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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景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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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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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的理想》连载

第二十章 宁可孤单

贾玲玲觉得这字签得也太周折了。她想怪不得董柳对他有意见呢,她也觉得他有些讨厌。她和董柳吃了一百多,她却报了二百多。多出的一百多,并不是要中饱私囊。她觉得替上司的老婆办事,就要尽心尽力。虽然她和七月关系不错,但不意思意思,心里还是不踏实。多出来的钱,就是准备请七月用的。为领导办事必须尽力,但不能赔了感情,还赔钱财。这是她的处世哲学。

其实,请七月吃饭也花不了多少钱,两只猪脚就打发了。七月爱吃猪脚,在辅导员圈子里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不管她请别人还是别人请她,最铁的菜都是猪脚。因此,她被戏称为“猪脚西施”。猪脚和西施搭在一起,也的确滑稽。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被猪脚所迷,也让人匪夷所思。

贾玲玲曾专门向七月讨教为何对猪脚独有情种。七月回答得很轻飘:美容啊。贾玲玲有着体操运动员健美的身段、排球运动员高挑的身子、动漫宝宝又圆又大的眼睛,可皮肤却黑得像田径运动员。七月皮肤长得又白又嫩,似乎用手一掐,就能流出水来,身材也是苗苗条条,像是芊芊细柳。这难道真的和吃猪脚有关?贾玲玲起初将信将疑。

不但七月钟爱猪脚,全校有名的大美女图南也爱。七月长得只能算好看,而图南,长得叫美。甚至用美也无法形容。因为她的美不在容貌,而在气质。由内而外,自然散发,让你看一眼,不得不倾慕赞叹。贾玲玲常困惑:图南的眼睛一点也没自己的大,可她为何能那么美。这让她感到太不公平。

图南吃猪脚时还配以红酒。这不伦不类的搭配,更让贾玲玲感到好奇。为此,她专门对猪脚和红酒的化学成分做了研究,发现猪脚原来含有丰富的胶原蛋白,红酒含有大量的抗氧化物。由此她才相信七月的说法。可她有洁癖,一想到猪脚是屎中之物,就感到反胃。七月规劝她:蔬菜上泼的全是人粪尿,没有大粪臭,那有五谷香。这是当年她不愿吃猪脚时,她爸爸的劝导语,现在一股脑全转让给了贾玲玲。贾玲玲并不是受到了七月这些警世明言的感动,而是想到,一旦自己的皮肤变白了,就可以成为和图南一样的气质美女了,也便顾不得屎屎尿尿了。她第一次吃的时候,七月用双手给她蒙着眼睛,图南托盆准备接她呕吐的秽物。可是,奇怪,她吃下去,竟无任何不良反应,而且口感极好。贾玲玲差点喜极而泣,从此一发不可收,成为猪脚烧友。

可贾玲玲吃过一阵子,发现肤色并无明显变化,就向七月质疑。七月煞有介事地说:“姐姐,你才吃几天了,我从有味觉时就开始吃了,不但我吃,我爸爸吃,我爷爷也吃。坚持,坚持,一定坚持。就算你这一辈子发生不了变化,可你吃下去的那些胶原蛋白会沉淀在基因里,到时在你的千秋万代身上一定会发生变化。人得有信仰。信则灵。你就把吃猪脚当作一种信仰。”其实,用不着七月这么装神弄鬼地蛊惑贾玲玲。她现在对猪脚已欲罢不能,既无关美颜,更无关千秋万代,只是垂涎于猪脚的美味。几天不吃,味觉就会痒痒。董柳请她游说七月,她自然是满心欢喜,既可以成人之美,又可以满足自己的口舌之欲,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样,贾玲玲、图南和七月,三位美女就又有了一场红酒配猪脚的饕餮盛宴。三人吃着猪脚,品着红酒,交流着八卦,好不开怀。

盛宴结束,送走贾玲玲,七月对图南说:“南姐,知道贾玲玲为何要请客吗?”

图南点点头,表示愿闻其祥。

七月压低声音道:“董柳又开始活动了,她找贾玲玲当说客,是让我为她教学评优做工作。”

图南说:“董老师有压力。”

七月:“有压力?你是在同情她?”

图南:“是呵,你想想,一个全校十佳老师,教评若不得优,面子能过得去吗?”

七月:“我看是活该!自己罩不住的东西,为何要去争?”然后问图南:“姐,你不嫉恨董柳吗?”

图南:“我为何要嫉恨她呢?”

七月:“这‘十佳教师’明明该是你的,被她抢走了,你真的心中没有一点波澜?”

图南淡淡地笑了一笑:“怎么能说是我的呢?凡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人家能得到,自有它的道理,我有什么资格去嫉恨。再说,我也懒得嫉恨谁。你看这天高云淡,风和日丽,有你这冰清玉洁的妹妹作伴,不就是最好的生活吗?”

七月一脸崇拜地望着图南:“姐,你太伟大了。神,绝对的女神!”然后又茫然道:“可是我到底帮不帮贾玲玲啊,帮,非我情所愿,不帮,又非朋友之情所愿,唉,难啊,人生为何会有如此多的纠结呢?”

图南:“姐无法帮你。知易行难。人生的道理其实很简单,关键是如何做。我只教你我的一个体验,就是在我遇到纠结时,我总会在夜深人静时,问问自己,那个最先从心底冒出的想法,就是我的答案。唯有如此,才能心安。”

七月:“姐,我懂了。遵从内心的声音。心安,我终于明白辛老师为何要取这样一个名字了。辛老师在的时候,的确是没有那么多纠结呀。姐,我们该去看看辛老师了。”

图南:“是啊,是该去看看辛老师了。每次看到她,看到大山,看到大山里的孩子,我的心灵就会得到一次净化。”

七月提出下个礼拜天就去,图南表示同意。

七月接着提议:“在净化心灵之前,得首先把身体净化一下。”

她说的净化身体不是洗澡,而是游泳。图南说你这个旱鸭子怎么突然对游泳感兴趣了。

七月卖起关子来:“从马克思的教育观来看,人要全面发展。本公主就不能只当陆地上的‘猪脚西施’,还要当水中的美人鱼。从人际关系学来说,投桃报李,我教会了你吃猪脚,你得教会我游泳。”

图南说:“那好吧。吃得这满身猪臭味,也正好需要在水中泡一泡。”

到游泳池后,七月在水中扑腾了几下就上岸了。她说她晕水。图南只听说过晕船晕车晕飞机的,从来没有听说过晕水,就笑她胆小。但任图南怎么拽再也把她拽不到水中。无奈,图南只得独自游起来。她身材修长,姿势潇洒,在水中自由穿梭,简直就像是一条美人鱼。七月看傻了,在池边连连击节叫好。

图南在水中享受够了,走上岸来,对七月开玩笑道:“我知道你为何不游泳却来游泳池了。”

七月嘻嘻道:“为何?”

图南:“养眼呗,给姐姐说,看上哪个男人的玉体了?”

七月又笑:“还是姐姐明白我的心,”然后感叹道:“太不公平了。”

图南纳闷:“什么不公平?”

七月:“梅雁南,梅雁南的命怎么总是那么好呢?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图南:“你说的是啥呀,你怎么突然想起了她来了。”

七月:“姐,我今天来真的是为了专门看一个男人的玉体的。”

图南:“想看谁?快快招来!”

七月:“江向北。”

图南大吃一惊:“江校长?”

七月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说:“江校长喜欢游泳,来学校第一天就到游泳池游泳。梅雁南命真好,恰恰那天她也来游泳,他们两个就这样邂逅了。然后,江校长第一个微服私访的单位就是梅雁南的资产公司,主页还发了新闻,不过很快就被删了。你想想为何要删,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图南:“这些你都是从哪儿听说的呀。”

七月:“唉,从哪儿听说的?全校除了你谁不知道?”

图南说:“不知道也罢,和我有什么关系。”

七月:“关系大了。她梅雁南命为什么那么好,什么好事都是她的。姐,你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的月容花貌,唉,这些词用在你身上都有些俗。方正我们学校若是一个王国,你就是当之无愧、独一无二的王妃,轮不到她梅雁南。”

图南笑道:“那你呢?”

七月:“我嘛,自然不甘心做一名小宫女。可惜我长发及腰有些太晚了。”

图南:“晚啥呀,82的还娶一个28的呢。”

七月顽皮一笑:“这么说,我也有机会,那好,咱姐俩就竞争王妃吧。”

从游泳池出来,七月打开手机,有一大串未接电话,都是曾致远打来的。曾致远是农科院的博士,常在兽医院给七月的父亲薛谷雨帮忙。七月担心爸爸有什么事,就回电话问曾致远什么事。曾致远说没什么事,就是想请她翻译一个论文摘要。七月一听气笑了:“曾致远,不就是翻译一个论文摘要吗?至于那么急吗?把我的电话都打爆了。”曾致远在电话里似乎艰难地笑了笑:“是有些急,不过也没关系,你若忙,晚几天也行。”

七月挂了电话对图南抱怨:“这个曾致远,烦死我了,总找我翻译什么论文摘要。”

图南说:“他一个大博士,连论文摘要也不会翻译?”

七月:“鬼知道。”

图南神秘一笑:“这里面有故事,你难道不知道?”

七月自豪道:“本公主又不傻,当然知道了。所以,每次他找我翻译摘要,我总是找百度一百,随便应付一下完事。”

然后又说:“姐,我现在总算明白像你我等这样优秀的女性为何单着了?”

图南问:“为何?”

七月:“一颗伟大的灵魂在等另一个更加伟大的灵魂呗。有时这种等待需要一生。宁可孤单,也不违心,姐,你说是吗?”

图南忧伤一笑:“也许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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