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山娃子还没有步入浪漫的恋爱之旅,但是作为一个24岁的男人,无论怎么说也不应该属于小娃子的范畴了。
1987年夏天,身为人民警察的山娃子,带着几分逗弄和顽皮,在火红的青春岁月里,演绎了一场惊心动魄、让人啼笑皆非的风流大戏——他先是险些丢掉性命,然后又赤条条地站在数以百计的男女老少面前!
一个闷热得只差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星期天下午,水镜庄门前的滚水坝下面,清澈见底的蛮河之水激荡地流淌着。县城的人们把这里当作夏日消暑的最好去处,尽情地享受着炎热生活中难得的凉意和爽快。
山娃子穿着一身警服,站在蛮河岸边,看着那恋人相伴、夫妻相携和老少相依的场面,简直心动不已。他在欣赏和羡慕这道独特而靓丽的风景的同时,发现这些地地道道的城里人与土生土长的乡下人相比,无论是抹澡技术,还是嬉水花样,不说是天壤之别,起码可以说相差好几个档次。特别是滚水坝旁边的水量更大、流速更急的泄洪闸那里,没有一个城里人胆敢涉足半步,他们充其量只能在一米多深的浅水中打着水漂,象征性地玩玩而已。山娃子似乎有些瞧不起他们,准备用他在倒座庙练就了十好几年的抹澡功夫,当着这些城里人的面,到见水不见底的泄洪闸那里,让他们见识见识自己高超不凡的身手和无所畏惧的雄风。想到这里,山娃子甚至有些自豪,一种从没有过的惬意,犹如生长在倒座庙漫山遍野的藤蔓,布满了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不屑地环顾那些看着他的人,心里暗自张扬着自己的身份:我是谁?我是从倒座庙走出来的山娃子,有名的抹澡大王,现在是堂堂的人民警察!知道吧?我抹澡时,打过水仗,搞过“倒插葱”,你们这些人想跟我比,简直是班门弄斧!
山娃子再一次扫过那些看着他的人,越发感到了自己的伟岸不凡和器宇轩昂。于是他背着双手,沿着台阶缓缓而下,人们纷纷自觉为他让路。
山娃子在那个空着的平台上漫不经心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摘下警帽,解开鞋带和皮带,脱下警服,只穿着一条运动式的短裤,毫不迟疑地一头扎进丈余深水之中。
他的几个“鹞子翻身”的连环动作,顿时吸引了岸边所有人的目光,人们不断地发出“哟呵”的赞扬声。仅仅这样,山娃子还嫌不过瘾,接着又跳入泄洪闸里,尽显自己的风采。这些城里人大饱眼福,殊不知那倾泻而下的河水既似银河垂落,又如洪水猛兽,山娃子在水中像水车一样,快速地滚动着,河水或口或鼻地呛进了他的气管。此时此刻,他挣扎在生死的边缘线上,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求生欲望,却伴随着无力呻吟的绝望。就在最后一刻,山娃子猛然想起电影中的人们猫腰躲避枪林弹雨的动作,赶紧沉入河底,直着身子顺流而下,待到浅水之处,连忙踉跄爬起。
这时,他的裤头被翻滚的河水冲褪,在脚腕子上飘荡,他那副呆若木鸡、一丝不挂的样子,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岸边突然上演这人见人羞的一幕,人们无不为之震惊,目光瞬间全部集中在山娃子的身上。他们顿时不约而同地起哄,那带有节奏的吆喝声,完全盖住了哗啦啦的流水声。他们有的捂着双眼,“哎呀”连天;有的扭过头去,破口大骂;还有一群俏皮的孩童,竟然挥动着小手,异口同声地对他呼喊着“坏蛋,快滚蛋,坏蛋,快滚蛋”的调子。
这时,山娃子见势不妙,立刻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上下无根丝地站在那里。他蓦地弯腰,提起脚上的裤头,仓皇穿上皮鞋,戴上警帽,抱着那套他引以为傲的警服,狼狈不堪地向岸上逃去,径直钻进一间简陋的公共茅房。
此时,山娃子根本顾不了公共茅房里面的尿骚和屎臭,他感到非常幸运和欣慰,因为他躲过了灾难,躲过了人生的奇耻大辱……
【题外音】山娃子不顾熏天的臭味,在那间公共茅房里至少躲了半个小时。他扔掉那条令他丢人现眼的裤头,穿上警服,探头探脑地见那些知情的抹澡人逐渐散去之后,才朝着县公安局的方向,若无其事地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