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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二，街上已经有了过年的气氛，岷江一中也正式放了假。可是，易之蕙还得去上班，她所在的“红旗”商场是个大商场，三十初一也照样要开门营业。每次过年，易之蕙都只能耍两天，轮起来，她今年该耍三十和初二。
吃过早饭，易之蕙就上班去了。待到秦仲把碗筷洗涮完毕时，可可和莲儿已经拖着思思上街去了，家里就只剩下了秦仲和白梨花。
“梨花，我陪你到县医院去复查一下，顺便把你的病历卡建起来吧！”
“那件事情不急。趁现在没人，我们先好好地聊一聊吧！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以前在电话里我有好多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
“梨花，我也有好多话要对你说！可是，我们现在应该先去医院检查你的病！我们以后有的是说话的时间！”
“我的病情我清楚。思思的事情了了，我早死晚死也都无所谓了！”
“梨花！”
“我真的没事！我现在觉得我的身体状况好得很！你没有必要把我当成病人！”
“可是，我们不能大意！”
“我知道！我这里有牧边县医院和华西医科大学（四川省最权威的医院）的诊断书，癌症这种病虽然没法治，却好认，我想，到你们县医院也一定不会讨什么麻烦，不慌！我们还是先趁此机会聊聊吧！”
“那好吧！”
于是，白梨花深情地望着秦仲，问道：“秦仲，这些年来，你过得还好吗？”
“我还将就。可是，梨花，我知道，你和思思都受苦了！”秦仲也定定地看着白梨花。
“秦仲！”白梨花只声音颤颤地叫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梨花！”秦仲不觉就动情地抓住了白梨花的手。
“秦仲！我终于又见到你了！”白梨花的双手就紧紧地和秦仲握在了一起。
“梨花，把你们这些年来受的苦，都跟我倒倒吧！”
“哦！不！那是一场噩梦！我再也不想去提它了！”白梨花不觉就无声地哭了起来。
“好好好！我们不说！我们不说！梨花不哭！啊！”秦仲一边说，一边就用手去替白梨花揩眼泪。揩着揩着，他就忍不住把白梨花拥抱在了怀里。
“梨花，当年你不该和我分手！”半晌，秦仲方这么说道。
“我知道！我不晓得有多么后悔！可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白梨花也紧紧地搂抱着秦仲，把脸紧紧地贴在秦仲的胸前，眼光有些迷离。
“你把我害苦了！你知道吗？”
“知道！”
“你更把你自己害了！”
“秦仲，这是命！这是我的命！”
“你说，当初，我们两个怎么会那么傻呢？尤其是你！还是护士，竟然就相信了你父亲的鬼话！”
“我说过，这是我的命！当初，我已经完全被不得不和你分手的痛苦气麻木了，不能再思想了，怎么还会想到要去怀疑？再说，有谁会想到天底下竟然还会有这样的父亲呢？”
“你真的打算永远都不再认你的父亲了吗？”
“决不！去年，因为我母亲去世，14年来，我才终于回了一次老家！虽然我看到他老态龙钟的样子有些可怜，但是，我仍然没法喊他一声‘爸爸’！思思也没有喊他是‘外公’！”
“你要让思思也永远不认她的外公吗？”
“不是我不让她认，是思思坚决不肯认。你不知道，思思是在怎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她受了秦武德的多少气！挨了秦武德的多少打！”
“可怜的思思！她早就知道这些情况？”
“怎么会不知道？秦武德从小就骂她是野种，长大了也这样骂她！她小的时候还好哄，长大了怎么哄？所以，我老早就把我们的事情如实地告诉了她。所以，她才这么恨她的外公。”
“哦！”
“去年，我回来奔母亲丧时，我们看到了你的父亲，我还偷偷地指了给思思看，要她认认她的爷爷。”
“哦！怎么我没有听我父亲提起过？”
“你父亲怎么会知道？我们是偷偷认的，并没有和你父亲打招呼。”
“哦！可惜半年前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了，他再也见不到思思了！”
“怎么？你的父亲也去世了？”
“老了，一有病就经不起折腾，说着说着就去世了！”
“也就在那次，思思非要打听你的情况不可，我们才知道你已经调到岷江一中了的。我还没有问你呢——你好端端的校长怎么就没当了？”
“唉，此事说来话长！我们以后再说吧！”
“你就三言两语地告诉我吧！我想听——因为我觉得很奇怪！”
“梨花，这涉及到另外一个人的故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那你就慢慢说！我不急。”
“那么，我先跟你讲讲你和我分手之后，我、之蕙、还有一个叫钟雨佳的女人的故事吧！”
白梨花便扳起秦仲的头来，细细地审视了秦仲的脸一番，说道：“你讲！”
于是，秦仲讲起了他和钟雨佳、易之蕙当年的故事。他什么也没有瞒白梨花，包括他的校长是钟雨佳当年牺牲人格换来的这件事。
秦仲的故事讲完了，白梨花发现除了秦仲辞官的因果易之蕙不知道外，他们两个人都没有骗她。
“你很傻！要不然，说不定你现在已经是局长了呢！”
“那么，你为什么又不要秦武德的那10万元钱呢？”
两个人便都相互望着对方，笑了起来。
“钟雨佳去了深圳之后，真的再也没有理过你了吗？”白梨花转移了话题，问道。
“没有。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我实在是把她伤害得太深太深了！”秦仲痛苦地说道。
“真是一个痴情的女子！”白梨花由衷地赞叹道。
“越是痴情，受的伤就越重！”
“但是，她就这么放心得下莲儿？”
“以前，我常常写信给她，向她汇报莲儿的情况；后来，莲儿长大了，懂些事了，她就写了封信给莲儿，要了莲儿学校门卫室的电话，常常给莲儿打电话。”
“你怎么不给她打打电话？”
“她一心要躲我，我有什么办法？她常常给莲儿寄钱回来，说是生活费，收款人是我，可是，她的地址却从不固定，经常变换——我知道她是不想让我找到她；后来，她给莲儿打电话，也都是用公用电话打的，电话号码经常换，而且，从来都是她打给莲儿，不让莲儿打给她。有一次，我有事到莲儿学校去，恰巧碰上她给莲儿打电话。我就要莲儿让我接，可是，她一听到是我的声音，一句话也没有对我说就把电话挂断了。害得我差点儿没有过得了莲儿那一关——莲儿不断追问我是怎么回事。”
“10多年了，她就从来没有回来看过莲儿？”
“没有。她让莲儿给她寄过一些照片过去；她也给莲儿寄过几张照片回来。”
“你看到过她的照片没有？”
“就藏在莲儿的抽屉里，我以前爱去偷偷地拿出来看。可是，现在莲儿长大了，学会锁抽屉了，要想再看到她的照片已经很不容易了。”
“莲儿不让你看？”
“是我没有理由经常去讨来看。”
他们正谈得津津有味，突然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秦仲立刻往厨房走去，白梨花则赶紧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