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绞冗正怀抱尚方剑守护在楚王的寝宫门口打盹,见外面过来一大群文武大臣,为首一人皓首银须,神采奕奕,正是三朝元老、原令尹斗伯比,连忙站起来正要上前拦阻,斗伯比手持金鞭一鞭将他手中的尚方剑打落。绞冗吓得魂不附体,连忙抱着头跪伏在地上。众人胫直闯了进去。
定眼一看,只见楚文王熊赀正和美人丹姣饮酒作乐忘乎所以。斗伯比手托金鞭高声叫道:“先王御封金鞭在此,熊赀听训!”熊赀见众大臣拥着斗伯比并请来金鞭,哪敢怠慢?连忙跪在地上。斗伯比道:“先王和老臣十几岁就带兵出征,开拓百濮、征服陉隰,随后南征北战,才有了我大楚今天的大好局面。先王一生励精图治,勤政为国,最后竟然在出征途中赍志而殁……他将这样一片大好河山交付于你,难道是让你来花天酒地、乐享太平的吗?一代代先王为何要如此勤勤恳恳、励精图治,因为落后就要挨打,落后就会受人欺凌,难道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也不懂,难道何以为君、何以治国的道理申先生没教过你吗?”
斗伯比的一番话,说得熊赀满脸飞红无地自容,一旁的申伯吕也如背负芒刺。熊赀惭愧地道:“寡人有负先生教诲,更有负先王的重托,请王爷爷责罚!”斗伯比道:“有你师傅在,用不着老臣来责罚你,你好自为之吧!”
斗伯比教训熊赀时,一旁的申伯吕早窝了一肚子火。见斗伯比把话头递过来,斥道:“先王占卜让老臣做太保,卦像吉利,临终前要求我等竭力辅佐大王,以使大王成为一代明君。可大王即位以来,得到茹黄之狗和宛路之箭,前去打猎,一去三个月不回来;老臣见大王尚知悬崖勒马,没有责罚大王。不想大王不以为戒,得到丹阳美女后,又纵情声色,一年不上朝听政。按照先王时制定的法度,您不履行君王的职责,您的罪过应该施以鞭刑!”熊赀哀求说:“寡人从离开襁褓时起,就位列于诸侯,请您换一种处罚的方式,不要鞭打寡人好吗?”申伯吕跪在地上,神情严厉地说道:“老臣敬受先王之命,不敢辜负先王的重托。您不接受鞭刑,这是让老臣违背先王之命。老臣宁可获罪于您,也不敢废弃国家的法度!”
这时,所有的文武大臣一起跪在地上,恳请文王接受鞭笞。熊赀无奈,只得道:“好吧,寡人谨遵师命,您打吧!”
申伯吕为实施国法,便拉过一张席子,让熊赀伏在上面,从斗伯比手中接过楚武王所赐的金鞭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连打了三下,然后对熊赀说:“老臣已施过刑了,大王请起!”熊赀道:“寡人受鞭刑,这在我大楚的历史上可算得绝无仅有吧?师傅,反正寡人有了受鞭刑的名声,索性真的打我一顿吧!”申伯吕道:“老臣听说对于君子,要使他心里感到羞耻;对于小人,要让他皮肉觉得疼痛。如果让君子感到羞耻仍不能改正,那么让他觉得疼痛又有甚么用处呢?”熊赀道:“师傅说得对,寡人一定改过!”申伯吕又道:“身为臣子,冒犯君王,罪不容诛,请大王治老臣死罪!”熊赀道:“是寡人的过错,师傅何罪之有?各位卿家快快请起,明日早朝,朝堂再议!”
第二天早朝时,熊赀一大早就来到朝堂。他放眼望去,众文武大臣中,唯独不见太保申伯吕,于是问道:“申卿家何在?”连问了三遍,见无人应答,鬻拳答道:“申太保见大王不肯降罪于他,自行流放到深渊边上去了……”
熊赀道:“良犬,利弓和丹阳美女,是羁绊寡人的‘三害’。寡人玩物丧志,荒废朝政,本是寡人的过错,申卿家有什么罪啊!”于是改弦更张,罢黜“三宠”,治理国政。召回了太保申,杀了茹黄之狗,折断宛路之箭,打发走了丹阳美女,将所有的心思全部放在治理国家上,勤政爱民,励精图治,使楚国日益强盛。
公元前679年,齐、宋、陈、卫、郑五国的国君在卫国的鄄邑会盟,四国的国君一起推举齐侯为五国的霸主。
一天早朝,大夫斗廉奏道:“齐国称霸,大有南侵之势。若戍申息,还得借道于邓,多有不便。而邓虽为大楚属国,却与我貌合神离,当予图之!”熊赀道:“斗大夫所言极是,寡人早有此意!”就在这时,一个中年大臣站了出来。只见他暴眼短须,目光如电,高声叫道:“小小邓国,不用吹灰之力,便能拿下!常言道,‘杀鸡焉用宰牛刀’?臣弟愿往,不需十日,定将邓侯的人头提来见大王!”
熊赀定眼一看,却是他的弟弟熊子善。熊子善,字子元,文武双全。武王时期曾被任命为工尹,负责建造郢都新宫。文王熊赀即位后,任大夫,后又升为令尹。尽管如此,每次出兵,熊赀都让他留守监国。看见别人冲锋陷阵、驰骋疆场建功立业,熊子善哪里还按捺得住?于是站出来嚷着要带兵灭邓。熊赀道:“出征的事寡人早有安排,你身负辅佐太子的重任,还是留下来同太子一起监国……”便以大夫斗廉为军师,斗丹、蔿吕臣为左右先锋,并带着王孙游、王孙嘉两个侄子,率兵车五百乘,御驾亲征,再次伐邓。
伐邓大军出征在即,忽见一人驾车急匆匆赶来,连声叫道:“大王请留步!”熊赀定眼一看,却是斗伯比的三子斗梧。斗梧来到近前,不等车停稳便跳下来,边跑边道:“家父有言,不可出征!”熊赀道:“为何不能出征?”斗梧道:“家父夜观天象,见是水德星当值,对我军不利!”
熊赀道:“老令尹年纪越大胆子反而越小了。水德星当值又怎样?区区一个邓国,用不了十日就拿下了,值得这样大惊小怪吗?出兵在即,弓既已开,岂有回头之箭?”说罢,命大军照常起程。
斗梧见熊赀不肯放弃出兵,只得同行。熊赀道:“你跟着干嘛?”斗梧道:“家父说过,如果大王不肯罢兵,就让末将随大王一起出征,保护大王……”熊赀无奈,只得默许。
上次熊赀伐申时,假道邓国,骓甥、聃甥、养甥请求杀了熊赀,以绝后患。邓祁侯说楚王熊赀是他的外甥,不同意杀熊赀。不想第二年熊赀率领伐申大军回来时,竟然强行在邓地屯兵,邓祁侯总算看清熊赀的真面目,表面上顺从,暗地里却加紧扩军备战。这一来,便加重了国民的赋税,百姓怨声载道。就在这时,忽然探马来报,熊赀再次率兵伐邓,很快就要杀到邓城来了。邓祁侯闻言大惊,忙道:“楚仍虎狼之师,我邓国兵微将寡,如何是好?”养甥出班奏道:“国君勿忧。常言道,‘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怕他做甚?”邓祁侯道:“将军可有退兵之计?”养甥拍了拍巴掌,一个法师模样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朝邓祁侯拱手道:“本大师参见国君!”邓祁侯道:“请问法师仙名道号,如今楚军大军压境,怎样才能化解此厄?”法师道:“本大师在易水乾元洞修行,法号水云。狂楚倚强凌弱,到处掠城夺地,暴虐之至。此乃倒行逆施之举,天地不容。本大师前往瀛州访道,路过这里,听说楚王熊赀带兵伐邓,决定留下来,助国君一臂之力……”邓祁侯闻言大喜,便将水云法师留在宫内,尽情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