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开学,刘英问冯建设是否想好和她一起进县城。
冯建设说:“我再考虑考虑。”
“尽快!”
“明白!”
冯建设说罢,拿着书到教室,离教室还有十几米远,就听马文学在训斥学生,他站住了。
马文学说:“我可是语数都能教,我可是老牌高中毕业。你们为什么就不喜欢我的课?”
“我们知道你学问大,”赵致富说,“可你讲课没趣。冯老师每天不光讲书本知识,还讲很多桃花村以外的事,还讲什么宇宙飞船、电视机、计算机等,还讲《西游记》中的故事,特别新鲜有趣。”
马文学说:“我不也给你们讲课外知识了吗?”
鲁槐花说:“你动不动就说古代人比我们现代人聪明,可我们现代人会造收音机、自行车、缝纫机,古人会吗?我觉得我们现在人应该比古人聪明,我们生活在现代应该多学现代的东西,你讲的东西太老。”
“你们年龄小,”马文学说,“你们分辨是非的能力差,我不怪你们。我现在郑重的告诉你们,上课讲那些和书本内容无关的东西是在浪费时间。好了,上课时间就到了,不说了,大家赶紧上厕所准备上课。”
冯建设见马文学从教室里出来,假装刚走到教室门前。
马文学看见冯建设,说:“后生可畏啊!”
冯建设对马文学一笑,走进教室。
等学生到齐后,冯建设想试探试探学生,说:“同学们,我打算明天离开桃花小学。”
“啊……”学生都大吃一惊,瞪大眼睛看着冯建设。
“老师,”赵致富含着眼泪说,“你走了,我们怎么办?我们就喜欢听你的课。”
“嗯嗯!”大多数学生点头。
冯建设说:“我对你们管理那么严格,你们不恨我吗?”
“老师,”鲁槐花说,“你那是为我们好,希望我们好好学习,将来能考上初中,考上中专或大学,走出桃花村,为我们伟大祖国的‘四个现代化’做出更大的贡献。”
冯建设看鲁槐花哭了,赵致富等也哭了,顿时心头一热,心中暗道:“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吗?不,人生的意义应该是竭尽所能的为社会做贡献。只有为社会做出了贡献,才会得到人们的认可,才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要为社会做贡献,就要到社会最需要的地方。县城里人才云集,不缺我一个。而桃花村想当老师的人很多,但真正像我这样有文化的年轻人却没有。桃花小学需要我,就像久旱的土地需要甘霖一样。我不能只贪图个人享受而离开桃花小学。”
下午放学,在赵卫国、赵尚德的陪同下,艳阳乡放映队来到桃花小学。他们将黑边的银幕挂在校园里的两棵老椿树之间,将铁喇叭绑在老椿树上,又搬来课桌架上放映机。
桃花村的男女老少听说放电影,为了抢个好位置,顾不上吃饭,都搬着椅子来了。
天刚一黑,校园里已挤满了人。谈话声、大喊声、叫卖瓜子声、打骂孩子声、孩子哭闹声混在一起,十分吵杂。
一个放映员一脚踩着汽油发电机,用绳子猛拉发电机的轮子,发电机启动,发出“嗡嗡”声;另一个放映员看摆放放映机的课桌上的电灯泡亮了,从小铁箱里掏出成盘的胶片,安装在放映机上,开始放映。放映机发射出耀眼的彩色光芒。
观众的声音渐渐小了,校园里回荡着电影《龙江颂》的声音。
冯建设找到在看电影的刘英,将她叫到校园外,刚想说打算留在桃花村。
刘英先笑着说:“你调动工作的事,我爸已答应帮你办了。你同意吗?”
“英子,”冯建设说,“我不打算跟你进城。”
“为什么?”
“我是桃花村的山水养大的,桃花小学需要我,我不能离开。”
冯建设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
刘英感到冯建设的态度极其坚决,感到冯建设极其固执,摇摇头。
这时,校园里一片大乱,电影也没放映了。
冯建设赶紧跑到校园里问怎么回事。
赵少言说有个杏花村的痞子来看电影,调戏桃花村的姑娘。陶仁彪趁那痞子不注意,一砖头将那痞子的头砸开了。那痞子狼狈逃窜。
冯建设看放映员又开始放映了,他驻足观看。
放映队放完了《龙江颂》,又放《地道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