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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双双还俗喜结良姻，恶人得恶果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春天的雨，似情人的思念，缠绵不绝。春天的风呵！你再温柔些吹吧！兰心！当你感觉颊面春风的温暖时，你不要惊讶，那是我的心在吻你！”一路上走着，远芳满脑子都是兰心的音容笑貌。兰心，就像这广阔的天空，无论远芳走到哪里，渺小的他都被她包围。他无法失去她。她就是他的整个天空整个世界。
“你哪里去了？请如实告诉为师。”一进房间，本来高高兴兴的远芳，抬头一看，不好，师傅正襟危坐在房内，审问的目光直逼他的双眼，他嘴角的笑容马上烟消云散了。“你浑身湿透了，是幽会去了吧！哼！”方丈冷冷地说。远芳心里紧张得厉害，但他还是撒谎道：“没有。”方丈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一个劲地接着继续往下说：“你说按照少林寺的寺规应如何处置？你是清楚的，我就不多说了。”“师傅！”远芳急切地说，“徒儿又没有干违背良心的事，为何要这样对徒儿呢？太不公平了！佛教什么都好，和尚不能结婚不好。和尚也应该有个妻子，有儿女的嘛！”“住口！”方丈气得浑身冒烟，“孽徒！你给我走，立刻就走，就当为师从未收过你这个徒弟。以后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走得远远的！”话音刚落，远芳还穿着那身湿透了的衣服，跨进了雨里。
雨还在下。雨似乎是天空悲伤的眼泪，落个不止。大地，无比凄凉。寒烟笼罩着。
去哪呢？本来，少林寺是我的家。如今，何处是我的家呵！远芳边走边思索道。雨夜迷茫，心里也无比迷茫呵！在无助的时候，他常常想起兰心。“对，找兰心去！”想着，他就朝尼姑庵的方向走去……
再说那边，悟善也把兰心幽会的事抖露出来给了老尼后，老尼待悟善走远了，就悄悄把兰心单独叫来房里问话。兰心比较老实，老尼一逼问，她就哭了，把事情的原委一点点讲给了老尼听，之后，苦苦乞求老尼道：“师傅，师傅，念在师徒多年的份上，您就饶了徒儿吧！”水心和其他的小尼闻声也都赶来帮忙一齐向老尼求情。老尼看兰心一副可怜的样儿，说实话，要兰心马上离开尼姑庵，她也是有些不舍的。于是，她沉思了片刻，望着窗外说：“为师可以绕过你这次，但是，你能向为师保证以后吗？”兰心想了一下，如果现在答应了老尼，那就意味着再不能见远芳了，这于她做不到。她痛苦地不断摇头，她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长得如此清秀、娇媚，连哭的样子，都是那么美丽。老尼看了真是又怜又爱。只是有些无奈。虽然她是出家人，但她年轻的时候，也曾经经历了一段真挚的感情。她知道世间唯有情难断！
“水心，你去帮你姐收拾行李。”老尼最终下定了决心。不是她不想继续留兰心在庵里，而是不能。她想，既然兰心的心在尘世间，无意修炼，又何必强求呢？触犯了佛祖，怪罪下来可是不好办的。如此想着，老尼便咬牙，发话了。
屋檐下的雨，比天外的落得更加硕大、响亮些。屋檐下的人，心情很沉重。是啊！说离开就要离开了。兰心似乎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水心——快点！”在老尼的一遍遍催促声中，水心低头无奈地帮兰心打包行李。行李收拾好了。水心慢慢吞吞地拎着行李过来了。行李包真大。老尼摇摇头疑问道：“怎么东西这么多呀！一个人怎么方便提？水心，拿出来些吧！”水心并不理老尼。她心里有些怪老尼，为何不把姐姐留下。姐姐又没犯什么滔天大罪。
“姐姐，你要是要离开，就带上妹妹一起吧！自小爹娘去世得早，你就像妈妈一样关心我疼我爱我照顾我，我不能和你分开……”水心突然跑过去一把搂抱住兰心，一面向兰心央求道，一面回过头去对老尼说：“师傅，徒儿这次也随姐姐还俗了。徒儿以后也会常想念您和其他的姐妹的。”老尼知道兰心一走，水心的心肯定也不在这尼姑庵了。人欲走，留不住，正似一抹瀑布低处流！她缓慢地轻点了个头。
走吧走吧！都走了，他日庵里也清净了。老尼看着这对姐妹俩。她们是这庵里最乖巧听话体贴自己的，但如今，都非走不可了。她欲流眼泪，却又怕被人看到。于是，只道声：“快走吧！”便转身快步回房去了。关上房门，老尼的泪水如决堤的水，开始泛滥。回忆，许多的回忆，就像激起的一朵朵浪花，不断地随着感情的潮水涌至心头。
“远芳！”出门不多远，兰心、水心两姐妹就遇到了远芳。兰心激动地朝着远芳大呼，一边跑了起来。水心随后跟着，她猜到，这大概就是姐姐常给自己讲起的那个她未来的姐夫了。姐姐真是好眼力！只见远芳长得剑眉星眼，耳大鼻硕，……无论五官、身材，都像是画中的美男子。
一听到呼喊声，远芳马上就来了精神。他也飞跑了起来。雨中，他们都朝着对方奔跑，……奔跑，相拥！
良久，远芳抚摸着兰心湿漉漉的头，说：“我已被逐出师门。”兰心大哭着：“我也是。”一会儿水心走了过来，叫声：“姐夫！”远芳正惊讶，兰心介绍说：“这是我妹妹。水心。”远芳仔细一看，果然长得与兰心有几分相像。
三人记忆着，接下来他们该何处安家。远芳说：“不如咱们去京城吧！我先卖艺赚点钱，然后咱们开家店铺。”兰心姐妹俩点点头，道：“好主意。”话罢，三人就朝着京城的方向赶路了。
远芳走后，少林寺只少了一个人，方丈的心里似乎空了很多很多。他时常想念着爱徒，同时也替他感到惋惜。几日来，看到方丈茶不思饭不想的，悟善心里都有些妒忌。如果我不在师傅身边了，他也会这样惦记着我么？
这日，一大清早，春光明媚，鸟儿在林子里叫得格外欢。金宝、宝钗决定离开少林寺赶路。他们来到方丈这里辞行，金宝行拱手礼道：“我们在这儿几日多有打扰。再谢谢老禅师的救命之恩。他日定当十倍相报！后会有期！”老禅师恳切地挽留道：“再多住几日无妨，少林寺四周风景秀丽，加上金宝兄身体还未十分复原……”“大哥！实不相瞒，我因意外才与金宝结识，如今算算已有个把月没回大观园了。家中长辈肯定急坏了。”听宝钗说得有理，方丈就不再留客了。只道：“那好吧！你们走。我送你们一程。今后有空常来少林寺走走。随时欢迎！”“好的。一定！”宝钗道。
方丈突然想起什么，他对金宝、宝钗说：“等等！”于是，立刻叫悟善，不应。又遣人去找悟善，还是找不着。方丈生气道：“这家伙总是行踪不定，这会儿不晓得去哪儿捣乱了，等我回来，仔细询问。”他只好唤另一弟子从马厩拉了两匹马出来。宝钗在一旁忍不住心里暗笑，“有仇不报非君子，悟善，这一次你休要怪姑奶奶了。只怪你更适合变畜生。”宝钗回忆昨天洗澡，突然间门自己开了。一双贼眼滴溜溜地转动……“悟善？！”她本来打算起来穿衣服，看见有动静，忙又缩回了水里。她想叫起来，又怕被人听到对自己不利。“岂有此理！”宝钗顿时气得七孔冒烟！她说：“这骚货，不解决了他，恐今后他人也遭殃。”如此想着，她记起一次一个西洋朋友传授她的几招巫术，当即就施起法来，诅咒了他……
马牵来了。一匹白的，一匹枣红的。金宝看看两匹马儿都肥肥的，都不错，他有些爱不释手地走过去，分别伸手摸一摸马的鬃毛，说：“一匹足够。宝姑娘她不懂得骑马。”宝钗正在发愣，她没有听到金宝所说的话。“宝姑娘，你怎么了？在想什么？”金宝掰开手指，在宝钗面前晃了晃，宝钗方回过神来。她被吓了一下，尴尬地笑着道：“什么事呀？吓死本姑娘了！”金宝朝她调皮地扮了个鬼脸，把舌头伸出来。宝钗追着他打。
三个人一边走，一边闲聊。山林里好不幽静，处处都是清越的鸟鸣，潺潺的溪流，还有那风日里的树叶，窸窣想着。光影之下，山林里，一切都在散发着各自美丽的光彩。
走了一里来路，看看日头已经快升到了山顶，方丈想他该回少林寺了。少林寺少他不得。他突然止下步来，翘首望望远方，山一座连着一座，最远的那座，隐逸到云层里了。山上树林蓊郁，看不清一条鹅肠小道。此行，路途遥远，山林多虎豹、匪贼，他不能送客到家，于是，再三叮嘱他们一路要多小心。
走了，都走了。方丈再回到少林寺，正在感慨着人有悲欢离合，只看见两名徒儿焦急地跑至前来，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师傅，栖于埘的鸡群里，有只鸡会说话……’”方丈一听，觉得十分荒唐。他骂徒儿道：“与师傅不得开这样的玩笑！你们脑子发热了，还是中邪了？满嘴胡话。”两个弟子见师傅不相信，只好说：“师傅若果不信，亲自去鸡埘走一趟吧！或许是那只大公鸡中邪了。”方丈觉得他们愈发不可理喻，这世上的禽类，除了鹦鹉、八哥、白灵……会说人话，怎么都没有听说笨鸡也会说人话。他觉得太不可思议，也不敢相信。他想：“如果我相信了徒弟的话，去看那只鸡，岂不遭人笑话了去。这点简易常识都没。”于是，他就当没有听见方才的那番话，叫这两名弟子回去，自己则倒背着手，摇着头，回屋里休息了。他有些累了。
方丈脱掉鞋子，倚在床上枕着枕头睡着。才眯一下眼，迷迷糊糊，他便听到外面隐约有人声在议论：“你不知道，最近我们少林寺出了一件千古的怪事！鸡埘里平白无故多出一只公鸡，那只鸡会说人话，说话声音和师傅新收徒弟悟善的一模一样。”“是呵！师傅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说咋俩如果抱着这只鸡到集市上去卖，会不会卖得个好价钱。反正是多出来的，然后，咱们去店里吃点好吃的。”“好主意。可是……”“可是什么？”“只是……我担心那只鸡会不会是传说中的鸡妖啊！突然之间变得异常巨大，把我们像啄小虫子吃一样啄了吃了。”“别说了。也是哦。那咱们就当作没这件事吧，不提了。”
方丈听着听着，突然议论声停了，他忍不住伸了个懒腰，起身来到鸡埘。还未到鸡埘，就遥遥传来一阵惊慌的鸡叫声和着悟善的呼救声，“师傅救我呀！师傅。我是悟善啊，我也不知怎地，变成鸡了。他们打算中午偷偷杀了我烹菜……”方丈走近了，叫来管伙食的弟子，问：“这是怎么回事？你听这声音打哪来的？悟善呢？他在哪？”那弟子如实禀报。方丈这才亲手抓起“悟善”问它话：“你是悟善？”“我怎么一瞬间就变成鸡了。我不可以变鸡的啊！我的人生路还有很长啊！我还要孝敬师傅啊！”那只公鸡，疯狂地摇晃着头，叫唤着。
方丈抓着“悟善”，突然记起，牵马的时候，宝钗表情有些可疑。依他多年的江湖经验，他断定这事应该是宝钗所为。宝钗来头不小，各式各样的巫术他都见识过，唯有这种把人变禽兽的还是头一回见过。宝钗心有点狠。但是方丈又想起那时警示过悟善的话，要他改过自新、将功补过，不然会亲手杀了他。如今，爱徒远芳又因悟善被逐出师门，此人本性难改也，这回悟善已经变了异类，杀他也不用了，就让它返回大自然吧！如此想着，方丈把“悟善”往地上一扔，道：“去吧！”大公鸡扑着翅膀，双爪登地后，就说了声：“师傅！谢谢！我会再回来看您的。”便飞快地扇着翅，跑到少林寺一旁的深树林子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