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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的春节说来就来了！忙碌于应酬的秦仲总是早出晚归。
钟雨佳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看见过秦仲了，心里很是郁闷。“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我今天晚上说什么也要见见这个没心没肝的人！到时候一定要狠狠地责骂他一顿！”钟雨佳的对门住的是个家在城里的老师，姓周，放假回城过年去了。于是，钟雨佳便放肆地把门虚掩着，人坐在暗处，眼睛却盯着外面的楼梯，心里赌着气。已经目送走了几拨夜归的人，却仍然不见秦仲的影子。
终于，脚下有点打飘的秦仲出现了！钟雨佳一看四下没人，连忙一步从房里钻出来，一把将秦仲拽进了屋里。
“雨佳！是你！”
钟雨佳却愣愣地把秦仲看定，面含怒色，并不说话。
“雨佳，你怎么啦？才几天不见，怎么就像不认识我了似的！”
“酒醉鬼！先去刷牙洗澡，待会儿再和你算账！”
秦仲酒意未退，却很听话，他乖乖地到卫生间去了。刷牙时却忘了自己的牙刷是那一把，就问道：“我的牙刷是红的还是白的？”
“我的祖宗，你小声点——红的那把是你的——你连你的牙刷是哪把都记不得了，你说你有好久没有来过了？”听到秦仲大声相问，钟雨佳急忙赶了过去，小声说道。
秦仲便“嘿嘿”地笑，说：“这段时间应酬太多了！”
“为什么要这样？”
“我的小雨佳，这是在中国！在中国，要想干成点事情，你就非得这样做不可！你以为我愿意呀？”
“身体是自己的！你喝酒不能没有节制！”
“我知道。”
“往年，你无论如何都要陪我吃顿团年饭；今年住得近了，方便了，怎么反倒忘了？”
“怎么会忘？我想年三十晚上让你带上莲儿名正言顺地来给我拜年——我们一起守岁！”
“有你老婆在味道就变了！我要你今晚先陪陪我？”
“雨佳！”
秦仲说着就要去拥抱钟雨佳，钟雨佳却一把推开了他，说：“酒气熏天的！先洗澡！”
“我们洗鸳鸯浴吧！”
“不！你先洗。我先上去跟你老婆说一声——就说你被王书记和秦镇长强行留下打牌了，今晚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家，叫她别等你——你看这样说行不行？”
秦仲想了想，说：“就依你吧！”
钟雨佳便上四楼去把刚才的话给易之蕙学说了一遍，末了，还安慰易之蕙道：“嫂子你要原谅秦校长！他这个官当得也不容易。”易之蕙心里虽然有些不快，嘴上却连声说道：“我晓得！我能理解！”
送走了钟雨佳之后，易之蕙突然想起秦仲今天穿的衣服不多，怕他熬夜冻着，就想把秦仲的那件呢大衣给秦仲送去，可又不知道秦仲在什么地方打牌，就追出门去问钟雨佳。出门却看见钟雨佳在敲自己的房门。“这么一夜了，钟雨佳的家里还会有谁？决不会是莲儿——莲儿肯定早就睡了！”易之蕙觉得奇怪，便不声张，就偷偷地躲在暗处看。
原来，钟雨佳刚才出门时不小心把门带上了，却没有带钥匙出来，她只得敲门求助于秦仲了。
秦仲的衣服都已经脱了，正要洗澡，听见有人敲门，知道是钟雨佳忘了带钥匙，只得光着身子来给钟雨佳开门。秦仲开门后小声抱怨道：“你想冻死我啊？”
“对不起！我刚才忘了带钥匙了。”钟雨佳小声道歉道。
躲在暗处的易之蕙虽然没有看见秦仲，也没有听清楚秦仲和钟雨佳说的是什么，但是，她却真切地听出了秦仲的声音！
“真的是她！”易之蕙霎时浑身的血液直往头上冒，脚软得如踩在破棉絮上一般，几乎站立不稳。她想冲下楼去看个明白，可是脚却怎么也不听使唤，怎么也动弹不了；她想破口大骂这对狗男女，可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怎么也骂不出声来；她想放声痛哭，可是，不但声音拒绝她，坚决不肯出来，就连眼泪也不帮忙，不知躲到哪儿去了！她浑身虚汗直冒，小便也似乎失禁流了些出来。
易之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屋，她的嘴里虽然还是没有声音，眼泪却不断线地“吧嗒吧嗒”的直往地上掉。她说什么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该不会是弄错了吧？会不会是我疑心生暗鬼呢？”这么一想，易之蕙似乎又觉得自己抓住了一根救命草，有了一丝丝的希望。“我得进一步求证！”于是，易之蕙便从衣柜里拿出秦仲的呢大衣，努力止住自己不听话的眼泪，往政府大院方向去了。
易之蕙来到政府大院，一打听，才知道今天晚上是秦镇长在值班。易之蕙平时腼腆，不愿和当官的说话，可是今晚却不同，她必须把情况弄清楚！她努力地调节好了自己的表情，才上前去问秦镇长道：“秦镇长，今晚没有打牌？”
“哎哟！原来是校长夫人！快请坐！秦校长呢？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秦镇长见是易之蕙，就热情地招呼道。
“不坐了！我也是有人约我过来打牌，才顺便给秦仲带件衣服过来的。秦仲真的没在这里打牌？”易之蕙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失态，故作随便地说。
“秦校长真是好福气哦！”
“秦镇长别取笑我了！那边还在等我去打牌！秦仲到底在哪里？”
“秦校长真的回去了！走了可能都有四五十分钟了！”
“哦！我也已经出来好一会儿了，可能我们错过了。秦镇长，我要走了，再见！”
“再见！”
易之蕙一出政府大院，就无声地抽噎起来。“我该怎么办？”易之蕙在心里一遍遍地问着自己。然而，无论问多少遍，她都找不到答案！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回到了学校，来到了钟雨佳的家门前。秦仲和钟雨佳偷情的情景更加夸张地在她的眼前幻化出来。她不由得大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拿脚狠狠地踹起钟雨佳的房门来。
“哪个？”门内传来钟雨佳的声音。
易之蕙却不回答，继续恶狠狠地踹着钟雨佳的房门。
钟雨佳只得披了衣服起来开门。她边开门边不满地问道：“哪个嘛？这么粗鲁！”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易之蕙就一个箭步冲了进去，进屋后就直奔钟雨佳的卧室。还没等秦仲反应过来，易之蕙的拳头和脚头就一起雨点般地落到了秦仲的身上。秦仲自觉理亏，也不躲闪，就这么任由着易之蕙发泄。钟雨佳吓得惊慌失措，连忙穿衣不迭。易之蕙也不出声，只管发疯似的对秦仲拳脚交加。
钟雨佳实在看不过去了，就过来拦住易之蕙说：“易之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能再这样打他了——你这样会打出人命来的！”
“不要脸的狐狸精！你越心疼老娘越打！”
“我求求你！要不，你先等他把衣服穿上后再打嘛！”钟雨佳几乎是在哭着求易之蕙了。
易之蕙懒得再理会钟雨佳，依然一个劲儿的发疯似地踢打着秦仲。
钟雨佳便哭着趴在秦仲的身上，说道：“要打就打我吧！”
“雨佳，你让开！让她打我！”
“不要脸的狗男女！”
易之蕙更加生气，然而她的手已经打痛而且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她只得停下拳脚，用手来抓扯秦仲和钟雨佳的头发。最后，终于累得连一丝儿力气也没有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
到了这时，秦仲才忍住浑身的伤痛，爬起来穿衣服。衣服穿好后，他才对坐在地上的易之蕙说道：“易之蕙，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无论你怎么打我都不为过，你若还想发泄，就请你继续打。我决不还手。但是，你只知道自己委屈，却哪里想到过钟雨佳的委屈？想到过我的委屈？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当年你那个混蛋父亲造成的！”见易之蕙不开腔，秦仲又继续说道，“请你起来坐吧！雨佳，你也过来坐！该发生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我们今天晚上就把我们的故事向易之蕙和盘托出吧！其实，之蕙也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况且，她也是个受害者，我相信她会理解我们的！”
于是，秦仲便把自己和钟雨佳之间的故事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易之蕙。就连钟莲是他的女儿这件事，他也没有对易之蕙隐瞒。
“你看着办吧！你无论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我都不会有意见。我曾经对你有过承诺，我也绝对不会食言！除非你主动放弃。”最后，秦仲说道，声音非常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