落在了地上。他委屈得叫起来:“雨佳,难道我就不想和你长相厮守吗?”
“你就是不想!”
“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哪个逼你了?”
“良心!责任!道义!”
“去你的狗屁良心责任道义!你所谓的良心、责任、道义,从来都是只对易之蕙一个人讲,却从来不对我讲!不对莲儿讲!”
钟雨佳说完,突然转身朝山下走去。秦仲急了,连忙从后面一把抱住了钟雨佳,口中苦苦地哀求道:“雨佳,求求你别这样!”
“你放开我!”
“不!”
“你真让我恶心!”
“我知道。”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我知道。但我今天不能就这么放你走!”
“那你还要我怎样?难道你还想做爱?”
“雨佳,你气糊涂了!我是要你把话说清楚了再走——你看我也急糊涂了——我是说,我想要你听我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你说吧!”钟雨佳使劲地挣了几下,没能挣脱出秦仲的环抱,便不再动作,嘴里气呼呼地说道。
“我爱你,雨佳!”
“哼!”
“你永远都是我这一辈子最爱的人!”
“那你就和你的老婆离了婚娶我嘛!”
“虽然我不爱易之蕙,但是,我不能逼她离婚!”
“说完没有?”
“没有!”
“那就请你继续说。”
“我知道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哼哼!”
“雨佳,你太完美了!我没有福分拥有你!”
“哼哼!”
“你恨我吧!我罪有应得!”
“哼!”
“雨佳,我不值得你爱!你重新去找一个真正值得你爱的人吧!”
“如果你说完了的话,就请你放开我!”
“雨佳,我们这一辈子恐怕都有缘无分了!我们相约来生吧!”说这话时,秦仲早已泪流满面了,他终于放开了紧紧箍着钟雨佳的手,把钟雨佳的身子扳转过来,他又说道,“我心爱的小雨佳!让我再好好看你一眼吧!”
转过身来的钟雨佳,看到秦仲这个样子,霎时心又软了,刚才气得没有流出来的眼泪,一下子“哗啦啦”地喷涌而出。
“冤家!我上一辈子欠你什么了?”钟雨佳不顾自己的泪如泉涌,却用手去揩秦仲的眼泪。
“雨佳!”
于是,两个人又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我钟雨佳为什么这么贱啊?”钟雨佳仍然在哭。
“你不是贱!你是爱得太痴了!世界上还有比我的雨佳更痴情的女子么?”
“那么,你呢?”
“我是一个福分祚薄之人!我不配享有世界上最完美、最痴情女子的爱!所以我永远没有命和我心爱的雨佳朝朝暮暮!”
“你是一个读圣贤书读迂了的人!你背负的精神枷锁太重了!你根本没法挣脱它!”
“雨佳,让我下辈子——不——是生生世世,永永远远,都来偿还我这一世欠你的情债吧!”
“秦仲!”
“雨佳!”
两个泪眼婆娑的苦命人再一次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