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熊赀将姬献舞释放回国的时候,文武百官一大早就聚集在南门城外,迎接姬献舞的归来。在楚国的时候,姬献舞虽然受到优待,但由于救息受骗遭到楚军重创,使自己军队受损,国家蒙羞,自己也差点被投鼎遭煎……受此奇耻大辱,不觉令姬献舞愤恨交加,痛心稽首。他想,楚国乃蛮夷之国,而自己是周天子的宗亲贵胄。虽然被放回来,岂肯俯首贴耳听他荆楚蛮夷的号令?这时,恰好齐国派使臣来到蔡都,姬献舞忙设宴款待齐使。酒宴前,姬献舞高举着酒爵慷慨激昂地道:“楚蛮子倚强欺弱,寡人就是不服这口气!请贵使回去转告齐侯,寡人永远站在齐国一边,一切愿听从齐侯号令!”
公元前681年,齐桓公妄图称霸诸侯,便对相国管仲说:“这会齐国兵精粮足,能不能会合各国诸侯?”管仲说:“咱们凭什么去会合诸侯?周朝虽说不强,到底是列国诸侯共同的主子。国君只有奉了周天子之命,才能把天下的诸侯都会合起来。大伙儿才能商量办法,订立盟约,共同保卫中原,抵抗外族;往后谁有难处,大伙儿帮他;谁不讲理,大伙儿管他。到了那时候,国君就是不做霸主,别人也得推举您。”齐桓公道:“你说得对。可是怎么着手呢?”管仲说:“名目倒有一个,周庄王姬佗归天,其子姬胡齐即位,国君可以派人前去道喜,顺便跟他说起宋国有内乱,请新即位的周天子出令规定宋国的君位。只要国君得了周天子的命令,就能够会合列国诸侯了。”齐桓公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派使臣去见周天子。
说到周朝,从郑庄公跟周桓王开战,郑大将祝聃射伤周桓王的肩膀,后来齐襄公又会合宋、鲁、陈、蔡打败了周庄王的王师,大周帝国早就没有什么实力了,列国诸侯都不去朝见他,东周王朝失去了过去西周时的威风,变成了一个又穷又弱的傀儡政权。这会周僖王姬胡齐刚刚即位,便见齐国派使臣前来朝见,大喜过望,便请齐桓公代替自己去规定宋国的君位。齐桓公奉了这道命令,如获至宝,便大大方方地通告宋、鲁、陈、蔡、卫、郑、曹等各诸侯国,三月初一到齐国的北杏来开会,一块儿决定宋国的事情,这便是历史上有名的“北杏大会”。北杏大会由齐桓公主持,蔡哀侯姬献舞应邀参加了“北杏大会”,再次站在了中原诸侯的一边。
消息传到楚国,对于姬献舞的口是心非出尔反尔,熊赀大为不满。他早就有兼并蔡国的计划,加上为讨息妫的欢心,替她出这口气,熊赀再次带兵伐蔡。
见楚军再次兵临城下,姬献舞不觉大惊。蔡国的主力在上次楚蔡对阵时已消耗殆尽,哪还有能力同强楚对阵?上齐国搬救兵远水难救近火……姬献舞无奈,只得出城请降。熊赀再次将姬献舞带回郢都,熊赀喝道:“姬献舞,你知罪么!”姬献舞忙道:“不知大王所言何事?”熊赀将几案一拍,厉声斥道:“寡人网开一面,放你回去,你却不识好歹,回去后就又站在了中原一边,公开与寡人对抗,你该当何罪!”姬献舞哭丧着脸说道:“大王知道,蔡国不过一芥蒂小国,怎是齐国的对手?他拉下邦去非要参加那个‘北杏大会’不可,不然就要发兵来打下邦……您看这您看这……寡人也是被逼无奈呀!”熊赀又道:“这件事暂且放在一边,寡人再问你一件事,文夫人是寡人的什么人?”姬献舞道:“自然是大王您的夫人呀!”熊赀又道:“那么又是你的什么人?”姬献舞道:“是寡人的……寡人的小姨子……大王何以如此相问?”熊赀道:“你还知道她是你的小姨子!当年她去你那里的时候你都干了些什么?”姬献舞道:“没……没干什么呀!”熊赀大声呵斥道:“没干什么?没干什么她为什么那样生气,哭哭啼啼回息国去的!说,到底对她干了些什么,不然,今天你就别想走出这大殿!”姬献舞见熊赀旧事重提,心想一定是息妫那小妮子在熊赀跟前吹了枕头风……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一连给了自己几个耳光,边抽边道:“罪君不是人,是禽兽,竟然不知道小姨子是大王未来的夫人,在酒桌前对她动手动脚多有不恭……只怪罪君有眼无珠,早知是大王未来的夫人,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胡来……请大王治罪君的罪……”熊赀道:“你还知道自己有罪呀?行了行了,从今天起,你就留在郢都打扫宫廷的院子赎罪吧!”从此,姬献舞被扣留在楚国的郢都,天天像奴仆一样打扫宫廷的院子,九年后死在楚国,这都是后来的事情。
熊赀重新扣留蔡侯,总算为息妫出了口怨气。
一天散朝后,熊赀回到后宫,只见司宫宦官绞冗来到跟前,跪拜于地,连声道:“奴才叩见大王!”绞冗本是先王熊通伐绞时俘获的绞俘,当时熊通见他年少,便收入后宫。后来让他侍候太子,熊赀见他机灵,即位后让他坐上司宫的位置,掌管宫内的宦官。绞冗老家在丹阳国,刚省亲归来。行过见面礼,熊赀问道:“绞冗,这次回宫,给寡人带来什么稀罕东西?”
绞冗道:“奴才给大王带来两样东西,一是‘茹黄’,二是‘宛路’……”随后逐一作了解释。原来,所谓的“茹黄”、“宛路”两样东西,其实是猎狗和一种长而直的竹子这两件东西。熊赀忙问道:“‘茹黄’有哪些独到之处呢?”绞冗道:“‘茹黄’状如雄狮,不仅威猛,而且奔突如电,极通人性,是打猎的好手。至于‘宛路’,乃是一种长而直的竹子,用来做箭杆可是上好的材料……”
绞冗说着,拍了拍巴掌,只见一群小黄门拿着一捆竹子、牵着一条威猛的黄狗走了进来,一起向熊赀见礼。当众人向熊赀见礼时,那狗竟然也若人状立起,双爪合一不停地做作揖状。熊赀顿时龙颜大展,忙俯身摸了摸狗的头,那狗便摇头摆尾直献殷勤。熊赀喜不自胜,一边命人取来玉食喂狗,一边命绞冗将竹子带下去打造弓箭。
不些日子,弓箭准备就绪,熊赀便带着用这些竹子做的箭杆和猎狗“茹黄”,前往云梦泽打猎,绞冗陪伴左右。熊赀这一去不打紧,竟然三个月不回朝。宫内奏折堆积如山,将斗廉、蔿章、申伯吕、鬻拳等一帮辅政老臣给急坏了,纷纷跑到老令尹斗伯比的府上来讨主意。
其时斗伯比年事已高,赋闲在家颐养天年。长子斗谷於菟见几位老臣前来拜访父亲,忙将他们请到客厅用茶,随后入内向父亲通禀。
不一会的工夫,须发皆白的斗伯比由斗谷於菟搀扶着步入大厅。礼毕,斗廉道:“我等到此不为别的,大王云梦泽打猎,三月未归。眼下奏折如山,朝政荒废,长此下去,如何得了哇!还请兄长帮忙拿个主意吧!”
斗伯比道:“这事老臣也曾听说了。这个熊赀呀,唉……申太保,大王可是从你的黉门(学馆)内出来的,对于不听话的学童,难道你这做先生的也没办法治他吗?”说罢,哈哈大笑。申伯吕道:“老令尹说得一点不差,大王虽是老朽一手调教出来的,可如今他是大王了。常言道,‘女大不由娘’,何况他已是一国之主……”斗伯比道:“太保此言差矣。却不闻‘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子不听父言,便是不孝。他岂有不听之理?他不听,应该问你这做先生的是怎样教的!”斗伯比的一番话,把个申伯吕说得好没面子,脸红一阵、白一阵,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