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难全、古难全,身陷深渊,真得不到美好的未来吗?古难全也未必、也未必……我没了家,但我还有木头……我还有木头!”
王石坐在车里,内心疯狂咆哮着,就像一只受挫被人碾将死的蟑螂,仍在高歌着自己的骄傲,只需将手一寸寸伸向光的终点,无论途中云云,只需要一缕阳光,仅仅一缕,他心知要为此付出毕生的代价。他不允许自己失败,那是一条人间绝路。
“我决不允许任何阻挠你……”王石低语呢喃,莫名怒火攻心喝道:“开快点!”。
周震头皮一阵发麻,腿脚利索踩下了油门亦不顾风雪之天。他从没见过如此陌生的王石,哪怕他被王石带来观苍庄园产生的一系列碰撞,也不如此刻来得猛烈。
王石伸手轻轻摩擦着安稳放在腿上的保险箱,眼中戾气喷涌而出,他自知许是长久以来在内心积压的仇恨在摸到保险箱这一刻再也无法遏制。自南村一路走来,先是王大雷遇害、被逮到派出所、孤身一人来到高县、王有才遇害、为罗霖做了一系列非自愿违法的事、何木大腿被刺、被作为玉石俱焚的质子捆绑在观苍庄园、陈报章和胡洪涛的小心思种种一系列事情的发生,身为正常人的王石此刻彻底拨去了最后一层伪装,心中亦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夜渐深,车辆快速行驶过李佳夫妇摆地摊的地方,王石匆忙一瞥,好似那里仍有李佳的身影,目中戾气霎时消散了不少,心中的躁动亦平息了不少,嘴角掀起微笑。
“至少您还在。”
周震透过后视镜望着似笑非笑说着不着边际话的王石,内心一阵胆寒,他不清楚王石到底是怎么了,一会煞气扑面一会含笑自语,但他尊重王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可能是给予自己的那两万元开始的吧……毕竟是这两万元,挽回了他妹妹的命。
时间不久,车辆驶入观苍庄园。外部一切如常,在这冬日里人虽说算不上多,可也算少有的人间烟火。
可当车辆驶入管理区,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空,灯光一律熄灭着的。
寂静、寂静。
王石顿时察觉到了不妙,往日这个时候少说也会点上路灯,一些居所也会亮起夜灯,而今漆黑一片。
“停车!这个拿着。”
王石说着自保险箱里掏出两把手枪塞给了周震,后又自己别了一把。周震摸到冰凉凉的手枪先是一愣,但也算涨过见识了,立刻意会揣在了腰间。
就在此时,陈报章拄着拐杖,自车灯前方昏暗处缓缓走了出来,其身侧分别是财务总监曾林和高尔夫球场管理者刘国仙,三人面色古井无波。
王石冷着脸下了车,周震紧随其后,走到近前沉着声音说道:“陈老,夜深了还有闲心溜达,寒意重,别冻坏了身子。”
陈报章轻笑道:“咱这身子骨硬朗,倒是王总可别听信一些空穴来风的谣言啊,免得真正空穴来风,寒意更重了……”
王石并不搭调,反问道:“陈老,这夜半了,也不点路灯,摸不准路走错了可麻烦了。”
陈报章摇头失笑道:“摸黑走错路也罢,走对路也罢,至少比起灯下黑要好得多。这灯啊,点或不点,也都没意义了。王总可不敢灯下黑,走错了路还有希望走回对路的嘛,年轻人是需要一些挫折的,就怕义无反顾啊,到时候搞得左右为难,这个时候再亮起灯,可就麻烦了……所以啊,今天还是摸黑着走吧。”
王石似笑非笑道:“没想到陈老还是位哲学家,摸黑的路头一次走,陈老带着咱走吧,也好让年轻人学学,这摸黑的路该怎么走。”
陈报章含笑道:“那王总可跟紧了。”说罢转过身走去,曾林和刘国仙仿佛傀儡,亦步亦趋跟随着陈报章。
王石侧头和周震对视一眼,周震紧了紧裤腰带点头应对。
随即五人踏着初雪,走入了深处黑暗地带。路上陈报章有一搭没一搭和王石聊着天。
“王总来观苍时间不短了,您觉得我是怎样一个人?”
“陈老有谋,观苍管理的很好。”
“王总谬赞,这不是我,是罗老板管理的好。”
“陈老谦虚了,罗老板天高皇帝远,如今观苍被陈老打造的如同炽热刚出炉的铁球,手伸来就扎手,还是您有本事。”
“王总可不敢这么说,被罗老板听到了,可要撤我的职,我一个孤苦老头没了这点收入来源,晚年不保啊……”
“陈老说笑了。”
“王总还是信了谣言。”
“不得不信。”
“那么、王总是要当那一捧火药了?有什么事商量着来嘛,何必搞得如此剑拔弩张,怕是回不了头。”
“商量?我担心除不掉老虎,又沾一身伤。”
陈报章轻笑一声止了步:“王总还是不太信任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