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冤家路窄
“砰砰砰……”宝玉正好在账房拨弄着算盘珠子算账,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吓了一跳。“谁呀?”宝玉擦一擦额头上被吓出来的冷汗道。“是我。春野。黛玉师妹在吗?”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春野是黛玉的师姐,她年纪轻轻却习得一手好武艺,在强盗们中很有威望。也难怪了,春野的父亲曾是这一带土匪的头头。有其父必有其女嘛!
打开门后,看到春野怀里抱着一个血淋淋的男子。宝玉连连后退几步,纳罕道:“林妹妹不在。他是谁呀?”春野顾不上和宝玉多说,只急急忙忙道:“借床一用。”就把此男子平放在宝玉的床上了。再低头看看自己,哇!双手上沾满了血渍,衣裳上也是,绣满了大红花。
宝玉看着这个伤者,凡是他碰过的地方都是红的。他皱着眉头。又要辛苦林妹妹洗床单被套了。“黛玉呢?不在家吗?”春野这才注意到屋子里少了个人。宝玉道:“刚才不是告诉你了么?她出去办事了。此人是谁呀?春野姑娘为何救他?”春野替伤者扯好被子,然后叹口气道:“不认识的。是我路上遇见的一个可怜人。我看他实在伤得太重,就先抱他来这里了。我去洗洗。你先替我去附近请来郎中好吗?要快点!”心地善良的宝玉连连点头,赶忙奔出屋去请郎中了。
绕了半天,才在街角落里寻到一家小药铺的老郎中。郎中是个耄耋,头发胡子就像江岸上的芦苇花一样纯白。郎中走起路来,又慢又有些走不稳。宝玉催促了他两声,他喘气不赢道:“慢点,慢点。再快些老夫这条老命都不保了。”宝玉无奈,真想自己马上变成大力士,抱起老人家飞毛腿似地快跑,可是自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不说老大爷,自己走快了几步,都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他只好歉意地在心中默默念道:“佛祖保佑他平安无事!”
等了半日,郎中总算请来了。春野责怪宝玉说:“我说你要是再不来,我就亲自出马了。”郎中颤颤巍巍挪步到床边,替金宝把完脉后直摇头。只听他低声说:“毒上加毒。身上伤口过多,失血也多。幸亏英雄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不过恐怕……”“是晦气话就别说了!”春野拦住郎中的话道。知道此郎中医不好金宝了,春野想,只有请自己的师傅帮忙了。于是她一边从口袋里取出几两碎银来,一边打发郎中走,道:“拿着。你的跑路费。”郎中接过碎银,摇着头出屋去。
春野在想:“我不能见死不救。而此刻要是把这位公子带回家去,父亲是肯定有办法想的。但是相公会被自己气死去。他向来就是那种过于敏感,感情方面斤斤计较的人。家里是不能去了。……”想来想去,她觉得只能把这位公子带到一个好朋友那里去了。“多个朋友多条路!”春野此时感慨道。她临走前叮嘱宝玉替她保密,包括黛玉,都最好别说。宝玉说:“放心吧!你这是做好事。我没有理由不帮忙呵!对了,春野姑娘你一个人行么?要不我陪你一路去,说不定还能帮上你什么忙呢?”春野摇摇头:“你还是呆在家里吧!你要帮也只能帮倒忙!”宝玉不再说什么了,是呵!他爱莫能助。他望着春野背着的那条汉子的背影,叹道:“没有武功不会杀害无辜,但是会被他人所伤;武功高强可以保护自己,但也难免遭奸人陷害,哎!江湖险恶呀!”
来到朋友那里,朋友出远门去了。春野只好冒着挨骂的风险,继续背着金宝到师傅那里去。
“好疼!”等金宝从昏厥中醒来,他慢慢睁开双眼,眼眶里轻轻滚落几颗珍珠般闪亮的眼泪。一丝微微有些刺目的暖光,从洞外,透过一抹薄而晶莹的瀑布照射进来,射在他的身上,有几分温热,也有几分清凉。他想爬起身来,但他没有力气,他只能把手伸出蚕丝褥子,头略抬起来,身子却像没有融冰的小溪,连缓缓地动都不行。他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岩石山洞!洞比较宽敞,滑溜溜的洞壁上,长满了长长的花藤,每一支花藤上面都开满了花,也和洞外的世界一样,有一种春天的气息。而且,洞内也像家里一样,用的吃的都有,还更加华丽精美些!真像是到了龙宫呵!
山洞里,不时地袅袅飘来一缕缕粉红色的烟雾,烟缕里带着淡淡的花的香气。金宝用力嗅着。好像是桃花的香气哩!他循着烟雾飘来的方向找去,看到床边一个精致的花瓣形的金盆里,燃着粉红的花瓣。而他睡着的这张床很是舒适,是由一块巨大的翡绿色的宝玉做成的。金宝想:这儿的主人定非常人。虽然我不能拥有这个洞府,但来过也此生有幸了。
听到这边有动静了,这时,从洞外走进来一个神仙似的人物。金宝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他礼貌地问道:“请问大姐,这儿是哪?”林黛玉说:“是芳芷师傅的密室,我师姐救你来的。”“你师姐是谁?”金宝用手按着胸部,艰难地说。黛玉掩面轻声地笑道:“不瞒你说,我师姐是这儿山上一个……哎,不说了,说了你也不认识。”“别吊我胃口嘛,说不定我和她认识的。”金宝道。黛玉依然只是笑。她笑得是那么好看。使人慨叹,世界上再美的花,也不如她的笑容灿烂。
“那,敢问姑娘您的芳姓大名?愚弟姓金名宝。”金宝费力地一拱手。黛玉含笑道:“名字什么的不重要。”金宝说:“看姑娘超凡脱俗如天仙美女般的摸样,凡间的名字都配你不上。不过愚弟的拙荆也很美丽,是大观园里的千金,叫薛宝钗的。如果把姑娘你比作高洁的芙蕖,那拙荆就是象征富贵的牡丹了。”黛玉一听到“薛宝钗”三个字,顿时脸色都变了。原来,离开观园不久,变化真多呀!“我不是有意要和姐姐争夺夫婿,只是,宝玉爱的是我。”黛玉心里默默地道。
正好黛玉觉得有些尴尬。一曲仙笛声渐入人耳。芳芷踏着闲云飘至而来,那七彩的柔长的飘带,借着清风飘舞起来,煞是好看。她的左手手肘挎着一个别致小巧的竹织花篮,两只手一路吹着横笛……她的身后,是一个身着玄色的黑裙、皮肤雪白如玉、带着斗笠,斗笠四周蒙着面纱的妙龄女子。“大侠!”躺在床上的金宝赶紧大声道:“谢大侠救命之恩!”春野微微一笑道:“你要谢的应该是我师傅芳芷,是师傅帮你疗的伤。”金宝又忙着谢芳芷。芳芷问金宝:“公子感觉如何?”金宝愁苦着脸道:“我是不是瘫痪了?怎么现在还起不来?”芳芷不紧不慢道:“公子切莫担心,我们为你寻来了灵芝草,待会洗净了,煮成热汤,你喝了后,睡一觉就能起来行走自如了。但是,灵芝草还只能康复你的伤势,至于你的内力,是中了十香软骨散。中此毒之人,哪怕是武功盖世,十个时辰之内不及时解除,也会武功尽失。只有去少林寺用易筋经方可痊愈,恢复功力。”金宝像在听故事,难道世人传说的那种活人可以长命百岁,死者可以起死回生的灵芝仙草在这地球上,还真的有摘,且如此神效吗?少林寺的方丈我熟,看来我这次是逢凶化吉了。
“黛玉!你去洗洗这灵芝草。你师姐陪着我在山间跑累了。”芳芷吩咐徒儿道。黛玉只得按照师傅所说的去做。她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着。她仿佛看见薛宝钗怒不可遏地找来了……在大观园里,宝钗向来就有些嫉妒自己,她看上去也喜欢宝玉,要不然她怎么会出此下流计策,骗婚。我和宝玉好不容易逃离虎口,挣脱了牢笼,怎么这么大的世界,竟然又要相遇了,真是冤家路窄呵!她会不会更加报复我?……
吃了灵芝,金宝昏睡了一觉后,醒来果真像没事了一样,可以行动自如了。他辞别了芳芷师徒三人,便下山回家了。
午后的阳光是那么灿烂、迷人。阳光爬满了树梢、房子顶、街巷……到处都充满着温暖。金宝回到家中,户牖紧闭。他推开门一看,宝钗不在家。他又出去向邻里打听一番后,方知宝钗今早已经去了少林寺。金宝想,我也正要去少林寺,得连夜赶路前去,不然误了时辰,难和宝钗他们相遇。如此想着,金宝快马加鞭赶路去往少林寺。
夕阳早已下山。新月,像一把锋利的镰刀,在无声地割倒一片云草。星空下起伏的朦胧的山影,像墨汁画的山水,看不到白日的红红绿绿。当金宝来到少林寺时,他发现自己还是晚了一步,宝钗和方丈已经出门了。少林寺的和尚们留金宝在这儿过上一宿,说,他们出去寻你了,寻不到就会回来的。与其到处找,错过相会,不如在这里等着,说不定还会早些见面。金宝想想也是,当夜,他就留在少林寺住下了。但是一个晚上他几乎都合不上眼,脑子里老是在担忧宝钗。
且说宝钗那日听镖局里有人说,金宝这次险些丧命,至今还下落不明。宝钗心里有些慌张了,她特地找到素日与金宝很要好的“铁手”和“钢拳”问话,话语也和镖局其他人等说的如出一辙。宝钗想:大事不好了,金宝乃凶多吉少,我就去找救兵。想着顺天镖局的林教头和自己不太熟,加上他年纪一大把,宝钗想来想去,突然想起了少林寺的方丈大哥,便急急忙忙回家收拾一下行囊,顾辆轿子轻装上路了。
一见到方丈大哥,宝钗就哭了。方丈安慰她几句后,问其原委。宝钗哭了片刻,这才慢慢地把事情道来。方丈听后说:“内力尽失?他中的会不会是十香软骨散啊?”宝钗道:“可能。”方丈又问:“你知道抓走他的是什么人吗?”宝钗道:“听说他是被一名黑衣女子抓去的。强盗们当时怕她,还叫她作‘神仙姑姑’,听镖局里人描述说头戴斗笠,身披黑风衣,手里斜拿着一支竹笛,蒙着黑色面纱的一个女侠。”说到穿黑衣的女侠,顿时方丈就猜到此人十有八九是谁了。他笑着道:“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金宝应该在那。”说走就走,当下,方丈就命弟子把他的宝马牵出来,还为宝钗备了一匹。那匹新马一过来,见到陌生人就长嘶一声,吓得宝钗往后退了两步,险些摔一跤。方丈见状哈哈大笑。宝钗不悦,道:“大哥不记得小妹不懂骑马之术吗?”方丈继续大笑道:“怎么不记得?这匹马虽看上去很烈,其实它很温驯,尤其听我的话。你放心吧,我和它交流交流,它就会把你也当自己人了。说着,方丈过去,和马儿亲切对话了一番后,果然,那马对宝钗格外顺从。它缓缓走近宝钗,双目含情,舌头咂巴着嘴,还冲着宝钗频频点头。方丈在一旁用眼神示意宝钗上马,宝钗壮着胆子,爬上马背去。马儿走得很稳,尽管是山路,也像是走在平地上似的。宝钗心中暗暗称宝马。大观园肯定也有珍贵的马匹,只可惜那时候自己没有兴趣。
月光朦胧,交织在点点璀璨的星晖中。星光似水,而月儿像一条银白的鱼,它在白云间,游啊游,一直跟着人游走……宝钗在马背上,无意间瞟到月儿,天空广袤寥阔,无论她走到哪,它都会伴随到哪。金宝也是。无论他走到哪,他也都能看到这轮残月。想起此时金宝还不知是生是死,身在何方,她的心就如同被掷下一块石子的湖面,惊起一滩浪花,久久不能平静。
到了花月洞,方丈先下马,先是合手作了个揖道:“阿弥陀佛”然后就斯文地喊门了。洞门前是一抹不断向下流泻的水帘子。水流声潺潺很是入耳。门口尽是繁茂的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借着星月光,隐约可见这儿的美景了。宝钗还闻到了四围的花草的清香。她想着,此地真是块风水宝地呵!真没想到,出了“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的大观园,外面怡人的景致处处可见。真是天上人间!
方丈不是第一次来了。洞主人听到外面有熟人的声音,便飞出来了。宝钗看得惊呆了。此人给人的感觉超凡脱俗,有几分与栊翠庵的妙玉相似,但她比妙玉更加美貌。她感觉把自己也比下去了。真是人外有人,绝色中有绝色!
“请问二位是来寻人的吧!今天下午,我们救的那个名叫金宝的已经回家了。如果路上不出意外,日落前能赶到家。”芳芷道。方丈道:“谢谢芳芷。”“芳芷?”宝钗心里嘀咕,这人真如其名呵!人秀雅可亲,满身都袭着一种淡淡的奇异好闻的香气。
谢别了芳芷。方丈和宝钗调转马头。宝钗唉声叹气道:“早知道他已经安全回家去了,我何必多此一举出来烦您呢?是吧?方丈大哥。”方丈微微一笑说:“见外了。”话虽如此说,但宝钗还是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方丈似乎看透了宝钗的心思,他说:“半夜三更的,你一个弱女子在外行路不安全,要么这样吧!跟我会少林寺。明早天亮了我再送你回家?”宝钗想起此时金宝在家中找不到自己肯定着急,问自己的去处。如果按照芳芷所说的那样,金宝去少林寺应该到了。于是她就跟着方丈又来到少林寺。
正好金宝没有睡着,一听到门响,金宝赶忙披衣起身来看。果然是方丈和宝钗回来了。金宝好不欢喜,两个人进了屋后,金宝握住宝钗的手道:“想死你了。”宝钗也说:“你可把我急坏了。”这一夜,两个人叽叽呱呱聊着最近的事儿,一直聊到天亮。真是“久别胜新婚”这话一点没错!虽然聊了很多,不过,金宝故意撇开黛玉的事没提。他怕宝钗疑心这个黛玉就是大观园里私奔的黛玉,怕陈年往事惹得他心爱的娘子伤怀。
今天是个好天气。快要到初夏了,太阳一天比一天兴奋地早起照耀着它深爱着的大地。晨练,依然是晨练。宝钗和金宝也起来在少林寺里走走。看着比以前的队伍更浩大的少林寺的和尚队伍;听着他们铿锵有力的舞棍声,宝钗感慨,少林寺是一天比一天兴盛,也不知大观园近况如何了?想起大观园,也就想起了老祖宗和母亲、哥哥他们。兴家要靠人。如今大观园里的人,走的走了,去的去了,稀稀落落。
“娘子,你的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陪伴宝钗一同散步的金宝,看到宝钗阴沉着脸,便关心地问。“有相公真好。相公比我哥哥关心我多了。尽管哥哥是同一父母所生,但哥哥从来不会如此关心我、体贴我、爱护我。看来人还是要结婚呵!结了婚,相公就跟自己的父母一样,关爱自己。”宝钗心里很是感动。一时,感动和伤感分不清界限,宝钗的眼泪在眶中打转。金宝多日不见她的娘子如此伤感,一时乱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
正好这时,方丈过来了。他向金宝夫妇问好后,急问:“宝钗怎么了?”宝钗低头,道:“没什么。让你们笑话了。想起了一点往事。”方丈道:“你们女人总是比我们男人多愁善感。其实事情过去了永远不会再回来,又何必想起。”虽然他这么安慰着宝钗,但想想自己,不是一直也有一块心病么?初恋情人一直刻在他的内心,他永远不能忘怀自己对她情有独钟。但是,再花多少时间去追忆,也只能空回首,更添几缕愁思。如此想着,他叹口气。宝钗看方丈的情绪也被自己的坏情绪传染了顿感惭愧,赶紧插话道:“不知方丈大哥最近武艺方面有无新的进展?听说一年一度的华山论剑,将要选出一批武林新秀。不知方丈大哥意欲如何?”但方丈还是郁郁寡欢,他没精打采地道:“老衲年过半百,这些争名夺利之事,是你们年轻一辈的事,不关我的事了。我还耐心修行几年,就要去天堂喽!尽管我对天堂半点不感兴趣。但是生老病死,注定为人生的必经之路。”一大早的,就听到这两个人什么生啊死的,金宝觉得乏味。他正好想要抽剑与方丈一较高下,但是发现浑身不得劲,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件重大的事要办:找易筋经。
“怎么了?宝兄弟,你看上去好像……没有内力了。”正当金宝欲开口诉说易筋经之事,方丈也敏捷地注意到了金宝的不正常。金宝扔下剑,愤怒地道:“也不知哪个卑鄙心狠的,给我下了毒。幸而得芳芷师徒相救。芳芷师傅告诉我,说是要少林寺的易筋经才能解毒。”方丈道:“原来如此。少林寺的镇寺之宝易筋经已经失传。不过天佑善者,老衲懂易筋经。以后金公子可要远离那些是非小人。不过据老衲推算,此小人以后还会加害于你。”金宝摇摇头心中自语:“为什么天生有些人就爱使坏?要是世上没有那些阴险小人该多好啊!”
“阿弥陀佛!宝姑娘,你且在外面等着,事不宜迟,老衲去房里为金公子静心疗伤。金公子,请随老衲来!”方丈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道。宝钗高兴地道了声谢谢,说:“好的。我在外头转转。一会儿就回来。”方丈点点头。金宝叮咛一声:“娘子小心,别走远了。”便跟随方丈到他的练功房。方丈把门关好后,便开始了用易筋经为金宝疗伤。他两脚平行站立,与肩等宽,双膝微屈,两臂自然下垂于身体两侧,五指并拢微屈,两眼平视前方,继而放松,轻轻闭合,眼若垂帘……。同时,嘴里默默地随着每一套动作而轻声念着配套的口诀:“立身期正下,环拱手当胸,气定神皆敛,心澄貌亦恭……”
待方丈替金宝解完毒后,金宝觉得浑身无比轻松舒畅,所有的脉络都打通了。他高兴地向方丈道谢。方丈却微笑着道:“区区小事何需记挂在心!”金宝道:“救命之恩可不是寻常小事呵!以后有什么事情用得上我金宝的时候,请方丈随时吩咐!”方丈依然笑着,他略略点头。
体力功力都已恢复,金宝重新回到了自信。他又可以向从前那样,英姿飒爽地舞枪弄刀,施展他的轻功绝技了。当日上午,辞别了方丈,金宝和宝钗同骑一匹马,又向平邑家中奔去……
走着走着,日头晒得人汗流不断。宝钗觉得口渴了,她告诉金宝。正好前面不远就是家客栈。金宝道:“娘子你运气真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宝钗道:“我要喝茶。风风雨雨不是好东西,我才不要。”金宝心想,形容人经历磨难就是用经历风风雨雨形容的。呵呵!这家伙,曲解我意,于是他故意调侃道:“坏蛋!要茶不要我吗?”宝钗道:“不要你。干嘛我还跑远路来找你!没良心的。”金宝发现自己怎么着都辩不过宝钗,他只得老老实实低头认输了。在文方面,宝钗是强于自己,而武方面,她就是武盲了。哈哈哈!
真是冤家路窄。进了客栈,宝钗喊了两碗茶水,屁股还没坐稳,就无意地发现了沧海夫妇也正在店里吃喝。宝钗本想马上就走,可这时,小二已经把茶水端来了。“渴都快渴死了。算了。我不走了。”宝钗无奈地又坐下来,心里道。金宝看到宝钗变化的神态,他也朝那边看过去。果然那边墙角坐的是他的同门师弟沧海。金宝马上起身,走过去和沧海夫妇热情招呼着。沧海很是高兴。他带着凤霞辗转附近都没找到金宝,如今,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就在眼前。沧海也站起身来拱手作揖,便叫小二道:“这两位客官的茶水钱算我的!”小二忙应声道:“好嘞!”在金宝回转身去叫宝钗时,沧海忍不住低头险恶地笑了一下。
四个人坐到了一桌,有说有笑的。在旁人看来,这四个人简直情同家人呵!如此开心投机,好不令人艳羡!
沧海装作不知道金宝押镖的事。他说:“林教头怎么这样,明知师兄有病在身,还要你亲自押送镖车?师兄你的病好了吗?要不要师弟为你找个名医?”金宝很感动地道:“多谢了师弟!不必了。我中的是十香软骨散,已经找少林寺的方丈帮我医好了。师弟太关心我了。今后师弟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不要见外,尽管吩咐。“哼!”宝钗在一旁心里有些不快。她道:“要不是上次你请客,我和你师兄也不至于食物中毒拉肚子。”金宝很紧张地用手肘碰碰宝钗,小声道:“别旧事重提,菜又不是师弟做的。只怪他们厨艺不精。”金宝虽然这么说着,心中也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吃饱了喝足了。该上路了。正午的阳光是那么不饶人。沧海关心宝钗道:“外面日头毒,要么我帮师兄和嫂夫人开间房,午休后再走?从这儿回家,不消一个下午。我敢保证黄昏前,你们能安全抵达家里。”宝钗心里道:“太阳毒能有你的心毒吗?对自己的同门师兄居心叵测。我敢断定,上次我们家鸡犬不宁就是你闹的。”虽然宝钗一口咬定沧海不怀好意,但是她又不是断案专家,在她没找到证据之前,是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她的,包括金宝。
“不用了。沧海,我回家有急事。”宝钗说着,起身就走。沧海不好拦,只好向凤霞使使眼色,跟上一起走。
于是四个人雇了辆马车,急速地继续赶路。
“滚开滚开!”走到一处街角,远远地,前面尘土飞扬,隐约可见几个人骑着马挥鞭放肆抽打着街边摆摊的平民,后面是一顶华丽无比的官轿。
“哎哟!”随着一声惨叫,路边的一个牵着孩童的老人家来不及躲开,身上伤着了。鲜红的血随着绽开的皮肉涌出。小孩吓哭了。停在路畔不动,官兵正要向小孩挥鞭,老人家赶紧抱住孩童一转身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鞭子。这年轻官差手中重重的鞭子,老人哪里经受得住,第三鞭还没抽下去,老人家就像肉球一样滚到了地上。“好狗不拦路,还不快起来!装死,看我打死你这老婆子!”那个满脸横肉的官差恶狠狠地继续挥鞭吼道。周围的人都纷纷指着这位老者,说他可怜,但是谁都不敢前去理论。都怕惹火烧身呵!
车夫见状,也早吓破了胆,但见沧海夫妇穿着官服,不敢得罪,于是扑在地上,磕几个响头说:“小的不能送四位大哥大姐了。请原谅!”金宝一面看着此情形,一面问车夫:“究竟是怎么回事?”车夫说:“实不相瞒,你们是打从外地来的吧!我们这儿官匪一窝,分不清官与匪。近年税收加重,可怜百姓们不堪重负,……”“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金宝打抱不平着。他的这身通天的本领,就是为着正义而诞生的。于是,他叮嘱沧海、凤霞道:“你们在这里帮我保护一下宝钗,我去去就来。”然后,又用眼睛认真地看着宝钗,宝钗知道金宝的意思,他是一定要去管管的,只好,无奈地点点头,同意道:“去吧!相公可要小心!”金宝把宝钗交给沧海夫妇,即刻,放心地两手一张,白鹤亮翅,迅捷地飞出马车去。他踩在那顶官轿上,大喝一声:“要命的给我走开!否则休怪刀剑不认人!”话音刚落,轿子暂时停下了。轿中的人高声嚷道:“谁呀?”马上,领轿的那位官差插着手,一副鄙夷的神态道:“来者何人?跪下说话!”金宝用剑挑开轿帘,嘶地一声,帘布落下,露出轿中坐轿的小县太爷,胖乎乎的身胚,两撮鼠须,小眼睛,正搭着二郎腿在轿中啃着奇异珍果。“他爷爷的!这么肥了还作死地吃。外面饥民成群。自私的狗官,今天你爷爷不好好教训你们这群龟孙子,愧对祖先!”金宝想说啥说啥,说完他就操剑出招。先打下轿中的县太爷,县太爷吓得抱头哭着喊:“快来人捉住这刁民呀!爷爷的命快不保啦!”听到呼唤声,其他人等一齐抽出腰间的大刀,涌过来,围着金宝一个人喊杀。
一场恶斗马上要开始。宝钗为金宝紧捏一把汗。她左顾右盼着,焦急地说:“金宝呀!谁都不去管的破事你去管什么呢?那老婆子黄土都埋过了腰间的人了,该死了,你为何要替她去受刀剑之苦!……”“莫急!金宝武功了得,你要相信他!”沧海道,他一边心里忍不住要笑。师兄这样子,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什么高官厚禄。哈哈!可能还难逃牢狱之灾。他以为自己有些本事就可以到处教训人?我看他今天在劫难逃。官差的人越打越多,而师兄的力气越用越少。俗话说三个臭皮匠合成一个诸葛亮,他武功再强,也难以寡敌众。果然如沧海所料到的那样,起初,金宝还似游龙威风,围观的百姓们连连拍手叫好称快。渐渐地,官差们搬来了大量的救兵。官差们还准备好了弓箭。金宝明显陷入窘境。
“亏你们还同门师兄弟,见死不救非英雄!”宝钗对沧海道。虽然她在生金宝的气,但是她更生沧海的气。亏平日里金宝还老念着他,把他当亲兄弟看。有事来了,还是各自管各自的。沧海笑着道:“你以为这样蠢头蠢脑地杀进去就救得了你相公吗?非也!你不要急,我自有办法。”宝钗在想,他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吹吹牛罢!求人不求求己。想起上次遭匪劫,土匪头头得知她的家庭背景后不仅马上放了自己,还十分讨好。于是,宝钗天真地铤身而出,大声道:“我是大观园的薛宝钗。你们快住手!”嗓子都快喊破了,但仍无济于事。混战中一片混乱,大家都只顾着打。
“要活捉!要慢慢地折磨他!看他还如此目中无本官?!”县太爷一句令下,金宝看看,自己已经四面楚歌,被死死包围,只好束手就擒。待中兵士把金宝活捉了后,沧海想只有先救金宝,才能继续获取他的信任,与是他对宝钗说:“晚上我们去劫狱。”宝钗说:“你会有那么好吗?”沧海说:“请嫂子相信我!”
月光依然不圆,不过比昨天的稍圆。宝钗在客栈等着。沧海和凤霞并没有穿夜行衣,只是各自携带着自己的随身兵刃上路了。宝钗疑惑道:“你们二人路上小心?此番劫狱,怎么不穿上夜行衣、蒙上纱巾?万一被逮到了,被人认出来,岂不连累了你们?”沧海拍拍胸口道:“放心吧!嫂嫂等着今晚见你的相公便是了,小弟自有安排。”
走远了,半路上,凤霞看看寂寞的星天和身前身后密密的绿林,不解地问沧海:“你上次都没救金宝,这次是不是心中有愧了?”沧海仰头哈哈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我自有用意。”“告诉我吧!我会保密。”凤霞恳切地道。但沧海还是不愿意道出他的内心,他是城府颇深之人。凤霞又接着道:“你是不相信我了?我可是你最亲之人呀!”金宝冷冷地笑了一声道:“正是因为你是我最亲最爱之人,我劝你不要逼问我。有些事情,知道多了不是好事。要知道,所谓‘秘密’就是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任何人一概不应该知道,否则就不叫秘密了。”凤霞见此情形,自知沧海实在不愿意说,苦缠只会令他反感,于是她不再追问了。
“没有太阳,走到哪,天都是黑的。没有良心之人,走到哪,都是黑着心做事。”一路上,凤霞如影,伴随沧海左右。她虽然离沧海很近,心里却觉得离他很远。比天还远!“我不知该怎么办?是否要马上愤然离他远去?我不能助纣为虐!”她心中自语着。一时间,凤霞无法克制自己心中的胡思乱想,她心中顿感一片忐忑不安。虽然她现在是成双成对,但是此刻有种有史以来曾未有的孤独感和畏惧感。
“快点,鬼拧了你的脖子吗?走得这么慢!早知道,还不如我一个人来了!”沧海发现凤霞有些跟不上,他气愤着。但他心中明白,她是故意的。“她或许还在为刚才自己说的话耿耿于怀,”他心里说。于是,他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娘子,我也是为你好。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我对我的亲爹娘都没有这么好呵!我所做的一切无不是替你着想。我对你的情,天地可表;我对你的心,日月可昭!如果过去和今后我有说错之话,只希望你别介意,也别往心里头去。有的只是气话和不得已而为之的话。”凤霞有一颗水一般温柔的心,她当时只听沧海几句哄,心里马上又自责起来:“俗话说,‘家有贤妻夫无横祸。’我不应该只责备沧海有时有些坏念头。人非圣贤,坏念头如果能赶早扼杀在心里头,不付诸行动,也没什么可怕的。从今往后,我一定要尽力而为之,做一个贤能的人妻。逃避终归不是最好的良策。我要用爱的力量去感化沧海,使他浪子回头。”凤霞心结解了,她安下心来,跟从沧海继续赶路。
夜漫漫,残星疏疏,夜灯苍苍。当沧海、凤霞二人悄悄地一前一后来到监狱门口。一名圆脸牢卒见有人前来探监,忙抽出兵刃拦住沧海夫妇的去路,厉声道:“二位来干什么的?如果是探监的,请速速离开!县太爷有令,严禁死囚的一切亲朋戚友来探监,违者革职充军!”沧海先不急着说话,只是诡谲地笑着,低头从衣袖里取出一小包沉甸甸的东西扔过去。“大胆!这是何物?”圆脸牢卒大叫道。沧海哈哈笑了几声,道:“官爷,这是小的给您的见面礼,您看看够不够啊?”圆脸牢卒急忙解开布袋的绳子,借着灯火的微光一看:金光灿灿!此物乃金元宝。他看得再也不想收起来了。两眼在发光,眼睛似乎也都变成了金元宝。圆脸牢卒左顾右盼地瞧瞧,看看前后无来人,便悄悄地和他们说:“二位,你们给爷的孝敬爷就赏脸先收了,不过你们不能耽搁太久,限一刻钟内,不然休怪爷刀剑不长眼睛。”说着,还故意把大刀亮出来一下。沧海和凤霞相互看了一眼,便一同点头道:“大爷请放心!”圆脸牢卒还略略迟疑了一下,就急速地一挥手道:“那好吧!请随爷来!”沧海拉着凤霞,得意地跟在圆脸牢卒身后,一起进了监狱。
监内,另外一个牢卒,长着长方形脸。他见到圆脸牢卒领着两个陌生人进来,忙慌张地道:“兄……兄弟,你你……你怎么如此荒唐,县太爷的命令你也敢违抗,是不是不想混了?”圆脸牢卒不想将金子分给方脸牢卒,于是他撒谎道:“别担心,他俩是我的好朋友,不会做出越轨的事的。”方脸牢卒只叹息一声,不再做辩解。
“我们有话要与死囚说,可否麻烦二位爷暂且回避一下,我们马上就出来。”沧海眼珠子四处转转,然后请求道。圆脸牢卒得了好处,只好和方脸牢卒窃窃私语几句,就在二人身上仔细搜了一遍,没有武器,便放心地让他们进去了。金宝趁二人转身之际,从地上捡起几颗小石子,点了他们的哑穴和动穴,然后,小声叫凤霞一起,搜他们的身,找出解开捆绑金宝的铁链锁的钥匙。
“这里有钥匙,不知是不是我们需要的……”凤霞从方脸牢卒腰间摸到了一串钥匙。沧海在圆脸牢卒身上也搜到了一串钥匙。他道:“我这儿也搜到了一串,咱们每把钥匙都试试看。”
牢内灯光幽暗,辉映着本已苍白的壁,更加惨淡。灯光下,照着牢内的影子,投在墙上、地上,就像一条条缝隙,一个个黑洞。仿佛人只要不被捆起,就可以钻进去,逃走。金宝被铁链捆绑在刑架上,衣着单薄的身子,像一株蔫了的草,颓唐地贴着墙壁,头耷拉着,没精打采的。此时,他依旧在昏昏沉沉中,隐约还能感觉到遍体鳞伤的身子,哪里都疼。
动,铁链突然像一条死而复生的蛇,在他的手腕上,轻轻地蠕动。昏沉中的金宝,被惊醒了。他睁开本来绝望的双眼,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金宝和凤霞。他简直认为自己在做美梦!这不是梦,他马上告诉自己。因为,耳边,他清楚地听到沧海说:“师兄受苦了,快走!”金宝心中庆幸:“幸亏这狗官想慢慢地折磨自己,让自己还有溜走的机会。如今,救我的救星来了。老天真的对我太好了!谢天谢地!”试锁试了大半天,耽搁了很多时间。“相公快点!好像外面来人了。”凤霞很是紧张。如果他们被发现,被官兵包围的话,就等于是瓮中捉鳖,插翅难飞了。金宝道:“再怎么快也得一枚枚来呀!你先去洞口把风,如果万一有人进来,你就见一个杀一个。”凤霞想:“杀人我不干。但是,在这个紧要关头,你不杀人,就人杀你了。”如此想着,她无奈地去奔至牢房外……
凤霞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听到前有脚步声,循声望去,只见有两个官差踏着月色盏灯晃步过来了。凤霞本想等着他们过来,一一解决他们。正巧,这时,背后也有脚步声:沧海已经扶着金宝出来了,锁总算解开了。凤霞在估算着,以相公和金宝他们的速度,是否可以直接逃走。她的心里紧张:我还是不想杀无辜。官差也是人,能不杀生就不杀生。想着,她兀自跑至沧海他们跟前,故意急切地大叫一声:“快跑!官兵过来了!”沧海怒目瞪了一眼凤霞,责备她自乱阵脚。能杀不杀,逃的话,对方会追的。且追兵如被捅了的蜂窝,必定穷追不舍。
两位官差听到有人嚷的声音,马上面面相觑,然后一个道:“快去瞧瞧,好像有人越狱!”另一个眼前一亮道:“在那边!我先前去招架,你则速去回报老爷!”说罢,有位官差掉头就走,丢下一句话:“你要小心!”
双方脚步在朝着前方迅速不断地逼近。躲已无处躲了。只有冲出去了。沧海还生气地叫凤霞跟在后头掩护,而他则带着金宝先逃跑。危急时刻,凤霞一时也无他法,只好听沧海的,先尽力把那官差引开。但是,那官差狡猾,知道对方的用意,便吹哨,唤出一群狼犬出来,凤霞最怕狗,她一下子慌了,也没敢招架,就跟着沧海他们后面十几米远处,一并逃窜……
官差在后头舍命地追……三个人跑啊跑,突然发现前面没路了,是一条死巷。待他们折回去要寻新路,这时,眼看官差们就要追上来了。在这万急时分,走投无路的沧海只好冒险大胆地随意敲开身旁巷子中的一户人家的门。
世间竟有这等巧事,沧海他们仓皇逃走,竟然会逃入薛宝钗的堂弟贾宝玉家中。此时,宝玉和黛玉都在家中。宝玉正起来上茅厕,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他就去把门打开了。门外的人,宝玉并不认识。只看到其中的一个好像受着重伤。沧海见宝玉生得面善,心中高兴地向宝玉呼救:“这位公子,我们并没犯法,冤枉!官差要捉拿我们。请你帮我们躲过此劫难。”宝玉想起黛玉平时和自己说的话:“人活着要广积善徳,能帮的尽量帮,能救的尽力救,”就忙对三人说:“你们快点进来吧!”宝玉把沧海他们仨带进屋。
黛玉正躺在床上睡着,突然听到屋内有响动,又睁眼侧身看看床上不见了宝玉的人影,心想:“深更半夜的,家中怎会有客人来访。宝哥哥他人单纯、善良,我得赶紧去看看。”想着,黛玉速速更衣下床。
“金宝?!”黛玉一见深夜来自己家的人当中其中一个是金宝,心里甚是纳罕:“他怎么知道我家?怎么可能?难道是谁告诉他的?或是他有意打听过?……”黛玉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她干脆不去想了,直问金宝道:“你遇到什么麻烦了?什么人把你伤成这样?”金宝说:“姑娘,此事说来话长。现在官差正在门外四处搜捕我们。如果姑娘没有办法帮我们的话,我们也不连累姑娘了……”正说着,正好门外,官差在大声喊着要挨门挨户搜查民宅。黛玉道:“见死不救非君子。你们不必多说,请随我来!”说完,黛玉就要宝玉引他们三人去密室,而自己则留在这里应付。
待官差搜到黛玉家时,黛玉拦住前来的官差说:“各位官差大人,半夜三更的,前来打扰本姑娘是不是不大好?如果是做客,欢迎,请进。如果是怀疑我这儿窝藏犯人,那你们就是怀疑我的人品了。搜到人,任你们兴师问罪,搜不到,你们就得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几位官差根本不理睬黛玉,只是强行闯入。
官差在屋子里搜了一遍没有找着人。一名官差说:“奇怪,我刚才明明看见有人进来了。难道是有鬼?”“给我继续搜!”捕头一挥手道。几个捕快又猫腰进屋去细细地找。仍然没有找见,只得泄气而回了。
黛玉见官差和捕快走远了,这才走进厨房,用手移开碗柜,触摸墙壁上的一块巨石上的机关,石头门立即挪开了,一缕昏暗的光线下,看到三个人影。“出来吧!”听到黛玉的呼唤声,三个人先后走出密室。“哈哈!真像是小时候玩的躲猫猫。好玩!”沧海拍着手笑着。凤霞却忍不住瞪沧海一眼,心存怨言道:“好玩个屁!密室里空气闷得要死,这伙该死的官兵,再不走,真想跟他们拼了,都快把我给憋坏了。”沧海想着要进一步让金宝觉得自己好,忙假惺惺地关心金宝道:“师兄你没事吧!都怪师弟没本事,没能带你逃出虎口。”金宝说:“我没事。就是委屈你和弟媳了。谢谢你!师弟!”沧海继续笑着说:“我们真正要谢的是这位姑娘。姑娘敢问尊姓大名?”黛玉不想和宝钗的相公道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和姓名,于是吞吞吐吐地说:“就叫我黛玉吧!”沧海说:“哦!戴姑娘,救命之恩,在下难以忘怀!”宝玉正想补充,被黛玉故意咳嗽几声,住口了。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金宝从沧海和凤霞口中得知娘子宝钗还在客栈,他就匆匆起身要先行告辞了。沧海则继续留在那里聊天。他问黛玉:“方才姑娘有意不想告诉我们真姓名,有何难言之语吗?”黛玉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夫妇要休息了。公子你们快回去吧!”沧海觉得有些扫兴。往常只要是他想知道的事情,他总是要想办法穷根究底知道的。这次也不例外。他假装带着凤霞离开了黛玉家,走了不远几步,他打发凤霞先回去,自己兀自又折回去偷听。果真听到屋子里,黛玉责备宝玉说:“你不要逼我了。呆子,我什么都告诉你算了。今天那三个人中,那个叫金宝的就是宝姐姐的相公。”“什么?”宝玉顿时无比惊讶。想起宝钗,令人愤恨的往事,此刻都如恶浪,侵袭了来。他只觉得浑身发冷。他本以为可以再也不用问大观园里的事了,如今,冤家路窄,又要遇着了。完了,刚才自己还在喜欢那义愤填膺的金宝,还说什么要与他结拜兄弟,又叫他明日来家中小聚。他说明天带娘子一道来。怎么办怎么办啊?宝玉一下子懵了。他也怪黛玉:“为何不早告诉我!”黛玉道:“看你这么忙,给忘了。算了。”“那么我们现在就搬家吧!”宝玉一着急,就没了主意。黛玉说:“不可。那个金宝已经知道我师傅了,他还会去找师傅和师姐春野的。怕什么,我们又没做亏心事。假如要闹,就灵机应变吧!……”听得差不多了,沧海满意地轻着脚步赶紧离开了窗子。
那边,那伙官差和捕快都没有找到金宝等人后,变得没了主张。一个捕快担忧地说:“张捕头,找不到犯人,县令老爷会要咱们的脑袋的。怎么办?”张捕头说:“看你这点智商!幸亏是我做捕头,要是碰到你,无头苍蝇似的,只能去任人掉脑袋了。放心吧!有我在!自有办法。”说完,张捕头在那个捕快的耳畔耳语了一番后,那个捕快当即明白了张捕头的意思:都来说看到金宝的死尸被水冲走了。然后造一座假墓,带县太爷去看。县太爷又不是什么聪明辈,很好蒙的。果然,几个人按照张捕头的意思去做了,县太爷以为是真的。他回到县衙后,坐在官椅上,一会儿哇哇大哭着,一会儿又笑了起来说:“你们这群笨蛋,太让本官生气了!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地让犯人死掉了呢?还不快快给我掌嘴!”听到县太爷没有说要掉脑袋,众捕快的心都放下来了。一个个都忍俊不禁,纷纷各自轻轻掌嘴。“怎么没听到响声!?”县太爷不满意地说。张捕快说:“县太爷你又没说要打得响。”“放肆!统统都给我重重地掌嘴!”话音刚落,房屋里只听一阵噼噼啪啪的掌嘴的声音。直到一个个拍得脸上像抹了胭脂的,通红,县太爷觉得开心极了,才叫:“好了。到此为止。你们都给我退下。”
再说,金宝回到客栈后,宝钗很是高兴。当夜,沧海回来后,见金宝他们屋里的灯还没灭,就敲门进去。问他们明天干嘛。金宝告诉宝钗说:“戴玉家去。”宝钗说:“什么穿啊戴啊的,我不见那戴玉。”沧海顺水推舟道:“既然人家是师兄也是你们夫妇的救命恩人,明天理当前去拜谢啦!嫂子要是不想去的话,师兄你何必勉强。”金宝说:“我不也是答应了人家吗?”沧海说:“这好办,你就说你家娘子宝钗生病了,不能一起来。”宝钗见沧海似乎一切都在替自己做主,于是她说:“我去!”宝钗想,那女的是戴玉,又不是林黛玉。我怕她不成。即使见到林黛玉,我也不怕。
翌日,金宝欢欢喜喜地带着宝钗去黛玉家谢恩。沧海夫妇也一同前往。
进了门,宝钗迎面碰到宝玉和黛玉。“这不是做梦吧!?恶梦啊!”宝钗一时间,心里倒翻了五味瓶。她不知道什么滋味。她几乎要气晕了。她本想强装镇定,但是,她总觉得她的嗓子被哽咽住了,说不出声。她只觉得眼帘一阵泛潮,就背身跑了。
“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天哪!这是怎么一回事?爱情就是爱情,婚姻就是婚姻。我薛宝钗虽然不是和贾宝玉情投意合,但毕竟是拜过堂的。如今,我只能被他逼得六亲不认,与家人分离,现在还要感谢他……”宝钗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气愤。她无法理智。
“娘子——”只听到一声呼喊,宝钗早已掉头跑了出去。宝钗疾跑着不肯停下,金宝奋力地追。阳光很灿烂。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沧海远望着讨厌自己的宝钗痛苦,他似乎有些得意、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