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仲没有背弃钟雨佳,只不过他和钟雨佳的来往更加隐秘了。以前,他们是一放学就缠在一起;现在,他们则要等到傍晚秦仲把校门锁上后才会相聚在一起。本来,校门的钥匙除秦仲和钟雨佳各有一把外,古校长还有一把。然而,古校长因家在农村,离学校有三里多路,所以,只要古校长一回去,一般是不会再到学校里来的。于是,秦仲和钟雨佳又“安全”了。古校长后来又盘问过秦仲几次,然而都被秦仲信誓旦旦的保证给蒙骗过去了。秦仲已经想横了:“大不了我这个教导主任不当了!别人还能拿我怎样?”
转眼,又到了1986年的暑假。
这天,骄阳似火,秦仲正在家里陪儿子玩,易之蕙则坐在旁边替他们父子俩扇扇子。小秦可已经一岁多,早就学会走路和叫“爸爸”“妈妈”了,这小家伙特别顽皮,天天都喜欢泡在那个大大的塑料浴盆里戏水,而且一定要秦仲陪他玩。
然而,正当他们玩得开心的时候,家里却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秦仲听到问讯声,回头一看,惊得不禁呆了。在这么大热的天里,钟雨佳竟然怀抱小钟莲,手中撑了一把太阳伞,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秦仲的家里!
那钟雨佳道:“秦主任,你耍得好悠闲哟!这是嫂子吧?怎么不介绍介绍?”
秦仲回过神来,就说道:“是,她就是易之蕙。易之蕙,这是我们学校的钟雨佳老师。”
易之蕙便忙着给钟雨佳抬凳端水,腼腆害羞地小声说道:“钟老师请坐!请喝茶!”
钟雨佳便放下小钟莲,接了水,坐下来说道:“谢谢!哪天就说要来拜访嫂子了,可是一直没有机会。今天我终于来了,不知嫂子你欢不欢迎?”
“钟老师是贵客,我当然欢迎!”易之蕙一边说着一边抱过小钟莲道,“这么大热的天,看把孩子热坏了,让她去和可可一块儿泡泡澡吧?”
钟雨佳便把孩子让给易之蕙抱,对小钟莲说道:“莲儿,快叫干妈!让干妈抱你去和哥哥一起洗澡。”
小钟莲还不会叫“干妈”,却一点儿也不认生,她顺从地扑到易之蕙的怀里,口中不停地说“澡澡”。易之蕙虽然诧异“干妈”之说,脸上却没有露声色,嘴里也不问,她只是麻利地为小钟莲脱了衣服,把她抱去和小秦可一起洗澡去了。两个小家伙却不认生,一起欢快地戏起水来。霎时,“咯咯咯咯”的笑声溢满了整个屋子。
此时的秦仲,心中早转过千百个念头。他前天才和钟雨佳约会过,他知道钟雨佳没有急事不会来找他,就问道:“钟老师这么急的来找我,一定是有什么急事吧?”
钟雨佳便看了看易之蕙,说:“我确实是遇到了一点麻烦事情,想找你帮帮忙。”
易之蕙便对秦仲说:“孩子我带。你们到堂屋里去慢慢谈吧——那里有电风扇。”
钟雨佳便站起来,感激地对易之蕙说道:“那就有劳嫂子了!”说完,便目示秦仲带路。
秦仲便和钟雨佳到堂屋里去了。
到了堂屋,秦仲才急急地问道:“雨佳,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钟雨佳这才把她今天急急的来找秦仲的原因说了出来。
原来,钟雨佳昨天接到了岷江县教育局的调令,下学期要把她从白虎初中调到青龙初中去。她不愿意去,她怎么舍得离开秦仲呢?她想去找教育局有关领导,要求改调令。然而,她不知道该去找谁,她害怕时间久了不好改,所以便急急火火地来找秦仲商量。
秦仲一听,便猜到是古校长捣的鬼,知道是古校长有意要隔离他和钟雨佳,有心要保护他这个学生,不给自己犯错误的机会,当下作声不得,呆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好。
钟雨佳急得催促道:“你倒是说句话呀!”
秦仲说道:“你让我说什么?每年的人事调动都是教育局常委开会讨论之后决定的。调令都已经发出来了,怎么改?”
“你是说没法改了?”钟雨佳急得快哭起来。
“雨佳,你就认了吧!其实,由白虎初中调到青龙初中是顺调,一般人想调还调不成呢。青龙初中的条件实在要比白虎初中好得多。”
“够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正巴不得!你从此就可以解脱了!”钟雨佳不由得哭起来。
“雨佳,你怎么会这么想呢?难道我愿意这样吗?”秦仲也急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又顾忌到易之蕙随时都有可能过来,不敢过去抚慰钟雨佳。
钟雨佳就不可控制地哭得更伤心了。只急得秦仲不停地小声求道:“雨佳别这样!雨佳别这样!”然而,钟雨佳一时哪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
正在钟雨佳哭得不可开交之时,易之蕙在那边叫起来:“秦仲,你过来把水瓶提过去给钟老师续续茶水嘛!”
秦仲知道易之蕙已经听到了钟雨佳的哭声,就出来提水瓶,见易之蕙疑问的神色,就说道:“她的事情我帮不上忙,她一急就哭了起来。”
“她那么热的天还跑来找你,说明人家很信任你。你能帮就帮帮她嘛!”易之蕙真诚地说道。
“我知道。”秦仲心虚,不敢拿正眼看易之蕙,就眼朝着旁边说道。回头却猛地看见钟雨佳跟了出来,吓得差点儿把水瓶脱了手。
“嫂子,你别说他了!他也是没有办法。”钟雨佳却对易之蕙说道,“我要走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易之蕙就急得说道:“钟老师你别急!这么热的天,你无论如何也要吃过午饭,等太阳下了山之后才能走!我这就去弄午饭。”
“嫂子你不必去忙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真的马上要走。”钟雨佳说道,却不去看秦仲。
“可是,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着想着想啊!那么热的天,你们怎么能走?孩子会热出病来的!”秦仲说道。
“秦仲你无论如何也要把钟老师留住!我这就去弄饭。”易之蕙便朝秦仲说,回头又对钟雨佳道,“钟老师你帮我照看一下孩子。”
“你就留下吧!”秦仲就拿充满祈求的眼睛看着钟雨佳说道,“你别着急,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那就太麻烦嫂子了!”
“说什么麻不麻烦的?你看那两个小家伙玩得多开心啊!你们去陪他们玩玩吧!”易之蕙见钟雨佳答应留下来,就出去寻她养的那只黑母鸡杀去了。
待易之蕙出去后,秦仲对钟雨佳说道:“我明天就去教育局看看,看看还能不能想想办法。”
“那我和你一起去!”
秦仲本想阻止钟雨佳和他一同去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让她去也好,免得事情没办好她又疑心自己没有尽心尽力,就说:“今天晚上你干脆就不要走了,明天我们一同进城。”
“这样行吗?你老婆不疑心?”
“她很单纯!”
“你这么说,我反倒觉得我不敢再面对她了!”
正说着,盆里的可可和小莲子又一次打起了水仗,两个小家伙“咯咯咯咯”地大声笑起来。
钟雨佳便不无感慨地对秦仲说道:“你看你多有福气啊!”
秦仲见钟雨佳发感慨,怕她又伤感,就提议道:“我们过去陪他们一起玩吧!”
钟雨佳当天晚上没有走,她是应易之蕙之邀留下的。晚上,她没有接受易之蕙要和她一床睡的邀请,却接受了秦仲母亲的邀请,到秦仲母亲房里睡去了。秦仲母亲原来就很喜欢钟雨佳,后来因为易之蕙的缘故没能做成钟雨佳的婆婆,心里一直都觉得对不起钟雨佳,得此机会,就加倍地疼爱钟雨佳和小莲子,弄得钟雨佳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当秦仲母亲得知小莲子的生日后,猴精的她更是猜到了小莲子就是自己的小孙女。她本想问问钟雨佳的,但是一转念又觉得还是等合适了问秦仲比较好,就不相问。但是,她却把自己随身佩戴的一个玉佩作为见面礼送给了小莲子,并嘱咐钟雨佳要等到回去以后才拿出来给小莲子戴。钟雨佳心知其意,感伤不已,就替小莲子接了那玉佩。老人又要把自己刚成亲时秦仲奶奶传给自己的一对心爱的手镯送给钟雨佳。钟雨佳听秦仲说过这对手镯的来历,知道这对手镯是秦家女主人的标志,便再三推辞不敢受,但是她终究拗不过老人,终于含着泪收下了这对手镯。
第二天,秦仲和钟雨佳一同去了教育局。果然不出秦仲所料,钟雨佳的调令没能改成。
钟雨佳哭得好伤心好无助。秦仲也很伤感,却安慰钟雨佳说:“雨佳,别难过!老天能分开我们的身,却永远分不开我们的心!我会经常想你的!我们的爱一定能天长地久地老天荒!只要我们心中装着彼此,又何必一定要追求刻刻厮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会经常找机会来看你的!”钟雨佳无可奈何,她只得认命!她痛苦地仰首质问苍天道:“老天爷,我们究竟前世作了什么孽啊?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们?为什么要让我们爱得这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