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建设回到家已夜深,杨丽君看他头上缠着纱布,笑着说:“你这是演的哪一出?”
“你这是怎么了?”赵翠花停下剥花生种走到冯建设面前,翘着脚,仔细观察冯建设的头,“还有血,摔到头了?”
“净胡说!建设那么机灵,怎么可能摔头?”冯解放本已睡了,听赵翠花说冯建设头上有血,披着衣服跑到堂屋,看了看冯建设的头说,“应该是别人打的。你和人打架了?”
冯建设本不想说挨打的事,可见瞒不住了,只好如实说。
赵翠花听罢,哭着说:“那孟特有副乡长爹,有乡办事员哥,靠山太大。我们祖祖辈辈都是小老百姓,上面没人,我们惹不起。朝里没人难做官,干脆,你不干这个校长了。”
“什么话?”冯解放说,“我们家能出个小学校长已烧高香了,怎么能轻易放弃?建设,不要怕,我支持你!你不但要继续当校长,而且还要当出模样来!”
“我也这么认为!”冯建设打个呵欠说,“好了,时间不早了,都休息吧。”
冯解放夫妇看冯建设困了,都回房间睡了。
冯建设躺在床上,一觉睡到自然醒。今天是星期天,他起床从厨房舀盆温水,抓了一把碱面洗了头,就着凉调的白萝卜丁,吃了三碗炒米饭。想到快到下秧的时间了,扛着铁锹和铁锨,正准备到秧窝给路埂再封点土,见孟奇骑着自行车来了。
秧窝,在桃花村指经常育秧苗的稻田。
冯建设看孟奇带了满满两马篮子礼物,愣住了。
孟奇偏腿下了自行车,笑着说:“我爸从县里学习回家,得知孟特惹祸极为生气,让我代他特来登门道歉,希望你把孟特当成半调子,不要和孟特一般见识。”
冯建设感到孟副乡长还是颇为通情达理的,极为感动,将孟奇领进家发烟倒茶。
孟奇听说冯建设头上的伤并无大碍,放了心,说乡长还让他去通知桃花村和杏花村的书记下午到乡政府开会,起身告辞。
冯建设将孟奇送到庄外回家,看孟奇送来的一个马篮子里装的全是油条,另一个马篮子里装有红糖、罐头、麦乳精和生鲜猪肉。
杨丽君在外面串门听说孟奇来了也回了家,她拿起一瓶梨罐头看了看,将瓶口朝下,对瓶底拍了几下,然后拧瓶盖,结果没拧动。
冯建设说:“你不要开那罐头吃了,那罐头放着,等咱妈将来走亲戚用。”
“这瓶梨罐头再过一个月就过了保质期。”杨丽君说罢,要拿菜刀撬开。
“等会儿,等会儿。”冯建设拦住杨丽君说,“什么‘保质期’?从哪里看?”
“你看这标签上打印的,保质期三年。”
“噢,真有保质期。不过,过了保质期怎么了?那瓶子封的严严实实,还会不能吃了吗?我们这里许多人都不看保质期,只看罐头瓶的铁皮盖什么时候锈得快烂了才吃,也没听说谁个吃坏了身体。”
“保质期,一般都是经过厂家的专家研究后定的。过了保质期,产品就没质量保证了。你总不能让妈拿着没有质量保证的罐头给亲戚吃吧?”
“这……这,好吧,吃!”冯建设拿过杨丽君手里的罐头,用力一拧拧掉铁皮瓶盖。
“你是不是牛转世,”杨丽君笑着说,“怎么那么大劲儿?”
“你才牛转世呢?”冯建设也笑着说,“我们大老爷们儿若没把笨力气,田里的庄稼活谁干?嗯——气味清香清香的,好闻,快拿筷子吃去。”
杨丽君跑到厨房拿了一双筷子,夹起一块梨送到冯建设嘴边让他先吃。
冯建设说从不爱吃零食,让杨丽君吃。
杨丽君也不再客气,大口地吃了起来,腮帮子撑得鼓鼓的。
孟特又骑着自行车来桃花小学上班了,见到冯建设主动笑着打招呼。
冯建设也不计较,回了招呼去班里上课。
孟特倒了杯茶,又坐在他的办公桌前的靠椅上,翘起二郎腿,点了一支烟,边抽烟边喝茶。
这时,马文学来了。他看四周无外人,又对孟特说:“桃花村第一英雄好汉陶仁龙,是我表弟。陶仁龙听说你打了冯建设特别高兴,让我邀请你中午到他家吃饭。老弟,你要给我面子啊。不然,陶仁龙又要骂我在桃花小学混得不怎么样了。”
孟特想到农村人厨艺差,本不想去,但想到马文学曾经告诉他:冯建设让冯猛打他,感到马文学是他在桃花小学最贴心的人,点头答应。
放学后,孟特跟着马文学到了陶仁龙家,看陶仁龙做了一桌子菜。
酒席宴上,陶仁龙对孟特说:“老弟,冯建设在桃花小学说一不二,把桃花小学看成他家开的,抠得要命,一分钱都不想用在教师和学生的身上,招待客人弄个什么‘牛顶头’,在整个艳阳乡都传成了笑话。桃花小学的老师都敢怒不敢言……”
“可我看赵少言对冯建设挺崇拜的。”孟特打断陶仁龙的话说。
“别提那赵少言了,”陶仁龙说,“赵少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被冯建设的花言巧语哄住了。老弟,你敢单挑冯建设,实在令为兄佩服!来,为兄敬你一杯!”
马文学看陶仁龙将一杯酒一饮而尽,对孟特说:“老弟,我表弟本来不擅喝酒,今天能喝得这么爽快,是为了表达对你的一片敬佩之情。来,我也敬你一杯,先干为敬!”
尽管马文学先不喝后喝的毛病还没有完全改,但在陶仁龙家他不敢耍性子,也按常规喝酒。
三人直喝到下午两点方散,孟特喝得脸通红。由于他的皮肤特别白皙,更显得比常人红,简直像涂了朱漆。
孟特回到桃花小学已经上课,看陶仁燕独自在办公室趴在办公桌前,正在一张大白纸上画用于讲课的钟表,臀部翘得老高。他轻轻地走到陶仁燕的背后,对陶仁燕的臀部抓了一把,笑着说:“肉乎乎的!”
“干什么?”陶仁燕一惊,站起身看着孟特说,“你是老师,要注意形象!”
“得了吧,老师也是人,别装了。实不相瞒,我见你第一天就爱上了你。无论是相貌,还是经济条件,我都不比你差。人不风流枉少年,我们又都是已成家的人,在一块玩玩也不会少一块……”
“闭嘴!你把我陶仁燕看成什么人了?我告诉你,你若再对我非礼,我可不答应!”
“你不答应又能怎样?你不答应又能怎样?”孟特说着,抱住陶仁燕的头,对陶仁燕的嘴咂咂地猛亲。
陶仁燕大怒,趁孟特毫无防备,用膝盖对他的裆部使劲拱去。
“哎哟!”孟特疼得大叫一声,倒退几步,双手捂住裆部蹲在地上。
陶仁燕料孟特会报复,想跑出办公室去找冯建设。
孟特强忍着疼痛,伸手抓住陶仁燕的脚踝,陶仁燕扑通摔倒。
就在这时,陶仁虎路过桃花小学,看见陶仁燕摔倒在办公室门槛上,撇下自行车跑进校园,拉起陶仁燕问怎么回事。
原来,陶仁虎和陶仁彪在牌友家喝了几杯酒,各自骑着自行车在桃花村闲逛,陶仁彪肚子痛,到沟坎方便去了。
陶仁燕说孟特骚扰她,陶仁虎大怒,挥拳去打孟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