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灵通的小黑子知道了丛军与六姑的不幸遭遇后,很是同情。通过丛军与六姑的事情他又近一步搞清了娇娇与六姑老明的关系。他心想,要想把娇娇弄到手,看起来傻追不行,还得动用人际关系,慢慢疏通才有可能成功。六姑老明和娇娇又是这么个关系,看起来处好与六姑老明的关系十分必要。他们要是能为自己说几句好话,恐怕比自己瞎串掇要管用得多。他有了这种想法之后,一看机会来了。
听说你妈爸来了,我们原来就认识,而且我和你爸还是亦师亦友的关系,我还听说他们和丛经理关系也不一般,今天我做东,好好招待招待他们,略尽地主之谊。娇娇,你看怎么样?
那好哇!既然祖老板有这份心思,娇娇当然求之不得了。
娇娇答应了,这事就好办了。于是,小黑子就找了一家最著名的大酒楼,安排了一桌上等的酒席,把六姑老明以及丛军,还有歌厅的老板,当然少不了娇娇这个中心人物了,都请了来。以酒会友,以酒联谊,人之常情。他这样做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借六姑老明进城的机会,以招待他们,解决他们与丛经理之间的矛盾做噱头,进一步拉近他与娇娇的关系。他感觉这样做一是显得够朋友,二是不牵强,确实有必要。这钱花得值。
人怕见面,树怕剥皮。在小黑子的撮合下,在酒楼六姑和丛六又见了面。这次见面,当然不会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尴尬,那样紧张了。丛军主动与六姑老明搭话,握手,他们也没拒绝,一下子气氛就缓和了。这也就意味着小黑子的这一安排成功了百分之八十。再努努力,就会达到百分之百。
娇娇一看,小黑子不但有钱,还很有脑力,还很敞亮。这事办的光彩,帮她壮了脸,帮她解决了一大难题。既解决了妈妈爸爸的疑虑,又缓和了妈妈与丛经理的紧张关系,为她今后的工作也铺平了道路,扫清了障碍,她真的很感谢小黑子的这一举措。进而,娇娇对小黑子的印象确实加深了,好感增强了,不再认为小黑子只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只会投机钻营的奸商,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社会小混混了。起码他还是一个有良知的商人,有一定文化水准的开发商,与那些心黑手辣的黑社会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能够对六姑这样命运多舛,论经济条件一直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妇女给予无限同情,也是她始料不及的。想到此处,她也不难想到自己。除了年龄、容貌的优势,她还有什么呢?在这物欲横流的年代,命运究竟会对她这个身世复杂,命运多舛的私生女将会如何捉弄呢?对她而言,也是一个未知数。自己无法猜透的谜!她简直就像一只在大海上飘荡的小舢板,随时都有被滔天巨浪掀翻的可能。她究竟能驶向哪里,她真的无法想象。
小黑子请,丛军请,牛老板请,水仙请……这些天,六姑与老明几乎都是在大酒楼度过的。深陷酒山肉海,歌舞升平之中,他俩仿佛从一个僻静的世界来到另一喧闹的世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说好呢,实在有点不适应;说不好呢,也说不出来什么不好。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不都是人们向往的吗?自己不也曾向往过吗?可这一天突然降临到自己的面前,为什么又觉得和自己原本想象的不一样呢?不对味呢?是自己的思想不适应,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呢?还是……他们想来想去,一时半时还是想不明白。不过,他们对娇娇一直处于这样的环境当中,还是有些不放心,甚至有些担心。至于六姑和丛军的那点恩怨,经过这几天的沟通,朋友的戳和,六姑的心情已经平和多了。细想,在那个年代,开妓院、烟馆、赌场是合法买卖,政府不管,家人管不住,在夫权,大男子主义盛行的时代,出了丛军这样的赌棍,也很正常。他能上部队,上战场,立功入党,就很不容易了。六姑这么想,也就想通了,不再责怪丛军了。丛军呢,又一再检讨,说自己的不是,并一再表示,如果六姑给他机会的话,他一定补报六姑。不在她身上补,也在娇娇身上补。看到往日的仇人,如今化干戈为玉帛,大家谁能不高兴呢?最高兴的要数小黑子,因为他是和事佬。其次是娇娇。她认为她和丛军多了这层关系,他会更加照顾她,照顾牛老板的生意。其实照顾牛老板生意的同时,也就照顾了她。通过这件事情,看起来她复学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不过,她刚刚摆脱了马驹的纠缠,如今又杀出个小黑子。看起来,小黑子比马驹还难对付。他确实有经济实力。别说送她上大学,就是出国留学,看起来也不成问题!但是,她真的不想吃嗟来之食,不想依附男人活这一辈子。她想实现自我价值。她很欣赏歌厅里经常唱的那首歌——《不白活一回》。她仍然在这样暗下决心。
六姑和老明这次进城考察娇娇,总算没白来。通过娇娇来往的人,在歌厅内外做的事,让他们不得不刮目相看。比她在家时,真是成熟多了。办起事来,有条不紊,处理人际关系,不卑不亢,柔韧有余。她还是个孩子。要是再锻炼几年,再经经风雨,那会是个什么样子?一定会更加成熟,更加老练……
丛军说到做到,除了一再请六姑和老明吃馆子,上酒楼而外,还备了很多礼物送给六姑。喝酒吃饭还行,礼物六姑说什么也不肯收。双方僵持在那里。小黑子又急忙出来打圆场,他笑呵呵地说,六姑不收,我收。说完,他把这些礼物都送到娇娇哪儿。娇娇也直摆手,想拒收。小黑子给她使了个眼色,娇娇会意,替六姑收下了。
在六姑与老明准备回乡下的时候,偶然在歌厅门前遇见一个乞丐,尽管这个乞丐衣衫褴褛,头发垂肩,胡子裹胸,六姑还是认出他来。她真想踢他几脚。可伸出的脚,又收回来了。地球真是又大又小,想遇到的人遇不上,不想看到的人,偏偏却相遇。就是这么奇怪!这么让人难以琢磨!
这几天人来人往,忙忙叨叨,六姑忘记了丛军卖女儿的事儿。这是她最大的一块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