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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镇是岷江县境内有名的一个大镇。它位于交通枢纽地带，纵横交错的公路铁路通往四面八方，是省城到嘉州的必经之地，是方圆一带经济文化交流的中心。与小小的白虎镇比起来，青龙镇真不知要繁华热闹多少倍。
青龙镇初中是岷江县有名的一个大学校，全校共有24个班1400多个学生92个教职员工。青龙镇初中同时也是岷江县有名的一个老大难学校，近几年来，在每年的全县教学质量评比中，它是年年“榜”上有名，年年稳居全县倒数第一名。
因为是假期，秦仲便以校长找主任研究工作为借口，名正言顺地到钟雨佳家里去找钟雨佳。钟雨佳正在洗衣服，见秦仲突然来到，真是喜出望外，不由得惊喜地叫起来：“啊呀！你怎么来了？”一边叫着一边就朝秦仲奔了过去。两个人竟忘了天气酷热，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我是来找钟主任研究工作的。”一阵亲热之后，秦仲故作认真地对钟雨佳说道。
“秦校长请堂屋里坐，先喝口水，吹吹电风扇再说。”钟雨佳便忍住笑，顽皮地配合道。
两个人终于憋不住，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秦仲认真地对钟雨佳说道：“雨佳，除了想见你之外，我今天真的是来找你商量工作的。”
“我知道。我会竭尽所能来帮助你的。我绝对相信你能把青龙初中搞好！”
“雨佳，应该是我们能把青龙初中搞好。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成为最佳搭档！”
“我也相信我们会配合得很默契。只是我现在什么都不懂，你得好好地教教我。今后，你指向哪里，我就奔向那里！”
“又要顽皮了！今天我来，真的是想好好地听你分析一下青龙初中的病根到底在哪里的——我对青龙初中的情况不大熟悉；同时，也想和你好好地研究一下我们今后究竟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应对措施。我有一个野心，我们一定要把青龙初中的教学质量搞上去！让青龙初中这个年年居全县倒数第一的老大难学校在三年之内成为全县数一数二的先进学校。同时，我也绝对相信我们有这个能力！”
听秦仲如此说，钟雨佳便也严肃起来，认真地说道：“青龙初中的病根我早就找过了！我先跟你说说，你下来再去找些老师印证一下。”
“你说！”
“怎么说呢？这样吧——我先给你讲个故事！”
见秦仲不反对，钟雨佳便讲起她的故事来：
“去年我被调到青龙初中不久，校长区明光就交给我一项任务——要我和另外两个老师负责办个‘迎国庆征文’专栏。
专栏办好的当天，午休时，我从厕所里出来，竟然看见有三个学生在用打火机烧我们才刚办起来的专栏！我连忙大声予以制止并跑了过去，那三个学生吓得拔腿就逃。我没能抓住那三个学生，连忙熄灭了已经烧毁了五份征文的火。抬头却见有几十个学生和老师竟然都傻站在那里，像看猴戏一样地盯着我看！
我气极了，就去找正在午休的区明光汇报。谁知区明光听后竟然哈哈大笑着说：‘我说现在的学生难管吧？你们还不信！如何？烧了就烧了吧——这是很正常的事，你也不必太认真，待会儿再找几份去重新贴上就完了。’我听了区明光如此没有水平的话，心里鄙视极了，但还是强压住心中的火气，认真地向他建议道：‘区校长，我觉得这是我们学校校风差的一个典型事例！你不是在这学期的开学典礼上大声疾呼要整顿校风吗？我认为我们正可以从这一典型事件上下手，借此机会好好地教育一下全校的学生以及老师，将坏事变成好事。’你猜区明光怎么说？他竟然不耐烦地对我说道：‘现在是午休时间，你去找刘主任处理吧——这周是刘主任值周。’我当时气得很想顶他一句——‘可你是这个学校的校长呀！’但是我终于忍住了。当我找到教导主任刘安，要求刘安处理此事时，刘安却又以他不是校长为由拒绝受理此事。直到后来我说‘是区校长责成你处理此事的’之后，他才劝我说：‘现在的学生娃儿不好惹！今天是学生，明天可能就是黑社会里的一霸。到哪个时候修理到你的头上来了，你才会晓得他的厉害！你看我们学校里面的李仲文和郭兵，他们两个现在根本就不敢随便出校门！我看你干脆重新找几份稿子贴上去算了——免得以后讨麻烦！’……
你说，在这些混蛋的手下当兵，你怎么能把工作搞好？你咋个会不灰心？学校校风怎会不差？教学质量怎么可能上得去？所以我说，要治理好青龙初中，必须从扭转学校校风开始，首先必须抓好‘校风’‘教风’和‘学风’这三风建设！”
“请你继续说！”秦仲正听得津津有味，见钟雨佳停了下来，就催促她道。
“还有就是学校的师资严重超编，老师的空闲时间实在太多。老师的空闲时间太多了，找不到事情做，就天天聚在一起或抨击时弊发牢骚，或打牌玩乐搞赌博……总之，给学校的管理带来诸多不便。今后应该把老师组织起来做点有益的事情，比如多组织他们参加政治学习和业务学习，不要让他们闲得慌而惹是生非。”
“还有呢？”见钟雨佳又停下来不说，秦仲就又问道。
“主要就这些。总之，青龙初中现在是人浮于事，人人都得过且过不想干好事——因为干好干坏一个样。风光得到好处的永远就是那几个天天屁颠屁颠跟在区明光屁股后面转的奸佞小人！教师无心好好教书，学生无心好好学习，久而久之，造成恶性循环，教学质量一年不如一年。”
“秦校长，你真是阴魂不散啊！你这样缠住我们的雨佳不放，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嘛？”钟雨佳和秦仲正谈得兴致勃勃，钟雨佳的母亲抱着小钟莲冷不防从里屋走了出来，毫不客气地斥责秦仲道。
“孃孃，对不起！我——”秦仲尴尬万分，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妈！你说的是啥子嘛？人家秦仲刚当校长，对青龙初中的情况一点儿都不了解，当然要来找我了解情况了！”钟雨佳连忙替秦仲解围，不满地抢白母亲道。一边说一边又把钟莲从母亲的手里接过来，指着秦仲教钟莲道，“不认识干爹了？怎么不叫干爹？快叫干爹！”
钟莲却有些认生，害羞地把头藏到妈妈的怀里不肯叫秦仲。
秦仲心里酸酸的，却劝钟雨佳说：“孩子还太小，不想叫就算了，不要为难她了！”
钟雨佳的母亲见此情景，感慨不已，一个人悄悄地回里屋去了。
秦仲便想去抱钟莲，而钟莲却哭着不让秦仲抱。钟雨佳歉疚地安慰秦仲说：“孩子好久没有看到过你了，所以有些怕你。以后经常看到你就不会这样了。”
“我知道。我们今天就到此吧——我们不要再惹你母亲不高兴了。等几天我们到学校里再见！”
“不！我要你吃了饭再走！”
“别任性！这样吧——我们三天后在学校里见！区明光已经把校长办公室的钥匙拿给我了。”
钟雨佳见秦仲执意要走，也无可奈何，就撒娇道：“那你就再吻我一下嘛！”说着便背了钟莲，把红唇送上，等着秦仲来吻。
秦仲看了看里屋，方抱了钟雨佳的头，狠狠地吻了钟雨佳一下，又轻轻地摸了摸钟莲的头，走了。
第二天，秦仲又专程去拜访了曾经教过他的语文老师王老师。在王老师家吃过午饭，下午又去拜访了他的数学老师唐老师。在王老师和唐老师等人的指点下，他后来又用了几天的时间，逐个登门拜访了青龙初中的几个重量级人物。终于，一套整顿治理青龙初中的改革方案在秦仲的脑子里形成了。
1987年的8月29日上午，岷江县组织部胡边明部长、岷江县教育局陈冬明局长、教育局人事股钟一飞股长、青龙镇党委书记王一平和青龙镇镇长秦明一齐来到青龙初中，参加了青龙初中的全体教职工大会。会上，除了宣读秦仲和钟雨佳的任命书外，胡边明部长、陈冬明局长、王一平书记和秦明镇长还分别讲了话，他们要求青龙初中的全体教职工今后一定要精诚团结，服从校长兼党支部书记秦仲的统一领导，创造出佳绩，重振青龙初中昔日之雄风。
原来的校长和教导主任竟然一锅端了！新上任的校长和教导主任竟然又都这么年轻！青龙初中的老师们人人诧异，个个惊悚，既摸不清秦仲的来头到底有多大，又吃不透上级这次对整顿青龙初中到底下了多大的决心。一时之间，青龙初中每一个教职工的脸上都挂满了一串串的问号，群情亢奋。
秦仲的“就职演说”非常简单，他只是微笑着用随和的声音说道：“在座的各位，绝大多数都是我的老熟人，其中有好几位还是教过我的恩师，所以，我想，我的工作一定会得到各位鼎力支持的！既然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我就在此说个衷心的愿望吧：今后，希望大家不吝赐教，多多给我提意见，多多批评帮助我！因为，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和衷共济，同心协力，努力把青龙初中的教学质量搞上去！”
下午3点正，秦仲主持召开了他任青龙初中校长后的第一个全体教职工大会。在简单的几句客套谦虚之后，秦仲诚恳地提出了自己关于整顿改革青龙初中的一些设想。其内容大致可以归纳为以下几点：
（一）、根据现行政策和青龙初中教师严重超编的实际，拟办一个校办工厂，解决被精简下来的老师以及部分教师家属的再就业问题，且最好要能为学校创造一部分收入。至于办什么厂，下来再进一步考查论证，欢迎能人异士积极献计献策。
（二）、把临街的那排教室拆了重修，将平房改建成楼房。上面修成教师宿舍，底楼和二楼则修成商铺——那么热闹的青龙镇，如此黄金地段放着不利用实在太可惜了！当然，这项工作做起来有一定的难度——据说以前区校长就曾经动过这个念头但却因为缺钱未能付诸行动。我想，办法是人想的，我们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比如，实在不行，我们就发动大家集资修房！
（三）、目前教师收入虽然偏低，但是凭良心说共产党是把钱给我们发够了的——我们的窝工现象实在太严重了！青龙初中从下学年开始将强制性地精简一部分教学效果较差的老师去做别的工作。何谓差？在学区学年统考时，你的教学成绩在全学区所有班级排名中连前三分之二的名次都没有得到的就算差。学校将按名次的高低，从低到高依次精简三分之一的老师去做别的工作。学校只留下三分之二的老师来完成学校所有的教学教育工作并领超工作量奖。钱从哪儿来？学校新修成的商铺可以出租，被精简掉的老师的工资，校办工厂上交的部分收入等等。总之，要力争让留校上课老师的奖金超过工资。当然，被暂时精简下来的老师仍然是我们学校教师的一员，我们决不会不管！他们可以服从学校的安排进校办工厂工作，也可以自己搞单干。而且，他们经过自己下来重新学习提高后，隔一年可以要求回来重新教书，但是如果仍然不行的话，一年后仍然会被再次精简下来。
（四）、老师们的福利我们充分考虑到了，对老师的工作态度和工作绩效我们也要进行严格的考核，要实行“联教计奖”，要大胆地拉开好老师和差老师之间的奖金差距。总之，我们将不再是干好干坏一个样！我们将大胆地奖勤罚懒，奖优罚劣！我们将勇敢地大树正气，抵制邪气！我们的奋斗目标是：一年大变样，两年要大上，三年成模范。具体地说，岷江县有56所初中，目前我们排名第56位。我们必须在第一年进入前40名，在第二年进入前20名，在第三年进入前5名。
（五）、改进、加强学校的常规管理，狠抓教风、学风、校风“三风”建设。今后每周都要实实在在地组织老师进行政治学习和业务学习。教育学生，先从教育老师开始；重塑青龙初中的社会形象，先从提高教师的群体素质着手。
（六）、待会儿将由钟主任向大家公布今年毕业班必须实现的目标以及完成任务或完不成任务的奖惩办法。目标已经具体地分解到了每个班和每一科；今年的奖金可能不好找钱发，但是我可以向大家承诺：只要实现了目标，我就是借钱也要借来给该得奖的老师发够奖金！请注意：我只认岗位不认人——各位老师听后认真考虑考虑，觉得自己行，就在今天晚上7点钟之前将自己中意的岗位报上来，最好能写上自己具体的情况分析和教学设想。我和钟主任及教代会主席团成员将于今天晚上7点钟在办公室连夜开会讨论审核。本着公平竞争的原则，如果一个岗位有多人竞争，我们就把这几个人同时请到一起商量，推选出相比之下要合适一些的那个人上。争取在明天10点钟开会时向大家宣布结果。等把毕业班的老师落实后，明天晚上再开教代会讨论其它年级各班老师的工作安排，后天早晨8点钟再开会宣布结果。之后，各班班主任再组织学生报名注册。
（七）、因为民主管理和监督的需要，我已经在校长办公室门外设立了一个只有我才打得开的“校长信箱”，欢迎全校师生都来关心我们的学校，关心我们的青龙初中，多给我提些意见或建议。若老师们是署名提意见或建议，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登门当面向您讨教；如果采用的是匿名的方式提意见，我也必定会在合适的时候，在全体教师会上向大家当面作答。
……
秦仲的讲话像一枚重磅炸弹，把在座的每一位老师都震惊了。青龙初中每一个老师的心里都刮起了飓风，不管是欢喜的还是忧愁的。
也许是久乱思治，也许是秦仲虑事在先提前做好了青龙初中几个关键人物的思想工作，也许是秦仲心地坦荡、处事公平、说到做到；也许是“校长信箱”让秦仲对青龙初中的情况随时了如指掌，能事事考虑在先，处处争取主动；也许是秦仲向老师们许诺下的“巨额”奖金或描绘的青龙初中的灿烂前景诱惑了青龙初中的老师们……总之，秦仲的在当时来说非常大胆而标新立异的改革得到了青龙初中绝大多数老师的积极支持。秦仲并没有费太大的劲，就把自己改革青龙初中的计划一步步地实施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