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家里来客的时候,山娃子总是坐在灶门口,按照母亲的要求添柴加火,时刻掌握着炒菜做饭过程中的火候。
他们的家境虽然很穷,但是山娃子心里仍然非常希望家里经常来客。因为这样的话,山娃子多少能够吃上一点儿平时压根儿吃不到的那些油气较重的好菜,即便遇到最不好的情况,山娃子起码也能喝上一点儿荤菜之类的汤水,那让人回味无穷的味道,硬是舒服得让他无法形容。
还有,山娃子坐在灶门口添加柴火的时候,那在沸腾的热气中扑鼻而来的香味,可以使他飘飘欲仙,感觉过上了恰似富贵人家鸡鸭鱼肉的特别生活。因此,山娃子早已印证了母亲所说的“吃肉不如喝汤,喝汤不如闻香”这句话的深刻内涵和其中蕴含的令人信服的道理。
这个过程中,让他感到欣慰的是,不管每次来的是哪方面的客人,母亲总要煎上一盘自家喂养的土鸡生下的蛋。山娃子最喜欢母亲做这道菜了,因为那些鸡蛋壳里会残留鸡蛋清,他可以有效地进行二次处理。他每次从灶台上接过母亲递给他的那些蛋壳,小心翼翼地用火钳夹着,慢慢放进灶膛里,等到残余在鸡蛋壳里的蛋清烤熟之后,便坐在那里一点一点地、津津有味地品尝着用指头剜出来的蛋白。那少之又少的蛋白,只差让山娃子的口水装满那些不规则的蛋壳。
其实,山娃子最向往的并不只有这些,他翘首期待的还有摆在案板上的那些平时根本吃不到的好菜,和没掺加萝卜丁的白米干饭。
山娃子特别希望客人们能够在桌子上多剩一些饭菜。这样一来,他既可以用汤泡饭,又可以用饭抄抄碗,让长久的煎熬和心里的渴望得到暂时缓解和满足。山娃子的双眼总是直溜溜地看着那些专门为客人准备的饭菜,止不住的口水在不知不觉中一丝一滴地扯落在灶门前的那些火灰上。
这时,他还想把摆在案板上的饭菜继续看下去。由于这是他不可能直接吃到的东西,所以他越看越吊自己的胃口,略带酸味的口水不断地从他嘴里涌出。他不得不采取吸吮的办法,将溢出口角的口水收回口中,然后像吞食美味佳肴一样,使劲儿把口水咽进自己的肚子。
他始终无奈而难堪地站在灶门口,直到母亲把案板上的那些菜一个一个地端上饭桌的时候,他的口水才停止对灶门口火灰的浸湿,那无尽的缺憾与懊恼好像装满了山娃子的胸膛。
他失望地坐到灶门口,仍然嗅着母亲倾其所有做的那些饭菜的香味,幻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题外音】流口水的时候,其实口水也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