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坐山观虎斗
沧海获胜比武大赛后,一会儿九王爷那边的人就抬着一顶蓝色小轿过来接他了。临走前,沧海依依与顺天镖局里的人挥手道别,说:“我会想念你们的!一定常回来看你们!”特别是对金宝,他紧紧地握住金宝的双手,说:“师兄!小弟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多多保重金体。”金宝感动地说:“你也是的。有时间常回来看看。我们都很喜欢你。”“快点!别啰嗦了!九王爷久等了,怪罪下来有你好看!”九王爷的人不耐烦地催促道。沧海这才“安心”地反过身去,钻进了轿子。众人用羡慕的目光望着沧海被抬走。
沧海走了,金宝和“铁手”二人依旧在争茅坑。金宝更严重些。他也没数今天到底跑了多少趟茅厕。终于,熬到回家的时间了,金宝出了镖局,一边坐在颠簸着的马车上,一边侧目怅望着遥远的天边,那颗迷人的夕阳呵!此时,也坐着云车,渐渐下山了。晚霞像花瓣一样,凄零地飘飘洒洒,随着层云飘落到西天,血一样地映红了半条河。河面上,没有风。绿如烟的垂柳,停止了它柔曼的舞蹈,呆呆地歇脚在水边。几条船只,划过水面颓红的夕阳影,漾起一些涟漪……无风也起浪!这人生也是如此呵!金宝望着河面上的涟漪,仿佛预感到了,不久的将来,自己的身上会发生什么不幸。但担心、害怕是没有用的。战胜挫折,需要的只是勇气和智谋,再就是上天给的运气了。
到家了。金宝叩了一阵子门,没有声响。他便推门进屋了。宝钗,就像一只生病的猫咪,伏在桌椅上,昏昏欲睡。最后一丝夕阳,就像尘埃落定在她的身上。她的面如土色,嘴唇也都暗淡苍白。“娘子,你怎么样了?怎么不去床上睡,趴在这儿。”金宝心焦地道。宝钗只不说话,浑身虚脱的她,觉得自己快经受不住这样的苦痛了,简直就跟死了一样难受。“娘子,娘子……再振作一点,我们就去药铺找郎中。”金宝一边大喊着,一边强力拉着宝钗一起出门去。宝钗微微睁开双眼,像一捆软绵绵的草,靠在金宝的肩上,被金宝半抱半拖着走。街市上的人——无数双眼睛,似乎有的在盯着他们看,有的好像在谈论他们,但金宝没有心情去关注这些。他只是尽量地快着步子,带宝钗去离家最近的一家药铺。
郎中给金宝夫妇把脉后,告诉他们俩都是中毒了。至于什么毒,郎中自己也说不上来。他说:“这恐怕要问下毒人自己。幸好这种毒不会害人命,但是,会使人慢慢地功力大减,元气大伤……”“那您的意思是无药可治了?”金宝着急地说。在镖局里做事,怎么可以减功力呢?“别急。老夫给你们开几副草药,不久就会见疗效。再者,我这里常日煮有些人参汤,你们可以喝一点。这样会康复得更快一些。”郎中不住地摇头道,一面起身去端来两碗参汤。他见此小伙子如此在意他的内力,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为了不让他内心太惶恐、安心养病,他故意把话说得很含糊。金宝接过郎中的参汤谢过了他,然后和宝钗都喝下参汤。参汤一下肚,金宝是觉得微微好过些。他再看看宝钗,她脸上泛起了红晕,就像太阳出来,驱散了部分阴霾。
半夜里,金宝从噩梦中惊醒。“救我!大侠救我!……”醒时,他的额角还在不断地冒着冷汗,头左右摇晃,腿登开了被子。宝钗也被他惊醒了。她披衣起来,轻轻叫了一声金宝,金宝听见了。他歉意地道:“不好意思。娘子,惊扰了你的瞌睡了。你好过些了吗?”宝钗摇摇头道:“我没事的。你方才说什么?”金宝就把自己刚做的梦,依稀记得的几个情节讲给了宝钗听。宝钗说:“最近这段日子,真的不想你回镖局了。如今你体内的毒素还未除掉,内力尽失,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金宝赶紧捂住了宝钗的嘴;“说什么呢?娘子。我死不了。小时候,家里给我算过八字,说我寿长,且凡事能逢凶化吉,得贵人助。”宝钗笑着说:“傻瓜。瞎子的话你也能信?我又不是小孩子,别拿这种话糊弄我。你还是得小心!”这女的结了婚就变得唠叨了。幸亏婆媳俩不住在一起,不然,左边一只耳朵,右边一只耳朵,都挂满了唠叨,那我的两只耳朵岂不是要起茧子了。不过,我挺喜欢她们的唠叨的。她们这是关心我!心里面好温暖呵!金宝如此想着,就偷偷地捂在被子里,幸福得无声地笑了。
再说那沧海,当日被九王爷府的人接了去。他心里一片喜自不必说。“落轿!”随着王爷府的人一喊,轿夫立即放下轿来。沧海掀起轿帘,走出来一看:我的天!九王爷的府第好不高档!先不看别处,光是门口屹立的两座大石狮子,就像小山一样高大,且威猛逼真、栩栩如生。也不知他们花了多少金银,请了几位大师,才塑造出如此稀世宝贝……金宝忙用新奇的目光,抬头四处张望着,心里啧啧称赞着,并想:“假如我能常住在这里面就好了。从这里面走出去的人,都要格外神气些。”
见到九王爷,沧海毕恭毕敬地向九王爷问好。九王爷从头到脚打量着沧海魁梧、结实的外表,高兴地拍拍他的肩膀说:“小哥多大了?想跟着本王吗?”沧海马上跪下来,说:“小的愿意辅佐九王爷一辈子。”九王爷仰头哈哈大笑道:“君子不夺人所爱,你是林教头手下最强的勇士,倘若本王将你据为私有,旁人会怎么看?”沧海马上说:“王爷英明!不过小的可以告知所有人,是小的自愿要主动投奔王爷的。况且谁人敢放肆说王爷您的不是,我就马上把他砍了,提他的首级来见王爷。”九王爷听了这话,心中甚是欢喜。觉得这沧海不单有一手好武艺,口齿也伶俐。于是,他满意地笑一笑说:“既然你真的有心跟在本王身边伺候本王,那本王回头去和你们教头招呼一声就是了。你从今以后就留在这,不必再去那镖局了。”“是。王爷!”沧海马上谢过九王爷。他正有许多添油加酱褒扬自己的话要向九王爷告来,不想,廊外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远远地飘了过来:“九千岁领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朝中XX谋反,宫中比武大赛改期举行……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公公来了。“王爷自语一声,忙快着步伐迎上去。沧海也跟着王爷屁股后面出了客厅。他生平第一次看太监,很是好奇。他高高兴兴地想:回头,一定要和其他的没见过宫里太监的人们好好炫耀一番。他正思想着,一时忘记了下跪。“还不快跪下!”太监喝道,沧海这才仓促双脚跪地。九王爷忙替沧海解释:“他是臣刚接待的草民,尚不知宫中规矩……”太监仍怒道:“看在九王爷的份上,今天暂且饶你不死。还不谢恩!”沧海似乎觉得有些委屈。“一个太监——皇帝的狗奴才,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有本事与我单打独斗,看谁饶谁!哎,这在朝中做官,不过是看着比自己更高一级的上官的脸色行事,一点都不爽。还不及做草民的自由自在。只是做官可以享受荣华富贵,还拥有权势,平头百姓都得依。真是各有利弊呀!”沧海心里头嘀咕着。
等人都跪齐,九王爷这才双手举过头顶,接过诏书,道声:“谢皇上!谢公公!公公请慢走!”
公公走后。沧海心中一阵失落。看来这个赏赐暂时没了。不过也因此,他由镖局升到了在九王爷的府里当差,他感觉自己还是没有白赢比武大赛。
“你娶了妻室没有?”九王爷想到,只有沧海成家了,今后他想离开或者背叛自己,就没那么容易了。沧海摇头道:“小的至今尚未婚娶。”九王爷说:“我有个小妾,长得甚是标志,你可有兴趣?”沧海想,自己要尽力地巴结王爷,他说什么就依从什么吧!于是他高兴地说:“谢王爷美意!小的只恐配不上。”九王爷见沧海豪爽地同意了。趁热打铁,他立即叫人摆下酒筵,设歌舞。
佳人、锦瑟、金樽、美酒……在奢华的享乐中,沧海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天上。好逍遥呵!好放松呵!天哪,眼前这一个个柳腰粉腮的美女,真是一个个国资天香、各有千秋,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人不醉心先醉呵!沧海一边品味着佳酿、佳肴,一边尽情地欣赏着美人的歌舞,心中颇为感慨道:“齐宣王说的有理:‘寡人有疾,寡人好色。’谁不关爱自己的女人。而我,不知这如云的美人群里,哪一个是真正属于我的呵!”
九王爷注意着沧海的神奇,见他和自己是一路人。都爱这美人、佳乐、美食……他还看到沧海那贪婪的目光此刻不知道投放在何处好——美女、新奇水果、菜肴、美酒……,他那左顾右盼,终究顾此失彼的神态,让他觉得很好笑,很可爱。
直到最末一个节目:众歌女齐舞。九王爷一边侧着脑袋,得意地告诉沧海:“本王府上的姬妾比宫中的还美,你信不信?都是我苦心四处搜罗,精挑细选的。”沧海连连点头,甚是羡慕。他在幻想着自己如果就是九王爷,不!要是当今万岁,那该有多好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沧海在做着他的青天白日梦。
几曲歌舞完毕,九王爷命所有歌女排成一行,并对沧海说:“不用客气。你随便挑吧!挑一个你最中意的。”沧海看来看去,觉得个个都妩媚动人,平日做事果决的他,这次迟迟有些举棋不定。他心里有些紧张呵!真不好下决定。九王爷看出来他为难的样子,马上又笑了,说;“不急。你好好想清楚。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听到“一辈子”这三个字,沧海似乎被点通了。他再努力使自己静下心来,瞧了一遍。有个穿葱黄绫子棉裙的,似乎眉宇间透着股英气。他想,此女即使无功夫,也是块习武的好材料。他日必为我所用,我便如虎添翼了。如此想来,他指着此女子说:“就她吧!”九王爷哈哈笑着道:“好有眼光!她叫朱凤霞。这群人里,她生得最贵气。希望她能给你带来好运!”沧海听王爷这么一说,心里就跟吃了蜜样的,当下,他一再谢王爷的恩典。九王爷道:“那么你们的婚事,本王就替你做主了。本王昨儿看了万年历,后天就是个好日子,不如后天你们俩就把婚事给办了。”沧海点头哈腰道:“好的。一切听从王爷的安排!”自小在家,父母的话都不怎么听的沧海,初涉社会,在权势的淫威和诱惑下,他是那么地言听计从,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在九王爷的安排下,婚礼隆重地举行。接到请柬的亲朋戚友都赶来了。包括金宝夫妇。金宝看到沧海虽比自己晚出山,现在却比自己混得好。房子、妻子都有了,且都似乎强于自己的。还在九王爷手下当差。他越想越羡慕,越想越觉得自己低他一等,心里也有一丝惭愧:“师傅白器重我了。我得好好加油!”
这成家立业前两天还在憧憬,觉得迷茫。没想到,今天就如此轻而易举地定下了。沧海在心里谢天谢地。妻子是有了,不过未来的大业……一件事完成了,还有下一件事未完——功成名就。这人生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外人都只看得到我表面的风光,却不知我内心的苦痛。如此想着,沧海心上又添新愁。
婚礼结束,宾客都散去。灯笼,就像画上的夕阳,是那么地美。它既不会升起,也不会下落。它就安在那了。
洞房花烛夜。今晚可以拥着美人入睡。但是沧海在叹息。这凤霞虽然现在是自己的了,但毕竟她从今是属于九王爷的。她的心,会不会一直都在九王爷那呢?……
凤霞,安静地坐新床的床沿边,已经很久了。房里,终于盼来了沧海的脚步声。可是,沧海仍迟迟不去接盖头。在这哑巴似的黑夜的寂静里,凤霞忍不住发话了:“你让我等了很久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沧海说:“抱歉。我多喝了些。你在想什么?想王爷么?”说这话时,沧海的胸口仿佛被人重重地踩踏了一脚。他心里很矛盾。他是喜欢凤霞的。但是不知道她,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想着谁。
凤霞似乎很了解沧海的心里。如今她即将变成沧海的人了,她打算将她的真实情况告知沧海。喜烛,在新房内火热地燃烧,每一刻都无不在迸放着它心中的激情。凤霞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我的父亲曾是一名将军,自小随父习武。后来,在一次战争中,父亲死于非命。家道因此中落。在我十六岁那年,当到处搜刮百姓、见钱抢钱、见美女就欲占为己有的九王爷,路过街市偶然发现我,看上后,就强行向我母亲索要人,把我迎娶走了。九王爷拥有许多美女,有的被他玩过一次后,觉得不新鲜就不要了。而我,幸亏名门出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因此能长久留在府里……”
“那你已经不再纯洁了?”沧海听着,不经意地打断了凤霞的话。同时,他也有些替凤霞感到伤感,仿佛凤霞说的就是沧海他自己。凤霞点点头。几滴眼泪不自禁地从眶中弹出。她继续说:“我知道你们男人都很在乎这个。可是,真不知道,为何男人们要不断地找纯洁的女子,弄污她们之后就再不管了。她们被遗弃不要紧,同时还要忍受被其他的男子指责其不纯洁了。就是因为多了这些不负责任的男人,天下拥有贞操的女子越来越少。等到一日,所有的少女都被玷污后,我看男人们还上哪去寻找纯洁的女子。难道一个个都去出家削光头发做和尚?”沧海无言以对。他觉得凤霞的话不无道理。要怪只怪那些畜类般的男子,不能忍受一时的冲动,而酿成爱情的苦果。他心里叹息:“是啊。女子天生生理上就比男子弱,所以被欺,受到不公平待遇。”为了不使他心爱的美人继续伤感落泪,沧海赶紧一把搂住凤霞说:“我的美人儿,别伤心难过了。我们聊点开心的吧!人生苦短,我们争取乐长!”说着,他掀起红色的盖头,把嘴贴在凤霞好看的桃腮上,温柔地一吻。凤霞在沧海温暖的怀抱里,一下子似乎把所有曾经的委屈、孤苦、寂寞都忘了。她感觉此刻的她,至少是此刻,很温馨、幸福。希望这幸福能延续到老。
新婚夫妇,躺在床上,在迷蒙的夜里,两个人共同商量今后的打算。沧海先是一番慷慨激昂的壮语,仿佛从明天开始起,天下就是他的了。而凤霞,半天才说话,她说:“我相信你的才华和能力,也知道你野心勃勃。但是这个世上,有才华有本事的人还有,我不希望你我为了争名夺利成为人家的刀下魂。《诗经·邶风·击鼓》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比起那些如飞烟的浮华富贵,我更喜欢稳定、安逸的生活,和自己所爱的人相依到老。”沧海觉得凤霞的话也有她的道理。但他觉得自己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人活要留名,要不就白活了。他还是决定实现他的宏伟大业。让凤霞也跟着他更风采。于是,从此他欲发奋习武、看兵书了。
九王爷暗中观察到沧海与府中其他人等不一样。他是那么地发狠、认真,肯学。每次悄悄经过沧海的房间,都会窥视到他在一门心思习武、看书。他就喜欢这样有上进心的人。于是,九王爷处处都关照着沧海,沧海也更是粘着九王爷走。拍马屁仿佛是他天生的看家本领。他总是哄得九王爷团团转,成天乐呵呵笑。两个人在他人眼里已经亲同父子。
一日,沧海正在院落里练剑,无意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急匆匆从自己房前掠过,手里拿着一封书信。于是他好奇地收起剑,跟了上去。
“这是什么?”沧海开玩笑似地一把拦住那人。那人正是前些日子接自己来王爷府的。沧海没有忘记。“哦。没什么。是王爷要我送给顺天镖局的书信。”沧海一听到“顺天镖局”四个字,马上就来神了。但他又不好意思直接说想看书信的内容,于是他想了一下笑着道:“兄弟要我陪你一同去吗?”那人摇摇头,“王爷吩咐过了,此书信得保密,任何人不得兀自拆开。”沧海道:“我和王爷关系如何?如果他怪罪的话,怪罪我好了。”“这?”那人很是为难。正当他分散注意力犹豫去了,沧海一不做二不休,就从那人手中夺走了书信,并拆开看了起来。
原来信中也没啥大秘密。只是说到接镖之事。沧海想,我得赶紧看清楚他们押镖的路线,到时候,好跟着他们,看金宝师兄失去功力,无力迎敌……如此想着,他把必经的路线在心里默念了几遍,牢牢地记住了。
回到家里,沧海和凤霞说:“我今天要出去一趟,你要跟我一起吗?”凤霞想,估计也是出去冒险。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得到书信,顺天镖局林教头又回了一封书信后,就召集镖队,开始准备押镖的行程。其他的镖队成员一切准备就绪,只有金宝,神情紧张。他心里有一个结无法打开:自中毒这些日来,每当他一想起郎中对他说过的话“内力会随着毒性发作而慢慢减低,甚至无功力。”他就冷汗直冒,担心,甚至有想和林镖头、“铁手”、“钢拳”讲明自己的真实情况的冲动。但,眼下镖局正是用人之际,这趟镖,据林教头所讲,是有史以来难度最大的,只有大家树立信心、众志成城,才能度过险关,拿到一笔丰厚的酬劳。林教头还特别地在众人面前重申自己,说:“金宝是不可多得的武艺人才,且精通兵法。一路上,你们都要听从他的指挥。还有“铁手”和“钢拳”,你们要好好和金宝配合,带着其他弟兄凯旋回来!”大家对自己是多么地给予厚望,而自己,此刻却是处在困境。金宝有些难过。但是,他想,为了大局考虑,我得抛开个人利益。哪怕我只是一副空架子,也要去,我可以给大家壮胆,带来十足的勇气。于是,他不再忧前虑后了。
春无三日晴。晴朗了两天后,这日便是镖队出发的日期了。出门的时候,还是光芒万丈,太阳把残云扫尽,天空一片晴朗。才走出顺天镖局七八里路,进入一片林子。天空就突然刮起了一阵飙风。大风呼啸!像猛虎一般,叫人惶惶。落叶在飘摆着,红尘飞舞在落叶间。天地倾刻间一片混沌。一会儿,数不尽的滚滚乌云开始化成雨,石块般向大地砸下来。
雨林中,只听嗖嗖一只飞刀刺过来,金宝目光顺着飞刀看过去,飞刀不偏不倚正好射在镖队前方必经路上的一株苍老的古树上。金宝走过去取下飞刀。“铁手”、“钢拳”赶忙围拢了来。金宝当着他们拆下飞刀上裹着的一张纸条,展开潮湿的纸来念道:“要想活命,赶紧留下所有金银财宝。”“强盗!”“铁手”、“钢拳”齐声道。他们多次押镖,每次途上进入深山老林,总难免有强人的骚扰。他们就像夏天的蚊子,只要瞄准了你,就不会轻易地飞走。
“弟兄们,小心埋伏,都准备好武器!”金宝发号施令。
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在这里上演。每一片树枝树叶,都像是一座破烂的房子顶上的残砖断瓦,因而遮挡不了这场惊天动地的风雨。冰凉的雨,不断地流泻在金宝的头顶。金宝的心上也都如这雨点一样,碎的!凉的!他很紧张,心里道:“我现在不是真正的我,我只像稻草人一样不经一击。怎么办怎么办?”“铁手”、“钢拳”观察到金宝面上有些紧张之色。他们对金宝说:“不要担心。他们可不是咱们的对手。一般的强人看到我们顺天镖局的镖旗都是要畏惧几分的。今日他们必定听闻我们这有你这样的高手在,更加闻风散胆。”
看来和平交易达不成了。山贼们怒了。只听到四周蜂鸣一般,数名山贼手持大刀,大叫着,朝这边冲了过来。“我们被包围了。”镖队的成员们互觑着,道。金宝强装镇定。他叫大家不要慌。只许前进,不许后退。违令者,斩!
看林子里乱成一锅粥。杀气腾腾。随着时间的推移,地上倒下的尸首越来越多。
一丛轻微的脚步声漫过来。是沧海和凤霞。沧海看着他们交锋,心里好不痛快!他握紧拳头,小声叫着:“打!打!一个个统统都往死里打。你们完蛋了,撇下的金银财宝都归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就让我发一笔意外之财!”“那个人好熟悉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他就是你的师兄金宝。我们赶紧去救他吧!这么多人攻他一个,不公平。”凤霞突然瞄到了一个很是熟悉的身影,这个人就是她和沧海新婚那天,格外友好亲热的那位兄台。凤霞正急着要跳出草丛,却被沧海一把扯住了衣裳。他借故关心凤霞,道:“危险!娘子。等下嘛!我师兄他的武艺远在我之上,你瞎操心什么呀!来,过来。仔细看好。多学学他的招式。以前,师傅格外偏袒他些,有好多绝技都只传他一个。”凤霞还是有点想去帮助金宝,但是又担心坏了夫妻情感,于是,还是疑惑地点点头,站在原处继续观看。
隔着参差交错的一片茂盛的杂草丛,凤霞只见金宝逐渐地有些招架不住了。而“铁手”、“钢拳”也被困在林中另外的角落。血,鲜红的血,染红了金宝的身子,也染红了草丛和雨……
打着打着,突然,金宝的背上,中了一只毒箭。他来不及回头的当儿,又一只毒箭从他的腹部射来。“不会乱箭穿心吧!我还不想死呀!”金宝心中痛苦地大喊,“来人救我呀!”他想使用轻功逃走,可是,他发现已经晚了。他的内力已经尽失。“草药啊!你怎么不起作用呢?郎中啊!亏你被人唤作神医,怎么还是解不了我的毒?”金宝认为自己厄运难逃,马上就要去九泉的路上了。他眯上了眼。雨顺着他的眼皮流下来,代替了他大哭。他看上去,就像大哭一样狼狈、悲惨。
金宝实在是无力再打下去了,在他整个人几乎虚脱之际,雨林中,倏地,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清幽悦耳的笛音。不知何人如此雅兴。凤霞正好奇竖耳着。只听一声清脆洪亮的“刀下留人!”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里斜拿着一支竹笛,蒙着黑色面纱的一个女侠,在树林的上空,像行走于平地一般,任意地踩踏着树枝干,飞走穿行。“神仙姑姑!?”强盗们立刻停住了手里的大刀。
“大侠救我!”正当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金宝,被伤得像剥去鳞片的鱼惨不忍睹时,他气若游丝,吹气如兰地对黑衣女侠呼救道。喊完,他的眼睛便像朵蔫了的花儿,眼皮收拢,整个人无一点生气和神彩。
真是吉人自有天相!这伙强盗比想象的多多了,也来势更猛些。“铁手”、“钢拳”没想到金宝今天状态如此不佳,所以他们没有保护好金宝,只是各自顾着盲目地迎敌。这一场雨,来得急、猛,去得也还快。没下多久,雨珠明显地变小了。只有疏疏落落的一些雨点,滴滴答答落着。这场雨已经下得差不多了。
当沧海心里的琴弦也一阵紧张时,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现金宝不见了。“金宝!”“铁手”、“钢拳”在林子里寻找着金宝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