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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闪过年，全县经济工作会议召开。一年一度的总结表彰和安排布置工作大会，继往开来，会议开得热烈又隆重。三花镇领回七八个奖牌：综合经济目标完成奖、招商引资奖、生态宜居美丽乡村奖、黄河流域生态保护与高质量发展奖、精神文明建设奖等。往年的信访稳定奖因年前荷花村大壮越级上访事件被取消。开完会，艾民书记在县委大院找领导汇报工作，被县监察委常务副书记支书记叫住。在支书记办公室，支书记转交给他一封匿名信，是状告荷花村刘墨水的。支书记说：年根儿，匿名信才寄到监委，经调查核实，问题已经解决，刘墨水是无辜的，年前没来得及通知您，这不今儿个见了您，跟您说一声。艾书记说：谢谢支书记支持工作。遂告辞。
回到镇里，艾书记喊来了胡治副镇长，把匿名信递给他。胡副镇长扫了一眼，说道：大壮上访的事不是已经妥善处理了吗？怎么还提这档子事，而且还上纲上线的。艾书记说：杏花村、荷花村、梨园村三村历史积怨沉重，虽说改革开放后，关系缓和，但人心不古貌和神离。我想根子还是出在项目上，见利忘义，你死我活。胡治一拍脑门说：我想起来了，肯定又是邢老歪与二鬼搞的鬼。这俩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建议趁新年伊始，把这俩货撸了算了。艾书记：撤了他俩的职，让谁干你想过没有。现在但凡有点能耐的都外出打工挣钱去了。农民工返乡创业，大学生回村任职时机尚未成熟，说明我们的工作还没做好，三花镇这方热土还留不住人才。
人才有用不好用，奴才好用没有用。对邢老歪、二鬼我们要因势利导，将心比心，相信假以时日，他们是能变好的。胡治：那就瘸子里面挑将军，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先让他们干着。艾书记：农民农村问题，我们要慢工出细活儿，切不可急于求成。对当下的农民，农村一要改造，二要吸纳。改造现有的，吸纳外来的。更不能搞二元对立，楚河汉界，泾渭分明，把农民兄弟当成对立面。农民劣根性由来已久，随着时代的发展正逐步改变，我们要化解引导，创造环境条件，帮助农民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
二人商讨完，艾书记又说：年前责任目标推进会上定的各行政村排名，咱就不搞了。今年的全年经济工作会议，我想换一种形式召开。今年的工作目标只有一个：年底前，文旅融合项目落地实施，就叫务虚会吧。胡治：中，啥时召开。艾书记：明天上午我两个会议，下午还得去市里开会，那就定在后天上午召开吧。胡治：中。
年前腊月二十三这天去镇上赶年集，邢老歪碰上了大壮两口子。大壮见了邢老歪就躲，如老鼠遇到猫。邢老歪喊了一声大壮，大壮慌忙扎进人群。这时五升看到邢老歪上前就打招呼，邢老歪就悄悄问五升大壮的情况。五升说：挨了一巴掌给了俩甜枣儿。接着就把大壮因家母去世，先后两次去上访来龙去脉给邢老歪讲了一遍。邢老歪听罢，心里直骂：这个怂货办事不灵光。多好的机会呀，钢是好钢，可惜打成了狗链子。
回到村里就给二鬼打电话，俩人又去了村委会。邢老歪：大壮这个二逑货把事给办砸了。二鬼：你也不能光埋怨大壮，毕竟人家还去了一趟省城上访，只是时机不对。邢老歪：那接下来该咋办？马上要过年，过完年就要召开总结表彰会。二鬼：那就接着告。邢老歪：告谁？谁去告？二鬼：当然你去告，村长分量大，最好再拉上梨园村一起告，不信治不了刘墨水。邢老歪：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告啥？二鬼：就告大壮娘信教，大壮上访败坏乡风文明。刘墨水监管不力，不重视农村文化建设。邢老歪：梨园村能听咱的？二鬼：实在不行就写封匿名信偷偷寄给县纪委算了。邢老歪：谁写？二鬼：提笔写字，这可是文化人干的，我可不行。二人就商定让会计老卜写。又叫来老卜，卜会计不干。二人软硬兼施，卜会计诚惶诚恐写完了告状信。邢老歪就安排二鬼邮寄出去。
开了溜溜一天会，艾书记人困马乏，想到明天的务虚会，他又振作精神，起草写讲话题纲。刚写个开头，脑袋就嗡嗡的，一片空白，绞尽脑汁也没迸出几个字。艾书记决定换位思考，找个局外人聊聊，聆听一下他人的想法。于是就打五爷手机，五爷在家看书，接到艾书记的电话非常高兴。艾书记驱车去了荷花村。
五爷把艾书记迎进客厅：稀客，稀客，寒舍简陋有屈尊驾。艾书记紧握五爷的双手：老先生德高望重，早该登门造访，恕我无礼。二人客套寒暄一番后，艾书记就把明天会议的想法告诉了五爷。五爷说：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人文精神就是利用礼乐教化来使社会变得有序与和谐。文化最终体现在一个民族的思维方式，生活习惯上，一定意义上它就是人们的思维方式，生活习惯。当下要让文化归位，官风归亲，民心归敬。一个人的性格叫个性，一个区域里人们的集体性格就叫文化。自古以来，小农经济与儒家传统文化造就了农民的小农意识和民本思想。对农民只能教化，我认为农民整体素质有了很大提高，只有极少数，目光短浅，只注重眼前利益，见小识短，容不得别人好。心有私念，贪图不劳而获。有句话说得好，水的清澈并非因为它不含杂质，则是在于懂得沉淀。心的通透，不是因为没有杂念，而是在于明白取舍。对这些人，一句话就是破局的问题。这个局可以认为是格局，也可以认为是局限。见识浅薄，闲云野鹤不敢妄谈，见谅，见谅。艾书记：高见，高见。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方才告别。艾书记回去就以破局为题草成题纲。这时已月挂西天，才沉沉睡去。
二
第二天上午，镇政府会议室鸦雀无声。一年一度的经济工作会议变成了务虚会。前来开会的支书、村长不知所措。艾民书记眼睛通红，思路清晰：按说没出正月，春节还没过完，该隆重地开个表彰总结会，让大家也热闹热闹。但纵观我镇去年以来出来的一些新情况，个别村出现的新问题，我和胡镇长商量，就存在的问题创新一下会议形式与内容，相信大家会很快适应。我今天讲的题目是：如何提高新时代农村干部的格局。
艾书记：我先读一段话，题目是《小便宜与大便宜》。这是我以前从报纸上剪贴的。很多人都喜欢说农民有很多坏习惯，如喜欢占小便宜。农民为什么喜欢占小便宜？因为他们占不到大便宜啊，大便宜都让城里人给占完了。所以别人眼里的小便宜，在农民眼里就是大便宜。我们做农业的人，很多人为什么失败？就是因为喜欢去跟农民争小便宜。争来争去，我们发现我们所有人的脑袋加起来都算不过农民，因为人家每天就是那样算的。所以要把农业做起来，你一定得让农民占小便宜，而且要让农民把小便宜占够，主动让他们占，在合理的范围占。
台下大家静静聆听。艾书记又讲了个故事：一位从农村来的青年到城市打工，一次去一家公司应聘仓库保管员。人事部看了他的简历，因从未从事互联网工作，不会操作智能设备，他没有被录用。应聘失败，铩䦀而归时，狂风骤起，大雨倾盆。公司物资淋在雨中，他二话没说，背起物资直奔仓库，在暴雨中奋战一个小时，他把全部物资都安全搬到了仓库，公司没造成任何损失，他却病倒了。病房里总经理握着他手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说：我是一个农民，夏天收麦打场，一见有暴风雨就会不顾一切保护粮食，生怕一粒受损失，那是俺农民的血汗，来之不易，从不多想，已成习惯。总经理动情地说：多么朴实的农民兄弟。道德能弥补智慧的缺陷，但智慧永远也弥补不了道德的缺陷啊。祝贺你，你被公司录取了。
一段话一个故事，说的都是农民格局与境界的问题。大家联想自己，个个心里五味杂陈。艾书记说：咱们当领导的，一定要弄明白新形势下领导的含义，它已经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带领和指导。新时代的乡村领导就是给村民创造良好的生存发展环境，在这个美好环境中帮助每一位村民树立自己的人生理想，并帮助村民实现自己的理想。这样村民才真正从内心拥护爱戴你，你才是一个合格的乡村干部。为此提几点要求，与大家共勉。一、读三本书：有字书，无字书，心灵书；二、说三句话：说人话，说真话，说老百姓喜欢听的话；三、干三件事：干好自己的事，别瞎操心别人的事，甭担心老天爷的事。散会，大家热烈鼓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