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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午后，蓝天和富玉边说边笑地来到村东南边的树林里。阳光暖暖地照着，透过树枝照到地上白晃晃的。没有一丝风，树木纹丝不动。蓝天说笑话：“富玉，有人说你不是人。”富玉顺其话音哈哈笑道：“我是神啊！”
突然，一阵旋风呼呼地从东南向北偏西而来。所到之处旋得树枝欲折，地上的枯枝败叶被卷上半空中飞速旋转。“呀，快看旋风！”蓝天惊讶地叫道。“好大的旋风啊！”富玉也很吃惊。旋风旋着枯枝败叶，带着呼呼的响声慢慢地向前移动，越过小河一直刮到老瘸的房屋上空。正月里刮旋风有些反常，富玉随口说了一句：“这回老瘸该死了。”农村迷信，认为旋风是凶兆，所以他无意中说出了这句话。蓝天闻听此言并无多大反映，只是定定的看着旋风肆虐，认为富玉说玩笑而已。
旋风从老瘸家过去后，大树隔着二人都看不到了。蓝天和富玉并没有把早春刮旋风及富玉说的那句话放在心上，在树林中嘻嘻哈哈逗留了一会到别处玩去了。
“富玉，富玉。”富玉在睡梦中被吵醒，听出是蓝天急促的喊声，睡意朦胧地问道；“什么事啊？你这么慌慌张张的。”蓝天快步走到床前，急促地说道：“死了，真死了！”“什么真是的？莫名其妙！我睡得正香呢！把我吵醒了。”富玉打断他的话，不高兴说道。
“老瘸夜里上吊死啦！”“骗别人去，别耽误我睡觉。”富玉那肯相信，认为蓝天是开玩笑骗他。“一点不假，骗你是小狗。现在好多人正往他家去呢！”富玉目瞪口呆，真不敢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富玉半信半疑地穿好衣服走到院中，太阳已经很高了。
两人来到院子前，的确许多人正往老瘸家去，口中议论着这不幸的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富玉不得不相信老瘸真上吊死了，惊问道。蓝天说：“今天早晨，国树左等右等不见老瘸起来吃饭，就走到老瘸门前喊仍无动静。国树推门也推不开，从门缝隙一看，可怜一条麻绳挂在梁上。国树大哭起来，‘大伯啊，你怎么能这样啊？’这样别人就知道了。”停了停，蓝天想起昨天富玉说的话，说道：“这事真叫你不幸言中了！”
“我这张乌鸦嘴！”富玉悲痛地说道，脑海里浮现出老瘸先前的事情来。
老瘸是一位瘸子，老瘸是他外号。年青时有过老婆，后来生气走了，老瘸就独身一人。他的一条腿虽然不灵便走路一歪一瘸，但他却心灵手巧：会砌墙苫房，会木工漆器，会磨刀锔盆。他为人忠厚勤快，乐于助人。谁家垒条墙头，修缮房屋，拾掇家俱，修补农具，锔盆磨刀，叫他一声准会给你办得顺顺当当令人十分满意。
三年前一天，老瘸不幸得瘫痪，经过治疗落了个偏瘫。本来腿就瘸，成了偏瘫只能弯着腰扶着板凳一步一挪地走路。以前他为全村家家户户都帮过不少忙，如今不能做饭了，赶上吃饭的时候，谁见了他就喊到自家吃饭。吃饭时，他总是说：“全村各家的饭我都吃过了，再过一个月就上吊死了。”
前年暑假里，富妈挽留老瘸吃晚饭，特地做了咸菜馍。富玉首先给他拿一个咸菜馍，他接着有滋有味地吃起来。过了一会，富玉看见他手里只剩下一小块了，赶忙又拿一个去给他，说：“大叔，再吃一个。”老瘸说：“好好好，我手里还有呢！”可是，富玉已经把馍递到他面前了。他急忙把手里的馍放进嘴里，才去接馍。这时，富玉才知道他的另一只手不能拿东西，心里一阵辛酸，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几欲流出来。
“富大嫂，我快活不长了，再过一个月我就非上吊不可！”老瘸又说出这句话来。富妈安慰他说：“哪能那样呢？全村老少都很关心你，各家都愿款待你。”
老瘸扶着板凳，今天挪到东家，明天挪到西家，总少不了那句话，过了一月又一月，过了一年又一年！今日，新年刚过不久，可怜一条麻绳送他到了西天。
富玉想到老瘸曾为自家帮了不少忙，眼泪禁不住落下来。蓝天也想起老瘸为他家做过很多事，也禁不住潸然泪下。
天气渐渐转热，女生都穿上了短袖裙子，男生也是单衫薄裤。同学们上课，下课，吃饭，睡觉，一切如旧。
某日，一辆警车停在了女生公寓门前，从车上走下几名公安民警进了公寓。很快，一个不幸的消息传开了，打破了一向平静的校园。昨天夜里，一名穷凶恶极的歹徒不知道怎样进入了一间女生寝室，财物遭到了洗劫，一名女生不幸遭到了侮辱。同学们众说纷纭，都对歹徒口诛笔伐。
民警对那间寝室进行勘察，发现了歹徒留下的右大拇指印。民警不排除本校男生所为，所有男生都要留下右手大拇指指纹，一一核对排查。富玉跟着同班男生，在男生公寓值班室留下了右手大拇指指纹。民警经过核对，排除了本校男生所为。
公安干警查了几天，发见了一些线索，短日内还没能把凶手缉拿归案。后来，富玉听说那名女生转学了。警车来得少了，校园里又渐渐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琴声，歌声，欢笑声充满了校园。
火热的夏季到了，毕业班的女生个个花枝招展光彩照人，男生位位衣着光鲜潇洒无比。可是，富玉身上穿的仍是入学时发的黄军装或者蓝校服，中午一吃饭背后湿了一大片。
一日，富玉和王春富刚吃过午饭浑身是汗，端着碗到教室前水池刷碗。花工正在用潜水泵抽下水道的水浇花池，有点臭味的水从胶管中喷出时还是明光发亮的。戴近视眼镜的王春富显得有点风度，当他看到胶管中喷出明亮的水说道：“唉唉唉，这不是水嘛！”说着弯腰就要接水刷碗。富玉急忙一把抓他，笑道：“干什么？这是下水道的水。”王春富连忙直起腰，也笑道：“我当是干净水呢！”在一旁的花工也禁不住笑起来。
二人走到教室前的水龙头下刷了碗回到教室，坐在各自的位上办作业。
“富玉，也帮我画一张吧？”京华甜美的声音悦耳动听。富玉正在聚精会神地给几位同学画上午的美术作业——国花《荷花》。富玉旁听过几次美术兴趣小组的活动，画国画有点功底。富玉抬头看着她白皙的脸上闪动着两只明亮的眼睛，红红的唇微笑着。虽然还有几张等着画，也不好拒绝，微微一笑，说道：“把宣纸放在这吧！”京华放下宣纸，高兴地回到位上办作业了。
富玉画了一张又一张，京华的美术作业也被他精心画好了。“京华，你的画。”他喊道。
“好的。”京华走过去拿起画，说道：“好漂亮哦！”她拿着到位上，心想：“这么漂亮的画得写上漂亮的字才对。”王春富的钢笔字在班里数得着，京华看到他在班里，于是拿着画让他写上‘荷花’二字。
夜晚第一节是普通话基本功训练，主持人让每个同学说一句名言警句或者人生絮语。轮到王春富了，他站起来伤感地说：“爱上一不该爱的人是悲剧，被一个不该爱的人爱也是悲剧！”同学们觉得有道理，有人鼓起掌来。
富玉闻言会意地笑起来，在心里说道：“让你写个字就是爱上你了？我先画的画，假如爱也是先爱我吧？”王春富是一位来自农村的孤儿，和奶奶一起生活，还有一位叔叔在上大学，家境和富玉一样贫寒，所以说出这自卑的话来。
轮到富玉了，他站起来铿锵有力地说道：“我的座右铭是，宁可天下人负我，我决不负天下人，与其说别人的不是，不如正视自己。”他硬邦邦冷冰冰的语言，虽然包含有哲理但缺少温情，同学们都习惯了他的话而无人鼓掌。
一天中午，教室里仍旧有学生在写作业或看书。雍容君从收发室里拿到了家人寄来的家书，坐在位上拆开信封取出信看起来。
富玉正在认真写作业，一阵哭声传入他耳朵，抬头一看，雍容君哭着冲出了教室。怎么了？同学们不解地互相望了望，京华和云霞赶忙起身追了出去。
雍容君跑到教室西边的会议室前，坐在台阶上掩面痛哭。“雍容君，你怎么了？”京华轻声问道。“别哭了，有事你就说么！”云霞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样子，眼泪直往下掉。雍容君不停地哭泣，把手中的信纸递给了京华。京华看完信，原来是这么回事。
雍容君唯一的弟弟，正在上初中，不幸出了车祸，一条腿受到重伤，为了保命而截肢了。雍容君十分疼爱她的弟弟，所以痛哭不止。京华和云霞两人劝也劝不住，两人的眼泪也是簌簌落下。别的女生也都跑过来安慰她，雍容君终于止住了哭泣回到教室里。
富玉得知了这个不幸的消息，心里也非常难过，为她的弟弟的截肢十分痛惜。
晚自习，国家美代表全班同学给雍容的弟弟写了一封安慰信，让同学们签名。他拿着信和笔依次到每人的位上，便于签名。富玉正在专心至致地看书，国家美挤到了他的身边。“什么事情？”富玉小声地问道。“是这样的，雍容君弟弟的腿截肢了，我代表全班同学给写了一封安慰信，请你签个名。”国家美解释道。
富玉心想：“这事我知道，签个名没什么，你替我签了不就得了，何必非得我动手签呢？”心里这样想口上说出的却是“这又何必呢？”富玉如此粗心幼稚，竟然认为自己不必动手，别人替他签了名就可以。这恐怕是他有生以来犯的最大的错误，自己的名字怎么能让别人代签啊？更糟糕的是他没把话说明白，引起了国家美的误解，“这么说你是不想签名咯！”他心里这样想嘴上只是“噢噢呃呃”地找下一位同学签名了。
过了不久，雍容君的弟弟回了一封感谢信。夜自习上，京华拿着信走到讲台上读道“感谢八班的49位同学给予我的安慰和鼓励~”
同学们听了都很奇怪，明明是50名同学啊！随后，富玉想：“我没有在安慰信上亲自签名，国家美肯定是误认我不想签名，而没替我签上名字。富玉啊富玉，你怎么这样糊涂，让别人误解不说，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名字怎么能让别人代签啊呀！”整个夜自习富玉的心都没有平静下来，感到悔恨而不断地责怪自己。他一向不好为自己辩解，认为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因此不去向任何人解释。这件事情，方使富玉懂得了签名的意义：签名就意味着责任与义务，责任不能让别人代扛，义务不能让别人代劳！
国家美找富玉签名时听他那样说，确实认为他不想签名，心里就很纳闷：“你为什么不愿签名呢？”其实是误解了富玉的意思，也怪富玉没有把意思说清楚。有的同学认为富玉是铁石心肠没有同情心及爱心，对他有些另眼相看，特别是雍容君对他更是反感给他过难堪。富玉只能哑吧吃黄莲——有苦说不出！蓝天曾写过这样的信：为了自己名利拼命的人算不得好汉，为维护真理而拼命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因此，富玉甘心情愿保持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