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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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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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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山作证》连载

第二十四章 登高望远

罗丹洗漱完毕出来,踱进客厅,坐下木沙发,寒暄几句,李熙年为她准备了一杯白开水,她几大口喝下去,微笑着征询李熙年:“喂,熙年!为了不负你家乡,这妙不可言的蓝天白云,绿水青山,我们是不是去登塔山?”

“你有兴趣?”李熙年觉得意外,关心地反问,“你昨晚睡不好,行吗?”

“洗个凉水脸,揉揉太阳穴,用十爪梳篦一下头发,精神就来了!去吧,时间还早。对于不动文物,梦中想象和实地体验,总有很大差距。机会难得。”罗丹下了决心,“我去问问小青,她原来经常登山,应该有运动鞋。我昨天看了她的脚,大小应该和我的差不多。”

上楼一问,丁洁青羡慕地说:“有!还有新的,没病之前,我几乎每星期登一二次塔山。每次登山都有五六个人,你追我赶,嘻嘻哈哈,兴高采烈的场景犹在眼前。我真想马上站起来,跟你们一起去。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南山全境,除了凤凰山,就剩下塔山精彩了,塔山是南山的标志性地标。自从倒下后,我总结出一个人生道理,除了健康,一切都是假的。没有健康,家有万贯,故事再精彩,也徒增烦恼。我感觉,没病的时候对大自然熟视无睹,今天后悔莫及,如今一草一木都抛弃了我。失去的,才是可贵的。站起来,走几步,居然成了我的幻想,好多事情,要实现,已经是下辈子的计划了。”

“小青,别灰心,你病好了以后,我们三个人一起上。”罗丹安慰她。

“而且,一天上两次。”李熙年握紧拳头壮行。

“愿我的灵魂和你们一起登山。”丁洁青苦涩地微笑,不敢扫她们的兴,故不再表态,可眼睫毛有些湿润,而粘在一起。

蔡老师得知,吩咐她们:“对了,罗丹,带两条毛巾,可以擦汗,上山不要登太急,下山不要奔跑,把握好体力分配。上山容易下山难。行百步者半九十。不要贪恋美景,慢慢消化,早去早回,不要饿坏了肚子。”

“好的!”罗丹愉快地回答,蹲下来,试穿一下丁洁青的白色运动鞋,36#,舒适度,仿佛为她而买。

当看到罗丹的双脚是那么的白皙、粉红和娇小,李熙年一旁“担心”说:“你这双脚丫,和我曾祖母的缠足差不多大小,上山不滚下来才怪。”

罗丹抬头,笑着对他“斜眼”相谢。

“那你就走后面。我要是罗姐姐,说不定故意滚下来呢。”丁洁青解答,“以后有的是时间,不要贪玩,早点回来吃早餐。”她又提醒一下。

张秋婵老人对这位异地姑娘深入观察,不得不露出了欣赏和赞美的眼光,可内心有一股酸溜溜的感觉,她看着罗丹的侧面,内心自言自语:“健康的时候,小青的成色不比她差,甚至诸多方面胜她一筹。该死的病魔啊。疾病的历史,不仅摧毁了人的肉体,还击溃了人的心灵。自然界的一草一木,都成了小青的奢侈品;鸟唱虫鸣,她听不到了……”

老人家羡慕地对罗丹说,“老太婆我真想跟你们去登山,可今天心情不佳,以后吧。你们替我向文明塔说声歉,我虽然离开了南山,可塔影永远在我心中。”

“外婆,一定转告。”罗丹微笑回答。

刚好一大早有田中央两个表嫂提着排骨和猪心来看望丁洁青,李熙年和罗丹借用了她们的两部单筒永久牌自行车。而这些亲戚是不会去登山的,她们一出门就看到塔山,塔山再美再香也习以为常了,相反,觉得登山不可思议,以前常常上山刈草砍柴,早已弄得她们狼狈不堪。

亲戚们上楼和丁洁青谈话,问长问短……

“外婆,回头见。”罗丹挥手向老太太致意,和李熙年一起各自推着自行车出门,轻盈上车,上百米后左拐,走进国道丰柏线,向塔山方向骑去。

张秋婵老人心情复杂,无所事事,决定走进厨房看一看,这一次,女儿没有“赶”她出去,而是平静地问:“妈,你猜一猜,熙年是谁的儿子?他也姓李。”她故意加重“李”字的音量,以引起母亲的注意。

“笑话,我几十年不在故乡,那能猜得出!何况他是一个后生仔。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我知道你有心事,说吧,没心情听你卖关节了。”张秋婵老人叹口气。

“李树标,你还记得吗?”蔡云芳一边切菜一边回答,也不再吊老母的胃口了,“李熙年,就是他的儿子。”

张秋婵老人先是一怔,尔后眼光暗淡,好久还不信地说:“就他李树标,三块豆干高,能生出这样风流潇洒的儿子?”

蔡云芳回答:“千真万确!”

张秋婵老人低下白头,伤心地说:“云芳,妈对不起你!这正应了一句古话,不是冤家不聚头。人算不如天算。我以前也是自作聪明,可我也是凡人一个,没有先见之明,岂知海棠树开出臭牡丹花,菠萝树结硕果。”老人说着红了眼睛,眼角挤出几滴苦涩浊泪,她也不擦了,任凭流下脖子,“好在这孩子已经有女朋友,也就绝了小青的一片痴心。”

蔡云芳对母亲泼冷水:“妈,不一定!或许你的假设也错了,过于乐观。洁青这次绝食,不就是为了熙年。熙年的出现能救她,反之亦是。”

张秋婵老人听了浑身发抖,连声叹气,无计可施:“怎么会是这样?”

蔡云芳也叹气说:“妈,别自责了!能活这么老也不容易,别操心了。古话不是还说吗,油麻开花节节高。你到客厅喝水吧,我帮你泡了一杯蜜水。”

张秋婵老人高高兴兴进来,摇摇晃晃出去,神情沮丧,差点被石门第绊倒。喝下那杯水,却没有感觉到蜜的存在。

此时此刻,蔡云芳分心了,菜刀切中左手食指,顿时血流如注,她连忙用口吸吮,再去找酒精和胶布,消毒及包扎。

……

李熙年花一块钱,把自行车寄放在塔山下的停车棚里,向看车老大爷拿了两张纸卡为据,低头一看,一张是六号,一张是四号。塞进上衣袋,另外买了两瓶矿泉水,一瓶递给罗丹,精神抖擞地往塔山的石阶上走去。

登山道斗折蛇行,时隐时现,穿梭于大山的胸怀。翩翩蝶舞,阵阵鸟鸣,各种声音汇聚在一起,一场百鸟合奏盛宴,充满希望的音符,唤醒了山的细胞,增强了人的斗志。

李熙年一边小跑一边问:“罗丹,看你伤心多于快乐,为何有心情登山?”

“熙年,说真的,我害怕在小青家中窒息,故拉你陪我出来透透气,我的心脏太痛苦了,仿佛有几个太监在绞。她们三代人,也都是女的,触景伤情。”罗丹一边走一边沙哑地回答,“不是我心情不好,而是心情太坏,郁闷,憋气,绝望,只能登高排放。”

李熙年安慰她:“我也是同感啊!南山人,谁不为这个不幸的家庭感受到真正悲哀,撕心裂肺。我们劝洁青不要绝望,其实我们已经先绝望。”

罗丹身穿一套白色运动服,左右有两条醒眼的红线和蓝线,这套运动服也是丁洁青的,尚未穿过。罗丹迈着健美的步伐,紧跟在李熙年身后,“熙年,你等我。”

李熙年停步,转身,伸出右手……

蛇行而上的石级,时而穿过茂盛的灌木丛,时而芒草干扰,时而暴露在矮草丛之中。清明节后,也许近期登山者越来越少,石阶呈现出黑褐色,仿佛有了锈斑,苔藓也抬起微不足道的身影。

半小时后,罗丹拜谒了李熙年和丁洁青的前辈,触景生情,她真诚而牵挂地转问:“熙年,什么时候去看望咱爸?”

“下午或者晚上吧。”李熙年若有所思。

“熙年,李家村在哪里?”罗丹面向西北,朝下睃望,认真地询问。

“我们视角触及之处,三四千年前,到处是古越人的生活足迹,东西南北均有出土文物,当然,也许其中就有丁洁青的祖先。我们这些晚来者,与古越人已是历史断层。丹你看,李家村就在左边,三个楼成等边三角形,一大二小,组成品德的‘品’字,一道绿水环抱流过,一座小桥流水,一株千年白榕。”李熙年形象生动地介绍故乡。

罗丹循着李熙年手指尖看,喃喃自语:“这个村庄,相当一部分人,看来还在温饱线上忙碌、奋斗和做梦。”

“像我一样,面包已经有了!”李熙年得意地回答,“自古以来,南山县由几百块积木式土地组成,只不过,如今这些版图已经从有序走向无序,各自精彩,杂乱无章。但是,不论如何,曙光已现。”

罗丹转动眼睛,放开视角,朝周围看了又看,问:“还是告诉我,故乡为什么这么多楼寨,足足有一百多座吧?”

李熙年紧接着回答:“现在来评价,那是南山先祖的智慧结晶,可以前是为了活着而斗争,往事如烟,就不知道这些楼寨以后命运如何?大大小小,全县共有一百零八座,分布区域在山区,越北越多,大体上是石基础、黄土夯墙和杉木桁桷,青瓦盖顶,楼道相通。就地取材,精工细作,大局意识,互助友爱,冬暖夏凉,易守难攻。一百零八座一百零八种特色,绝不重复,高二三四五层不等,其中占氏围楼最典雅,父子教授,兄弟将军,等等,名扬天下。一个楼寨一个大家庭,大多数同姓,也有少部分二三姓同享。笔架山后,还有更多客家围楼,建筑风格及文化底蕴更上一层楼。楼寨和祠堂一样,都是宗族文化的活化石,每一个楼寨都是一部长篇小说,历史久远,人物众多,虎踞龙盘,情节生动,悲欢离合,引人入胜……”

罗丹听得脸上开了花,恨不得马上飞下去逐一欣赏,来一个立照为证。

“楼与楼不同,各有所长,故事连篇,精彩绝伦。但有一个共同作用,主要功能都是为了氏族安全,可见这里以前的生存环境多么恶劣。

“可以说,祖先一路南逃,惶惶如丧家之犬,慢一步只能住穷乡僻壤。楼寨,也是古人先见之明,楼寨文化,博大精深,令人称奇。单就一个楼名的精彩,够研究很长时间,有时候还不得要领,甚至背道而驰。

“诸如以大小区分有大楼、袖珍楼等;以方位区分有溪墘楼、顶楼、东山楼等;以材料区分有灰楼、土楼等;以形状分为五凤楼、方楼和圆楼等。尤其是圆楼最普遍,最坚固,扁担长的楼墙脚,夯实要牵牛踩踏,石盘、木棍舂实,千年大计。

“就说李家村的溪墘楼,也即大楼,也是八卦楼,我小时候经常去,做客,捉迷藏,掏鸟窝,无‘恶’不作,有几户亲戚、几个同学住在那里。

“溪墘楼始建于明中期,历经几代人共一百五十年建造始成,外观为正八角形古堡式楼寨。溪墘楼外墙每边四十多米,围三百二十多米,墙厚一点六米。面积约一千六百平方米。溪墘楼有七十二套三进堂屋,每套通进深二十九米,前二进为平房,后进为三层楼房,通高十二米左右米。

“楼内有饮水井三十口,设于正房与正房间的界墙之下,每房各得其半而皆可吸水,楼内埕还有两口公井,是以象征太极两仪阴阳鱼之鱼眼。

“楼屋一色瓦顶,固桶用竹钉,不用铁钉,那时候很少铁钉,因地制宜,可至今没有一梁一桁桷被蛀坏。

“有的墙基在地面上仅垫两层青砖,墙体为黄土夯筑,至今仍完好无损,其黄土的粘性和耐久性远胜于今天的水泥混凝土。

“楼外环巷之外另筑围屋八列,即在主楼八角的棱角相对留出八条巷道,构成环护大楼的八排围屋。

“在总体上,楼内外共构成了八卦图的布局,谜中谜。公厅有锣鼓、笛弦等,有狮、龙等,还有酿酒桶,扛棺材的杠子和大索,等等、等等。

“每套楼房里都有米砻、石帽、踏碓、风柜、麦枷、打谷机等家庭用具,好多家庭作坊,沿袭着五百年前的古老工艺,看起来笨拙原始,却能活命,传宗接代,以达辉煌。

“溪墘楼还与其它土楼不同,它仿照诸葛八卦阵从生门入、休门出的原理,特地在大门一侧另开一休门,以让族人从此门出寨。高峰期,这楼住了一千二百多人,六个生产队。

“一条国道像银链,把福佬文化和客家文化紧密地串联一起,相互促进,相得益彰,恰到好处,其延伸故事,说三年也说不完。总之,居高临下观赏,更加耐人寻味,形状如盘似碗。这里是摄影师的聚集地,总能拍出千姿百态、绿水青山的佳作。丹你看,土楼更像一个个酒桶,酿造的不仅是潮汕人香醇的琼浆玉液,也是悠悠岁月中的喜怒哀乐。”

李熙年一口气说下来,更像是背下来。罗丹听得兴奋之极:“熙年,你说的太好了,土楼就像一个个酒桶,酿造的不仅是潮汕人香醇的琼浆玉液,也是岁月中的喜怒哀乐。三年说不完,那就说一辈子,我愿意听。有时间,我们就去溪墘楼做客。可我又有一个疑问,楼寨门口,为什么要有一口池塘?”

李熙年侧身告诉她,声音有点沙哑地说:“凡需要就有,手到拿来。好像我需要玫瑰花的时候,你就来了!”

“油嘴滑舌。”罗丹口里责怪,心中喜欢,她抬手打了他一拳,只不过拳头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李熙年正正衣襟,不厌其烦地说:“好了,诳言少说,言归正传,我说一说,楼门口为什么要有池塘?

“首先,建楼的时候,需要泥土,池塘应运而生。

“其次,防火需要水,池塘应运而生。

“第三,孩子们要学游泳,池塘应运而生。

“四,村民要吃菜,种菜需要水,池塘应运而生。

“五,村民要吃鱼,池塘应运而生。

“六,水牛要洗澡,池塘应运而生。注意,黄牛不洗澡,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七,最重要的是风水调节需要,风生水起,风是宝,水是财,因此,池塘必须产生,等等。有一百个、一千个理由,与生活密切关系,人类轮回,池塘永生。

“祠堂也一样,门口一定要有广埕和池塘,无条件也要创造条件,大小不同而已,池塘有圆形、方形、隋圆形等等,形状可以不同,也就故事不同。

“丹你再仔细看看,蓝色的池塘就像一颗蓝宝石,镶嵌在楼寨和祠堂上,相得益彰。自古以来,南山人好客,你远道而来,这是对南山儿媳最大的嘉奖,境内几百个宝石戒指,你任意挑,我没意见。”

罗丹激动地说:“不用考虑,我就要溪墘楼!”

“有眼力,也够贪心的,好!”李熙年连忙鼓掌,“我不后悔。”

“无可置疑,对你就要贪心。”罗丹盯着李熙年看,眯眯笑,“你后悔已晚。”

李熙年夸她:“吃错药了?”

罗丹拉着他的袖子说:“我终于怀疑你为什么会高考落榜。”

李熙年坦荡地回答:“正常不过,偏科,底子薄,基础不牢,没有继承先祖建筑楼寨和祠堂的精神。”

罗丹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感谢那些把你淘汰的姑娘,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请她们吃冰淇淋。”

李熙年连忙把左手食指放唇边:“嘶,小声点!别让乌鸦听到,否则,你会破产的。”

罗丹笑得蹲在地上,抱着肚子,咳嗽不止。

李熙年单腿跪下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关切问:“是不是肚子饿了?”

“肚子不饿,但肚子痛。”罗丹边说边摇摇右手……

一会儿,李熙年心情转而低落,“然而,这么多山山水水,风景如画,金黄的稻谷和小麦,挺拔的甘蔗、芦苇,花香鸟语,蝉鸣蛙叫,蜂蝶戏闹,枫叶胜于二月花,等等,丁洁青连看到都困难重重了。”

罗丹也顿时从兴奋的峰顶被拉回到伤心的冰点,李熙年拉她站起来,点点头。她们把矿泉水喝完,把瓶子种在母亲的坟头。

母亲坟前,她们的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十指相扣,一切尽在不言中。

罗丹无话找话,问:“熙年,大楼有多大?袖珍楼有多袖珍?”

李熙年脱口而出:“我认为,大是全世界最大;袖珍么,小得可以放在手掌心观赏。”

罗丹好奇心越来越重:“大楼在李家村,袖珍楼在哪里?”

李熙年为了满足她:“上山顶,我告诉你。”

十分钟后,他们又向塔顶冲刺。离塔顶五六十米处,一大块平地,这是南山县有名的旅游景点——石下娘庙。

罗丹随李熙年在这儿停了十五分钟,喝了两杯凉开水,驼背白发庙祝李千秋面前捐了二十元,彼此寒暄几句,活动一下筋骨,再登十分钟,就来到宝塔之境。

终于,罗丹喘着粗气,看看周围,空无一人。他们并排向西往北俯瞰南山县城及周围全境,房屋参差不齐,老屋包浆浓郁,新屋光彩夺目。虽然台风过后,自然界东倒西歪,人们却已淡然处之,生死由之。更是一番摧枯拉朽,会使大地显得更加干净。

李熙年和罗丹围绕塔身走了一圈,然后站在塔门左右,罗丹抬头念起塔联:“文光已授青黎杖,科第联绵报士心。”

李熙年夸奖:“念的好!没有把‘联字’念成‘朕’字。”

罗丹不解地问:“念错,也正常,写的太接近。熙年,对联说的什么意思呢?”

李熙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要知道的话,我改天去问一下贺老师。”

罗丹也摇摇头:“不用问了!我试试译一下,文光是汉朝两个皇帝的年号,藜杖,指灯烛,借指读书人;科第就是科举;既然是文明塔,大概意思应该是鼓励学子认真读书,高登折桂,报效朝廷,光辉乡里。”

反正听不懂,李熙年乐得慷慨,对她竖起双个大拇指……

罗丹忽然想起一件事,忙捡回来问:“熙年,《新事隐语》在哪里?”

李熙年带罗丹走进塔里,指着嵌入塔身的石碑:“在这里。”

光线不好,看不清楚,罗丹摸摸碑文:“下次带手电来。”

“丹,塔内就摆一张八仙桌的空格,空气不好,出去吧!”李熙年把罗丹拉出门口。

“好!”罗丹同意,又想起刚才的话题,“熙年,说吧,袖珍楼在哪里?”

李熙年拉着罗丹来到塔后,向远方一指:“大概十公里处,白云深处有人家。那就是芽坑村,村里有一个我的女同学,叫张玉。袖珍楼就是张玉家,我读高二的一个星期六下午去过。那时候,她父亲是大队支书。袖珍楼高三层,内直径六米,外直径十米。坐西向东,进门左右各有五间房,对面有一个两米高戏台。楼门有朝阳楼三个字,我如今还记得。张玉考上广州大学后,我们之间就失去音信。”

罗丹朝他脸上看了几十秒,才慢条斯理地说:“原来如此!”

李熙年“嘿嘿”两声,没有再讲下去。

放眼四周,南山如画,包括贫富差距,高低不平。罗丹过于兴奋,忘记了好多该问的话题,诸如《新事隐语》的谜底,她也忘记了问。

累了,他们在一个大石盘上坐下,这仿佛是一块天外来石,乌黑光亮,高出地面半米多,用手一摸,冰凉冰凉。李熙年介绍:“它有一个漂亮的名字——鹰踏石。

“相传一只雄鹰从远方飞来,在天空中翱翔,觉得此处地方好,最后选择落脚在此石头上,故名鹰踏石。老鹰虽然叼走小鸡,可它还是南山的吉祥鸟、英雄鸟。

“相传有一次,一个‘窃贼’拆塔砖去卖钱换米,被塔顶的苍鹰看到,啄瞎了他的眼睛,抓花了他的脸蛋,落荒而逃,跌落河谷乱石滩,一命呜呼!

“此石奇迹,越传越玄,后来有专家来考察,弄了一点石硝去化验,至今却没有下文。”

罗丹边听边用毛巾擦去脸上、脖子上的汗珠,也帮李熙年擦了擦。她依偎在李熙年的胸前,闭目养神,能清晰地听到他那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就像壁钟的马蹄声。这时候,她只有一个幻想,自己是一只翱翔蓝天的丹顶鹤。

“丹!”李熙年右手梳理着罗丹有点湿稠的头发,有备而问,“当你见到丁洁青后,第一感觉是什么?”

“除了吃惊两字,还有两个字,也是吃惊!”罗丹语无伦次地回答,“除了吃惊还是吃惊。作为一个姑娘,连自己的私事都没办法处理,那是何等痛苦、悲凉和残忍。是我的话,可能不止藏安眠药那么简单了。”

“是啊!这也是她值得我们去关爱的地方。”李熙年感慨万千,“去年第一次在这塔山看到她,她的美丽惊动了我,我差点丢了魂魄,当然,也是她间接‘伤害’了我,才印象深刻。”

“为什么?”罗丹不解,又开玩笑,“你心有不轨?”

“不能乱弹琴。当然,我也逃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宿命。”李熙年苦笑,“那一次,是她男朋友打了我,以至于她的美丽救了她男朋友反挨打的厄运。如果我那一次还手,可能会进监狱去,如今情形又不一样了。”

罗丹收敛笑容,愤愤不平地问,“那她之前的男朋友一家人死哪里去了,如何解决这件事情?”

“他和她人结婚了。”李熙年叹气解释,“命运之神,在某种特定场合,偶然也盲目偏袒坏蛋。”

“人情似纸。”罗丹附和说,“不晓得丁洁青以后的命运如何,又不知道我们该如何帮助她,简直有劲也使不上。”

宛若水到渠成,李熙年这时候终于建议:“丹,我们明天去广州怎么样?”

“去了解一下那家医院的实际情况。”罗丹惊喜地会意,“昨天到现在,我一直有这个想法,在考虑这个问题。”

“是的。”李熙年来了精神,“我们不去,又谁去呢?何况对我们来说,只不过举手之劳。”

“熙年,你说怎办就怎办吧,我无条件服从。”罗丹睁开眼睛,紧紧抓着李熙年粗壮的手指,“你只管吩咐,一切我都听你的。”

魂牵梦挂、耿耿于怀的一个问题,一旦捕捉到了解决的办法,李熙年的心情也就轻松起来。

太阳上升,掠过塔尖,紫外线逐渐增强,热浪也即将逼近,下山成为李熙年的罗丹的首选。

“罗丹,我们下山吧!”李熙年建议。

“好啊!”罗丹意犹未尽,“这一次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把相机带回来。明明已经放在床头,还是忘了放入旅行袋。”

李熙年接上说,“真抱歉!怨我也忘记了,不过,我们就用眼睛记录下这个良辰美景吧!”

罗丹没有回话,而是默默地微笑着伸出左手,让李熙年紧紧地牵着她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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