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到了桃花小学的院子里,开始将红砖从牲口车上卸下垛成方丁。冯建设双手轻轻松松一夹就是十块砖,如从口袋里掏东西一样简单,众人都暗暗佩服。
卸完了砖,众人喝了陶仁燕烧的开水回家。
冯建设听鸡打鸣了,要送陶仁燕回家。
陶仁燕欣然答应。
冯建设让陶仁燕坐在牛车上,他赶着老水牛向陶庄而去。
深蓝的天空中一轮皎洁的明月,给碧绿的山丘和清澈的河流披上了银纱。昆虫在弹奏,青蛙在演唱。
陶仁燕纵情高歌:“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我可爱的故乡。桃树倒映在明净的水面,桃林环抱着秀丽的村庄……”
“这是什么歌曲这么婉转?”冯建设问。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你喜欢什么样的歌曲?”
“慷慨激昂的。”冯建设说着 “哈”的一声,扬起鞭竿赶牛。
到了陶庄外,冯建设“喔”的一声止住牛,等陶仁燕跳下车进了陶庄,猛拉牛绳,老水牛转弯向冯庄走去。
陶仁燕感到很累,一觉睡到天明。她起身馏了一笼馒头,煮了一锅稀饭。和陶仁豹等就着咸蒜瓣吃罢,想到今天是周日,将他一家的脏衣服放到木盆里,端到护庄沟边去洗。
护庄沟沟水清澈见底,有银飘鱼在水里游来游去。护庄沟边手指粗细的竹子翠色欲滴,翠鸟站在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竹枝上观察着水面,突然箭一般飞向水面,叼起一条银飘鱼向远处飞去。许多妇女在护庄沟边的条石上洗衣服,有说有笑,也未觉察。
陶仁燕小心翼翼地走到一块大青石上,将木盆放在身旁,开始洗衣服。
“燕子,大哥让你到他家一趟。”陶仁虎走来说。
“我不去。”陶仁燕感到陶仁龙昨天丢了她的脸,赌气说。
“大哥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陶仁虎拉起陶仁燕说,“我的好妹妹,听哥的,快去吧。”
陶仁燕只好跟着陶仁虎到了陶仁龙家。
陶仁龙笑着说:“燕子,还在生大哥的气吗?”
“不敢,”陶仁燕没好气地说,“你是大哥,我怎么敢生你的气呢?”
“燕子,这可是你的不对了。”陶仁虎说,“不管怎么说,我们做弟弟妹妹的都应该尊重大哥……”
“燕子啊,”陶仁龙说,“昨晚,我赶着马车回来,你的高中同学孟奇的父亲到咱家了,说孟奇非常喜欢你,想和你结为婚姻。你看怎么样啊?”
“不行。”陶仁燕说,“大哥你知道吗,孟奇在学校品行不端,爱调戏女生。班主任管他,他还拿凳子将班主任的头砸个包。”
“那是孟奇还小不懂事。”陶仁龙说,“随着年龄的增长,孟奇会变好的。现在,孟奇是艳阳乡政府的办事员,他的父亲是我们艳阳乡的副乡长。你若嫁给他,将来就能住上红砖瓦房,不愁吃不愁喝,不受人欺负,找人办事也容易,还可到中心小学教书。”
“即使受人欺负,也只是一时。”陶仁燕说,“可若和孟奇成了亲,我就一辈子受他欺负。不行,我绝不能往火坑里跳。”
“燕子啊,”陶仁虎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机会难得啊!”
“我看出来了,你们哪里是为了我好,你们是为了通过我攀龙附凤。”陶仁燕说着,跑出了陶仁龙的家。
陶仁龙感到陶仁燕太任性,气得一拍桌子,咬着牙,狠狠地瞪着陶仁燕的背影,没有说话。
陶仁虎看陶仁燕走远了,说:“大哥,平心而论,冯建设长得帅,人品好,又精明能干,还是桃花小学的校长,冯建设也是不可多得的小伙子。燕子喜欢冯建设,不如就随了燕子的心吧。若随了燕子的心,就像古代的和亲,冯建设成了我们的妹夫,我们和冯建设的恩恩怨怨也就化解了。”
“不行!”陶仁龙说,“我就是看着冯建设不顺眼,我决不允许燕子和冯建设接亲。”
“这样是不是牺牲了燕子的婚姻幸福?”
“燕子刚下学不久,涉世未深,对婚姻充满幻想。时间久了,她就会明白婚姻就是一种交易,感情没那么珍贵,天下好小伙子不止冯建设一个。”
陶仁燕回到家,感到兄弟对她的情义和她父母对她的情义有天壤之别,她又开始怀念她父母,脑海里又浮现出她父母在世的情景。
“咕咕咕,咕咕咕……”
一阵布谷鸟的叫声打断了陶仁燕的思绪,她感到不尽快将媒订下来,就很难过上安稳的日子。她到学校去找冯建设。
冯建设借了一辆自行车,正准备到街上买钉子和尼龙线,陶仁龙带着一盒烟来了。他以为陶仁龙来捣乱,可没想到陶仁龙竟然说:“各位老少爷们儿,昨天傍晚,我喝高了,说了胡话。今天,我特来道歉。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特地拿一盒烟来给大家抽。大家都来抽烟,不要客气!”
原来,陶仁龙冷静下来,感到他昨天傍晚的言行有损他在桃花村的形象,今天特来补救。
赵能等施工人员都跑上前抢烟。
陶仁龙将一盒烟发完走了,陶仁燕来了。陶仁燕听冯建设准备赶集,她说她也想上街称二斤盐。于是,冯建设骑自行车带着陶仁燕前往艳阳乡街道。
走到半路,陶仁燕看四周都是荒山野岭,跳下车,要和冯建设到山上坐一会儿。
冯建设偏腿下了自行车推着,和陶仁燕上了山。
前面有道瀑布,有三百多米高,二十多米宽,瀑布注入小潭,溅起一丈多高的水花,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冯建设走到瀑布下,感到空气特别清新。他看小潭旁有一棵老松,老松下有白条石,像连椅一样。他将自行车扎稳,和陶仁燕并肩坐在条石上。
陶仁燕挽着冯建设的胳膊,头贴在冯建设的肩头说:“建设,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当……当然喜欢啊。你为什么突然问这?”
“《红楼梦》中,林黛玉和贾宝玉本来真心相爱,可他们总是试探对方,不向对方表白,结果弄成误会,造成悲剧。我要吸取教训。咳,我父母都去世了,现在,我家是我大哥当家,可你和我大哥有矛盾……我希望你能最近几天向我大哥提亲,你敢吗?”
“我……我……”
“有时老天爷就是这么捉弄人,你到底敢不敢?”
“我敢。”
“为了争取自己的婚姻幸福,敢于迎难而上,这才像个男子汉大丈夫。”
“你的婚姻大事,为什么你不自己做主,干嘛要交给你大哥?”
“如果没有我大哥的支持,这订婚和结婚的仪式没法完成啊。你总不能让我什么仪式也不搞就嫁到你家吧?”
二人一直聊到太阳偏西了才下山前往艳阳乡街道。冯建设买了钉子和尼龙线,陶仁燕称了二斤如小冰糖般的食盐,又有说有笑地回桃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