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赀决定放姬献舞回去,同时大摆筵席为他饯行。筵席办得十分丰盛,并以歌舞助酒。酒宴上,熊赀道:“只要蔡侯愿同我大楚结盟,以前的事寡人既往不咎!”姬献舞忙站起来,感谢熊赀的不杀之恩,并一再表示回去后一定向楚国年年纳贡、岁岁来朝。熊赀大喜,见对面一弹筝的女子仪表大端,容貌秀丽,便将女子唤过来,对姬献舞说:“此女子色技俱佳,让她为你把盏!”女子领命,当即斟了满满的一大觥酒送到姬献舞面前,姬献舞接过来一饮而尽,待女子将觥斟满后,当即持觥下位,为熊赀敬酒。熊赀笑道:“足下平生所见的美女中,是否有绝世美色?”
此刻,想起被俘以来遭受的奇耻大辱,全都是息侯所致……姬献舞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忿怒难平,见熊赀询问美色,不由灵机一动,趁机说道:“大王听说过息妫其人么?依孤看来,天下绝色女子,没有比息侯夫人息妫更美的了。息妫之美,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只能说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嗨,简直赛过天仙!”
熊赀本好色之人,经姬献舞这么一说,顿时兴致倍增,当即问道:“那你就说说看,她到底怎样个美法?”姬献舞便绘声绘色地描绘起来:“此女目如秋水,面似桃花,肤若凝脂,体态窈窕。行若风拂杨柳,立犹玉树临风……真是美、美、美、美得无以言表。寡人平生不知见过多少绝色女子,没有一个比得上她的。只要看她一眼,便无法忘怀,会惹得人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熊赀的心顿时被姬献舞说得痒痒的,恨不得即刻就见到息妫,抚案叹道:“嗨,寡人如能见到如此美貌之人,死了也值!”姬献舞道:“以大王之威,即使将齐姬宋子弄到手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况在您所管辖的一个属国的妇人呢?”姬献舞的一番话说得熊赀心花怒放,爵来盏去,尽欢而散。
时值仲春,春暖花开,阳光明媚。艳丽的桃花夹杂在绿色的山林中,红云般将秀丽的山川装点得分外妖娆。想起姬献舞酒席上的那番话,熊赀不觉心花怒放,恨不得生出翅膀立刻就飞到息国,道路两旁的美景他也无心欣赏。
这天晌午,息侯正和君夫人息妫在御花园赏花。面对翩翩飞舞的彩蝶,息侯不觉兴致勃发,谓一旁的息妫道:“一见彩蝶,寡人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夫人的《彩蝶舞》。眼下春意盎然胜过良辰,夫人何不跳上一曲?”息妫见息侯兴致如此之高,为了助兴,于是舞动手中的羽扇跳起来。只见她倩影婆娑,身若柔水,上翩下舞犹如一只翩翩起舞的彩蝶,看得息侯如痴如醉,禁不住为她摇头晃脑击掌踏歌。就在这时,忽然一个门吏急匆匆地跑上来禀报说:“禀国君,楚王驾到!”
息妫见说,停止起舞。不等一旁的息侯作出反应,应着一阵击掌之声,楚文王熊赀已出现在对面的假山一侧,息侯夫妻御花园赏花起舞的情形他已尽收眼底。息妫见状,匆忙退去。息侯忙趋步上前,向熊赀见礼道:“不知大王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而熊赀却仍面对息妫离去的方向张望不已。息侯连说了几遍,熊赀才回过神来,“嗳唔”了几声,在息侯的反复催请下,来到殿堂。献过茶,息侯恭恭敬敬地道:“不知是哪阵风把大王吹到这里来了?”熊赀笑道:“自然是南风,南风……哈哈!”
随后,息侯设筵款待熊赀。酒过三巡,熊赀意味深长地道:“请问息侯,方才在花丛边跳舞的是什么人?”息侯道:“是贱内息妫……献丑了……”熊赀道:“哦,原来是君夫人,寡人还以为是天仙下凡为息侯你助兴呢!”息侯道:“大王过奖了。大王后宫粉黛个个貌若天仙……比起大王后宫诸姬来,拙荆最多不过是小家碧玉而已,小家碧玉而已,不足一提、不足一提……”说着,连连向熊赀敬酒。熊赀接过爵,并不忙着去饮,而是谓息侯道:“方才到后花园时,看见君夫人若彩蝶一般翩翩起舞,那舞姿态实在迷人,可惜若雨后彩虹转眼即逝。是否可让她来同寡人见上一面?”息侯连忙推辞说:“拙荆没见过世面,怯生,还请大王见谅!”
熊赀道:“呃,上回蔡献舞对君夫人不尊,寡人不是曾替君夫人教训过那小子了么?怎么算是生人呢?再说一回生二回熟,让她来给寡人敬敬酒,这样一来二去不就熟了吗?”息侯无奈,只得命人传息妫。
不一会的工夫,听见一阵玉佩碰撞之声,身着盛装的息妫从幕帐后面走了出来,就像一道彩虹照亮了整个大厅。只见她冰肌玉骨,面若桃花,飘逸的身段就像风拂垂柳柔美轻盈,秀雅的容颜好似凝脂软玉美貌绝伦。她的出现,令全场的人眼神为之一亮,更看得熊赀目瞪口呆,馋涎欲滴。直到息妫走过来向他施礼,熊赀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回礼。随后息妫手持银卮斟了满满一爵酒,谓熊赀说:“多谢大王为妾事操劳,不甚感激,妾敬大王一杯!”熊赀忙将双手抬起来正要接酒,不想息妫却将酒爵递给旁边的一个宫女,由宫女转送到熊赀面前,熊赀一饮而尽。
息妫敬过酒,再次向熊赀行过请辞礼,转身回宫去了。熊赀醉翁之意不在酒,息妫离去,他也无心再饮,便散席回馆。
这天晚上,熊赀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一闭上眼,眼前便浮现出息妫窈窕的倩影。那柔美的身姿和秀丽的容颜,令他浑身躁动久难入眠,怎样才能将息妫弄到手呢?为这事他足足思索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晨,熊赀备下一桌酒席,以答礼为由,将息侯请到馆舍来。酒过半酣,熊赀连饮数杯,假装现出醉态,对息侯说:“当时息侯为君夫人的事央寡人惩治蔡献舞时,全靠着这些将士。如今,这些曾跟随寡人出征的兵将都来了,是否能请君夫人出来为寡人犒劳一下他们?”息侯推辞说:“息都城内狭小,哪里容得下那么多人?待寡人与君夫人商量一下如何?”息侯话音未落,不想熊赀拍案而起,厉声斥道:“息子你这大胆的匹夫,背信弃义,竟敢用花言巧语拒绝寡人?左右,替寡人拿下!”息侯正要分辩,埋伏在帐下的刀斧手一起冲出来,薳章、斗丹二将在席间将息侯当场擒获,五花大绑。熊赀亲自带兵进入息宫寻找息妫。
息侯前往馆驿赴宴时,息妫正和几个宫女在后花园赏花,忽然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报说:“夫人,不好了,国君被擒,楚王亲自带人进宫来了……”息妫心想,自己昨日给熊赀敬酒时,看他盯自己的眼神,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晚上曾对国君说过此事,提醒国君应有所提防,国君不听,反说楚王乃一国之君,不会干出如此下三滥的事情,这不……不由叹道:“引狼入室,咎由自取也!”于是直奔后花园的井台,长叹一声,纵身欲跳。
就在这时,忽然衣裙被人扯住。息妫回头一看,只见扯住她衣裙的人是楚将斗丹。斗丹随熊赀搜寻到后花园,看见奔向井台的息妫,便一个纵步跃到近前。息妫欲再次投井,斗丹劝道:“夫人难道没想过怎样救息侯之命,只想着和他一起死吗?”息妫死又不能死,走途无路,不觉泪流满面,斗丹带着她一起去见熊赀。
熊赀见息妫满脸泪迹,好比出水芙蓉更加艳丽动人,好不喜欢,好言劝道:“夫人何至于此,寡人仰慕夫人已久,并无恶意。只要夫人从了寡人,寡人允许你不杀息侯!”事已至此,为了保全丈夫性命,她还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