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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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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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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山作证》连载

第一章 远方来信

笔者把李熙年几小段故事写下来,没有什么私心杂念,只想他的那段历史不留空白,至于好坏优劣,正如江河从心中流过,公道自在人心。

……

话说南山县西南方向,有一条二三十米宽的小河,即南山西溪,从凤凰山下款款而行,九弯十八曲,途经梅峰、石八、灰楼十几个乡村,包括李家庄,千万年来,像东溪、东门溪一样,从不干涸,富足慷慨,其颜色的精髓,宛如在蓝天凿了一个漏斗……

一个浅黄色三米高的不规则蜡石,像一头拓荒牛雕塑,气势不凡,矗立在十字路口的西面,牛背下刻着“李家村”三个染红的楷书大字;石头后几十米远的河边,有一株古枫,牌子写着它的年龄180岁,树尾三丫叉有一个鹅卵形鸟巢;那只孵化鸟仔的喜鹊,从鸟巢钻出来,站在巢顶扇一扇翅膀,深深透了一口气。这只喜鹊时而转身张望,仿佛闭关多年,对面前一切深感新鲜;时而扭动脖子,理理羽毛,神情愉快;时而低头睃巡,忧心忡忡,是不是伴侣出门觅食遇到了难题?

喜鹊伸长脖子,低头俯视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忽见一客人从东面222省道转入村路,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越来越近,喜鹊睁大眼睛,兴奋异常,展开喉咙,大叫几声,以“潮州方言”向枫树下的李熙年快速通报:

喀—喀喀!

喀喀—喀!!

喀喀喀!!!!

……

喜鹊如此大张旗鼓,一来体现自己王者风范的存在,二来作为人类的朋友,也是责无旁贷。当然,喜鹊如此秀存在感,东去不远处那只杜鹃,气得咬牙切齿,不断扇动翅膀。

要是在儿童少年时代,李熙年会高兴得跳起来,聊斋式想象力总会令人心情愉快,纵使是纸上画饼。如今他不为所动,依然蹲在地上,右手扶起自行车链条,左手抓住脚踏板,时而倒退,时而前进,反复试几次。自行车掉链子经常发生,这也是李熙年近年来的尴尬事,往往自行车踩得正来劲,“咔嚓”一声,链条就脱离轮齿,戛然而止,令人烦恼着。扶起链条本来是小事,可黑色的油污粘上手指,附近又往往没有清洗的水。

突然,背后有一个瓮声瓮气的男人客气地问:“小兄弟,借问一声,李熙年家怎么走?”

李熙年吓了一跳,弯着腰慢慢站起来,慢慢转过身,警觉地观察了对方七八秒钟,对方不惑之年,长得像“大头佛”,满脸堆笑,似无恶意,李熙年才放下心来,确定对方只是一个客人,才平静地回答:“我就是。”

来人喜出望外,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太巧了,今天运气好!入你们村口就有喜鹊喀喀叫,好日子。熙年,我叫阿味,黄土墩人,刚从江西宜春回来。我长期在你舅舅手下当一名和稀泥工人,这次回来,他有一封信托我转交你。”

阿味一边说一边把信从蓝色中山装右下袋掏出来,递给李熙年,同时再上下打量他,眼光充满赞赏。

李熙年伸出干净的左手接过折叠为二的牛皮信封,说一声:“谢谢黄大哥。”不敢邀阿味兄去家里,因为家里没茶叶,其实连茶叶罐都没有。

“小李,我已完成你舅舅交代的光荣任务。”阿味开心地说,“小李,我还要去海山买鱼藤草,后会有期。”挥挥手,转身,陀螺似地旋转着走了。

“神行太保。”李熙年望着他螺旋腿的背影嘟哝着,他刚在看《水浒传》,向河边走七八米,在粗糙的枫树身上擦一擦右手的黑色油渍,拆开信来看,字写的歪歪斜斜,还有个别写错,句子也不通,可上下连起来读,还是看得懂意思。舅舅除了催他早日起程去江西宜春,还特别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在宜春靖安高河那边,已经帮他找了一个姑娘,姑娘名字叫罗丹。还附来罗丹一张两吋半黑白像片:

她站在独木桥头,右肩斜挎书包,右手高高举起,好像在招呼同伴。

李熙年苦笑一声,舅舅的良苦用心,跃然纸上。姑娘罗丹?李熙年猜测,也许是舅舅没把握说服外甥前去帮忙,面对一个孩子抛出的一串“三月红”而已。

李熙年抬头望了望那只喜鹊,感激地说:“谢谢你!”

喜鹊也歪着头看着他,仿佛回答:不客气!

不一会儿,省道公路有一辆货车疾驰而过,尘土飞扬,喜鹊连忙钻回窝里……

既然舅舅如此焦急,李熙年也就决定尽快动身前去,何况家中已经“了无牵挂”,可临走之前,上塔山给母亲扫墓是应该的,还必须把所欠债务清理一下,然后疏通思路,抛弃包袱,轻装上阵。

至于舅舅信中所说的罗丹,看像片,分明还是一个中学生,这像片,或许舅舅在学校门口捡的。李熙年对她的存世不抱过高的幻想,当然,千万次在梦中,他也有自己的择偶标准,除了心地善良,温柔体贴,容貌么,当然越漂亮越好。古人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按照自己目前的诸多窘境约束,越来越趋向用资本作为尺子衡量人生的现实生活,找一个不像“傻大姐”那样的就行了,当然,也许傻大姐还看不上他呢。

此时此刻,李家村前的河水还是充足的,蓝色的,清白的……

临走之前,往日他觉得平淡无奇、熟视无睹的故乡,诸如小桥流水,诸如蛙鸣蝉噪,诸如潮涨潮落,突然在他心中产生了某种引力,以及有了某种伤心的牵挂。

李熙年的奶奶目不识丁,在世时却经常警告他:在家千日好,出外朝朝难。

1、远方来信

笔者把李熙年几小段故事写下来,没有什么私心杂念,只想他的那段历史不留空白,至于好坏优劣,正如江河从心中流过,公道自在人心。

……

话说南山县西南方向,有一条二三十米宽的小河,即南山西溪,从凤凰山下款款而行,九弯十八曲,途经梅峰、石八、灰楼十几个乡村,包括李家庄,千万年来,像东溪、东门溪一样,从不干涸,富足慷慨,其颜色的精髓,宛如在蓝天凿了一个漏斗……

一个浅黄色三米高的不规则蜡石,像一头拓荒牛雕塑,气势不凡,矗立在十字路口的西面,牛背下刻着“李家村”三个染红的楷书大字;石头后几十米远的河边,有一株古枫,牌子写着它的年龄180岁,树尾三丫叉有一个鹅卵形鸟巢;那只孵化鸟仔的喜鹊,从鸟巢钻出来,站在巢顶扇一扇翅膀,深深透了一口气。这只喜鹊时而转身张望,仿佛闭关多年,对面前一切深感新鲜;时而扭动脖子,理理羽毛,神情愉快;时而低头睃巡,忧心忡忡,是不是伴侣出门觅食遇到了难题?

喜鹊伸长脖子,低头俯视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忽见一客人从东面222省道转入村路,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越来越近,喜鹊睁大眼睛,兴奋异常,展开喉咙,大叫几声,以“潮州方言”向枫树下的李熙年快速通报:

喀—喀喀!

喀喀—喀!!

喀喀喀!!!!

……

喜鹊如此大张旗鼓,一来体现自己王者风范的存在,二来作为人类的朋友,也是责无旁贷。当然,喜鹊如此秀存在感,东去不远处那只杜鹃,气得咬牙切齿,不断扇动翅膀。

要是在儿童少年时代,李熙年会高兴得跳起来,聊斋式想象力总会令人心情愉快,纵使是纸上画饼。如今他不为所动,依然蹲在地上,右手扶起自行车链条,左手抓住脚踏板,时而倒退,时而前进,反复试几次。自行车掉链子经常发生,这也是李熙年近年来的尴尬事,往往自行车踩得正来劲,“咔嚓”一声,链条就脱离轮齿,戛然而止,令人烦恼着。扶起链条本来是小事,可黑色的油污粘上手指,附近又往往没有清洗的水。

突然,背后有一个瓮声瓮气的男人客气地问:“小兄弟,借问一声,李熙年家怎么走?”

李熙年吓了一跳,弯着腰慢慢站起来,慢慢转过身,警觉地观察了对方七八秒钟,对方不惑之年,长得像“大头佛”,满脸堆笑,似无恶意,李熙年才放下心来,确定对方只是一个客人,才平静地回答:“我就是。”

来人喜出望外,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太巧了,今天运气好!入你们村口就有喜鹊喀喀叫,好日子。熙年,我叫阿味,黄土墩人,刚从江西宜春回来。我长期在你舅舅手下当一名和稀泥工人,这次回来,他有一封信托我转交你。”

阿味一边说一边把信从蓝色中山装右下袋掏出来,递给李熙年,同时再上下打量他,眼光充满赞赏。

李熙年伸出干净的左手接过折叠为二的牛皮信封,说一声:“谢谢黄大哥。”不敢邀阿味兄去家里,因为家里没茶叶,其实连茶叶罐都没有。

“小李,我已完成你舅舅交代的光荣任务。”阿味开心地说,“小李,我还要去海山买鱼藤草,后会有期。”挥挥手,转身,陀螺似地旋转着走了。

“神行太保。”李熙年望着他螺旋腿的背影嘟哝着,他刚在看《水浒传》,向河边走七八米,在粗糙的枫树身上擦一擦右手的黑色油渍,拆开信来看,字写的歪歪斜斜,还有个别写错,句子也不通,可上下连起来读,还是看得懂意思。舅舅除了催他早日起程去江西宜春,还特别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在宜春靖安高河那边,已经帮他找了一个姑娘,姑娘名字叫罗丹。还附来罗丹一张两吋半黑白像片:

她站在独木桥头,右肩斜挎书包,右手高高举起,好像在招呼同伴。

李熙年苦笑一声,舅舅的良苦用心,跃然纸上。姑娘罗丹?李熙年猜测,也许是舅舅没把握说服外甥前去帮忙,面对一个孩子抛出的一串“三月红”而已。

李熙年抬头望了望那只喜鹊,感激地说:“谢谢你!”

喜鹊也歪着头看着他,仿佛回答:不客气!

不一会儿,省道公路有一辆货车疾驰而过,尘土飞扬,喜鹊连忙钻回窝里……

既然舅舅如此焦急,李熙年也就决定尽快动身前去,何况家中已经“了无牵挂”,可临走之前,上塔山给母亲扫墓是应该的,还必须把所欠债务清理一下,然后疏通思路,抛弃包袱,轻装上阵。

至于舅舅信中所说的罗丹,看像片,分明还是一个中学生,这像片,或许舅舅在学校门口捡的。李熙年对她的存世不抱过高的幻想,当然,千万次在梦中,他也有自己的择偶标准,除了心地善良,温柔体贴,容貌么,当然越漂亮越好。古人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按照自己目前的诸多窘境约束,越来越趋向用资本作为尺子衡量人生的现实生活,找一个不像“傻大姐”那样的就行了,当然,也许傻大姐还看不上他呢。

此时此刻,李家村前的河水还是充足的,蓝色的,清白的……

临走之前,往日他觉得平淡无奇、熟视无睹的故乡,诸如小桥流水,诸如蛙鸣蝉噪,诸如潮涨潮落,突然在他心中产生了某种引力,以及有了某种伤心的牵挂。

李熙年的奶奶目不识丁,在世时却经常警告他:在家千日好,出外朝朝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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