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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三花镇召开镇机关全体人员各行政村支书村长会议，根据组织安排艾民书记去市党校脱产学习半年，鉴于镇长吴刚休病假常务副镇长胡治主持三花镇全面工作。文件由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张亮传达。会后不少人去艾书记办公室表示祝贺，艾书记：祝贺为时尚早，只是正常学习培训，很快就会回来，谢谢大家。门岗老杜站在院子里偷偷往艾书记这边观察，见不再有人进出，一溜小跑进了艾书记办公室。
艾书记正收拾东西，见老杜满头大汗进来，就问是不是有啥急事，老杜平静一下心绪：艾书记您是不是要高升了。这党校学习一结束就调到别的地方就职了吧。说着泪光闪烁，一副恋恋不舍丝毫不忍艾书记离去的模样儿。艾书记是性情中人，一见老杜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禁不住眼圈发红。忙说：老杜哥为人实在，是咱们三花镇党委政府机关的忠诚卫士，敬业辛苦，守护平安，咱们这叫情深意笃。咱人在单位，身不由己，人在组织服从纪律。千万别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我只是暂时离开机关去市里学习，这不是还当着三花镇的书记嘛，有啥事电话联系。老杜：嗯，嗯，书记我听您的我会跟您联系。说着依依惜别。
老杜是镇街上人，早年当兵入伍四级伤残军人。转业后回乡务农结婚成家，因不会生育老婆远走高飞分道扬镳。老杜见育子嗣续香火无望遂光棍一人不再谈婚论嫁，一人吃饱全家不饥。倒落得无拘无束 自由自在。脱贫攻坚那几年他被村里评为低保户。后来不知啥原因，低保被撸，他不服气，一咬牙就告到镇里。镇里推三阻四，一两年问题得不到解决 ，他一气之下又到县里上访。县领导接访，就把书记镇长叫到了群众接待上访大厅。书记镇长当面承诺弄清情况解决问题，回来后狠狠把他熊了一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你就到县里上访，领导有多忙你知道不？有多少大事要干，你明白不明白？再让领导为你这事点儿破事劳神费心，小心打断你的双腿，去找民政所长吧，你低保的事他对口管理。民政所长有事请假已半年之久，门上的锁锈迹斑斑。
艾民书记到任后，一月内开了两次大会，理思路谋发展全镇振兴乡村经济大会；办实事解民忧全镇信访稳定大会。那次的信访稳定大会老杜记忆犹新，各行政村列出信访问题清单，当事人现场陈述问题，镇领导班子集体现场办公，会议还聘请了法律顾问。丁是丁卯是卯，能解决的问题立即解决，绝不拖泥带水；宜缓办的特事特办；不能办的说明政策答疑释惑使群众心服口服。老杜低保问题就是在那次信访会上当场拍板解决的，后来老杜又被介绍到镇机关当了门卫。老杜心里一直念着艾书记的好，如今镇机关传得沸沸扬扬：艾书记欲展翅高飞，胡镇长稳坐钓鱼台。他只想一探究竟。
胡治常务副镇长办公室高朋满座，胡治春风得意，个个笑逐颜开。邢老歪和梅经理并排坐在沙发上，两人一个端着茶杯啜着茶，一个低头划拉着手机。众人客套了一番，见二人欲说还休好像有事的样子，便知趣地鱼贯而出。邢老歪谄媚地说：胡镇长这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这副字马上就要去掉啦，啥时候给您祝贺祝贺呀。胡治笑笑：老哥的心意我领啦，祝贺什么呀，和我一块下乡的好几个都当书记啦。咱这一个副镇长一当就是好几年，如今干死干活才弄个主持工作还是临时的，这狗操的副字就像个狗皮膏药粘在我身上就揭不下来啦。还祝贺呢，我这时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从怕问题突然发生弄个措手不及，再给个处分啥的，只想平平安安不出意外就烧高香了。
梅总说：胡镇长这一主持工作项目的事是不是就有着落了。胡治：这不一直在推进嘛，不是刚派出两名人员去总部培训。怎么了？还嫌进度慢，欲速则不达呀。梅总：听您的，您说咋办就咋办，说完看了邢老歪一眼，邢老歪会意，咳嗽一声说：胡镇长，项目推进是推进，您还得多向杏花村倾斜。荷花村节一办旅游红红火火，梨园村本来就不穷，好比一个家庭弟兄仨，老大老二日子富得流油，老三饥寒交迫，总得让老三喝碗汤暖暖身子吧。您说是不是？咱这是话粗理不糙。您说是不是？胡治：我看你这是话不粗理有点糙。项目的问题，我和艾民书记三番五次讲今儿就不再赘述，还是那句老话，各美其美，美人之美，干好自己的事，别瞎操心别人的事，更别担心老天爷的事。
梅总和邢老歪走后，胡治看着墙上的《铭心训》陷入沉思，张亦山的《铭心训》，说透了我求人和人求我的关系。人求我非土却是土，我求人非金胜是金。人求我势急如星火，我求人热面冷如水。人求我，他苦即我苦，我求人我亲他不亲。人求我时刻要结果，我求人，终岁不能成。人求我大事当小做，我求人小事大人情。人求我朝成暮不顾，我求人猫狗是天尊。人何人兮我何我，人皆伶俐我独鲁。我何我兮人何人，何不将心去比心。千变万化凭他做，到头各自有调停。占尽便宜同一死，留个惺惺教子孙。
胡治来三花镇七八年了，从委员，副镇长，常务副镇长一直到今天主持工作，日子看似波澜不惊，但也平淡中暗含玄机，吃苦受累姑且不说，关键是开窍儿好比参禅悟道与修行，你只有顿悟了开悟了觉悟了才能明白佛家的福往者福来，爱出者爱返，禅宗的应无所住而生其心。道家的道法自然的道理。乡镇工作首先得处理好干和看的关系，你是干给上面看，还是干给老百姓看，要在上级与老百姓之间找准结合点和平衡点。做官意不可在官，在干事担当；做文意不可在文，在抒情记事。
这年头，说真话领导不高兴，说假话老百姓不高兴，说笑话大家都高兴。应付周旋，四面光八面净，协调处理好林林总总的关系是乡镇干部的必修课。工作中你可以回避大象，但你永远拒绝不了苍蝇。不把八名玲珑修炼得炉火纯青，你就做不到纵横捭阖，游刃有余。这无关乎厚黑，更不是世故圆滑，只是小人物安身立命的本领。然而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不深思熟虑，用心体悟，知行合一是不能真正明白其中的真谛的。
二
去年三花镇文旅融合项目招商引资成功后，镇里为方便项目运作，新装修了几间办公室，并配置了一应家具。常年在镇里干零活的馍馍三与他老婆大英子承揽了这活儿，房子装修一新家具一应俱全，结果一核算十万挂零儿。馍馍三就去找会计要账，会计嫌贵，一直没给报销，再说账户上也没钱。馍馍三要了几次，会计索性小鬼不见面，来了个金蝉脱壳之计。馍馍三就想反正自己在机关打零工，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讨账的事儿暂告一段落。
年初，馍馍三老婆大英子突然患上间歇性精神病，病情一发作摔盆打碗，指桑骂槐，弄得家里鸡飞狗跳，一家人惶惶不可终日。馍馍三和家人就把她送进了东关精神病院，痊愈出院后消停了一段时间。上个月儿子订婚对方索要高额彩礼，家里经济拮据，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馍馍三又去找会计好说歹说会计答应只给报销一半，理由是镇财务捉襟见肘，他这个会计成天价拆东墙补西墙，寅吃卯粮。书记镇长加上副职科级干部一大堆儿，每天都需要报销单据，粥少僧多，这个会计让你当，你该咋办？那就只好老太太抓柿子只管软的捏啦。大英子旧病复发歇斯底里，女方见此情景立马退婚。儿子见婚事鸡飞蛋打，气得先跺脚然后再骂，先是胡乱骂，后来骂着骂着就理清了思路，找到了问题的症结。都怨狗日的镇里的会计，早早把钱给结了不就没有这档子事了吗？母亲的病也不会再犯。谁知骂者无心，听者有意。大英子第二天一大早披头散发就去了镇里，后背上贴着标语：欠钱不还，死给您看。镇里还没上班，大门紧闭。老杜呼呼大睡，大英子病情发作只想寻死，扯根绳子挂在了大门的钢筋上，挽个圈儿下面垫几块砖儿，抻头钻了进去，然后蹬掉了砖块儿。
老杜内急出门如厕，抬头瞅见大铁门上吊着个女鬼，吓得啊了一声，惊醒了机关值班人员。通讯员小李慌忙跑来，二人使劲把披头散发的大英子从铁门上弄了下来，老杜伸手 摸摸心脏还在跳动，就赶紧打通了120急救电话，不一会救护车风驰电掣赶来。这时政府门口一大群人在围观，人们七手八脚把奄奄一息的大英子抬上了救护车，又通知了家里人方才散去。
上班后镇机关尽人皆知。这事很快传到县里，县领导打来电话询问情况。胡治回答：立即召开班子会，待了解情况之后，迅速妥善处理，消除负面影响，然后当面向领导汇报，请领导放心。领导对胡治的态度非常满意。班子会上，胡治严厉批评了机关会计：大会讲小会讲群众利益至上，班子会既然已经研究通过大项开支，又有领导的签字，你为什么不全部给人家报销，还答应先付一半，剩下的一半啥时还给人家，有没有给群众承诺是三天还是三月还是猴年马月。这送佛送到西天，好事办到底，这道理你不懂吗？
欠款事小影响事大，大家都瞅瞅看看全县哪个单位不欠账，我们的工资还都是县财政借钱发的。但人家欠账没出事，偏偏咱就出事了，这不叫点背，叫政治敏锐性不强，根源在于没处理好干群关系，说句粗话叫缺心眼子。我提议机关财务马上准备五万元先把欠款还齐，然后对馍馍三家属进行慰问，一切费用镇里解决，化解干群矛盾，拉进两者的感情，彻底消除负面影响。会议一结束胡治就带人去了医院。
邢老歪二鬼卜会计三人又在一起嘀咕。邢老歪：看这事儿弄的，胡镇长刚主持一天工作，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丢人现眼呀。多精明的一个人这点儿事就没料到。二鬼：谁也没有长着前后眼，好好的谁想出事呀。不是人找事而是事找人，根子还在人。说到底这都是穷酸惹的祸啊。镇里要是钱多得只差点火烧，哪还会欠债不还，也就不会有人上吊催债了。卜会计：是啊，如今的会计都不好当，债主是爹，欠债是爷呀，爷手里没钱拿啥给爹。说完三人哈哈大笑。
邢老歪：说归说笑归笑，书归正传，还是说说咱们的正事吧，趁着胡镇长主持工作，下一步咱的项目该咋整？二鬼：出了这档子事后，估计胡镇长不会再参与咱们村项目的事，他现在只求稳定，绝对不想再惹啥麻烦，我想还是走上层路线吧。还得通过咱村二丫找贾连副市长，只要贾连副市长同意或者默许，这事就好办啦，他胡治还能反对，到时候咱和梅总立即实施。卜会计：要不要再到二丫她家跑一趟，见见她娘，顺便再捎点啥。二鬼：码头当拜则拜，香该烧还得烧，这是江湖规矩。邢老歪：那就这样吧，三个人说着话往外走。
三
贾连副市长在官场儿是出了名的孝子，父亲刘老爷子多年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贾连幼年丧母，父亲土里刨食，当爹当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把他们兄妹几个养大成人。后来又送贾连读了大学，大学毕业贾连先做了几年教师，然后从政，直到今天身居高位。父亲读过几年书，粗通文墨，但父亲在常年与土地和庄稼打交道的过程中，明白春作夏长，仁也；秋敛冬藏，义也。百谷草木丽乎土，日月丽乎天的道理。父亲只是一名普通的庄家汉，但父亲的思维是理性的，见识是超人的。他为人处世往往从大处着眼又从小事着手，顺着人性做事，逆着人性成长，就是他教育子女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可以说没有父亲就没有贾连的一切。
几年前，刘老爷子生了一场大病，危在旦夕。当时市政府换届，贾连是副市长候选人，正接受组织考核，家里打来电话，父亲突然患重病，需到省人民医院住院治疗。副市长职位竞争激烈，一名县委书记频繁活动高档烟酒，购物卡，代金券，天女散花般降落到人大代表家中。领导奉劝贾连火烧眉毛之际不可掉以轻心，大意失荆州啊。一边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使无数人怦然心动的官位，一边是生命垂危平凡但伟大的父亲。十年寒窗，波谲云诡的仕途走到今天的辉煌难呐！贾连犹豫片刻，请假去了医院，病床前拉着父亲枯瘦如柴的双手泪如雨下。
父亲转危为安后，市人代会结束，贾连高票当选为副市长。古人说，天道有常，常与善人。贾连的孝道感动了上天，天佑其人。先做人，后做官贾连奉为金科玉律。父亲大难不死，贾连升官加爵一家人喜上加喜。父亲自打得了那场病后喜欢静默，静默是一种深刻的语言。父子相对而坐，父亲的双眸仍流露出慈祥温暖的光芒。贾连告诉父亲，自己如愿以偿，当上了副市长，是家族中权利最大的官。父亲的嘴角荡漾出笑容。隔天就把裱好的《六悔铭》赠送给了贾连。明人宋纁的《古今药石》中记载有寇莱公的《六悔铭》，教人要及早觉悟悔改。官行私曲，失时悔。富不俭用，贫时悔。艺不少学，过时悔。见事不学，用时悔。醉发狂言，醒时悔。安不将息，病时悔。
记忆是一个人的神话，神话是一个民族的记忆。父亲上了年纪后，一个人常常回忆往事。回忆儿时，随祖父从黄河南岸逃荒过黄河，后来一路颠沛流离到豫北安家落户的情景。记忆中那是个秋天的早晨，天刚麻麻亮，老族长就敲响了挂在大槐树下的那口巨大的铜钟，钟声悠扬苍凉听到钟声家族的人差不多都聚在了大槐树下。那年黄河发大水，颗粒无收，饥饿的灾民吃光了所有能吃的，喝干了不得不喝的，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背井离乡逃荒。
看着一个个饿得皮包骨头，风一吹就倒的男丁女口老少爷们。家族长刘老太爷，手扶着大槐树颤抖着张开吹风漏气的嘴，从沙哑的喉咙里蹦出几句话：都走吧。逃难去吧，咱不能都在家等死。遇上风水好的地儿能落户就落户。不能落户就等，过了这个灾荒年再回来，大家都要好好活着，我在这儿等你们。永远要记住大槐树是咱的根与魂。大槐树在故乡就在，故乡在灵魂就在。刘老太爷说完就出溜在了大槐树下，一命呜呼了。
乡亲们跪在了大槐树下哭声一片，安葬刘老太爷时从老太爷怀里掏出一张家谱，还有几块银元。刘老太爷想要刘氏根脉世代延续，众人就推举了父亲的爷爷。父亲的爷爷接过家谱，祭奠完刘老太爷，跪别大槐树后就带领大家外出艰难逃荒度日。那以后大槐树的形象就刻骨铭心般镶嵌在父亲的脑海里。
有关大槐树的记忆就成了父亲一生永远说不完的话题。当了副市长后，贾连成天忙得脚打后脑勺，早出晚归应接不暇。与父亲见面越来越少，但他知道父亲的大槐树情结其实就是父亲的乡愁，父亲去日不多，必须在生前帮助父亲圆了这个梦，尽一个当儿子的孝道。有两次他趁着假期，见缝插针开车带着父亲与全家踏上了寻根之旅，按照父亲的记忆，他们几乎跑遍了黄河南岸所有村口有大槐树的村庄，但父亲都说不是记忆中的故乡，从此父亲的梦想一直萦绕在贾连副市长的心头挥之不去。
有时贾连就想，万恶淫为首在行不在心在心天下无完人，百善孝为先在心不在行在行家贫无孝子。只要有这份孝心就行了。如果是普通人这样考虑绝对不错，但他自己贵为市长，万人仰慕，倘若这点小事办不成岂不贻笑大方吗？贾连副市长分管城建招商权力炙手可热，不久有人投怀送抱在市区滨湖岸边赠送一套豪华别墅。为规避风险使别墅房产合情合理，开发商与二旺代理人签订合伙做生意协议按照协议利润分成可货币可实物，代理人合法得到别墅，二旺虚假购买一应手续齐全。二旺替老爸尽孝心，孝敬爷爷，贾连了却心事子圆父梦，如此循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皆大欢喜。
刘老爷子生日那天，二旺把爷爷带到了别墅，让爷爷瞧瞧是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故乡。爷爷睁大双眼对古色古香雅致简约的房舍，浊浪翻腾的人造黄河，秋风乍起稻花飘香的庄稼地统统视而不见，直瞅那颗参天入云，高大挺拔的大槐树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最后摇摇头：不像是真的。后来开发商给贾连副市长建议听说山西洪洞县寻根祭祖文化产业园高价可购买大槐树，不行买一棵古槐移栽过来吧。贾连副市长：万万不可，一来回长途运输成本高。二影响太大，后患无穷。现在社会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无聊之人太多没事还想八卦，人在官场身不由己，稍有风吹草动，媒体网络如蝇嗜血叮住不放，到时作茧自缚，自讨苦吃。慎终如始则无败事，树欲静而风不止啊，那开发商遂打消这念头。
四
二丫娘又给二丫打电话。二丫接到娘的电话就有点不耐烦：我刚从老家回来还没几天就打电话又有啥事？您可千万别给我再找什么麻烦。这个号码不是给您说了吗，如没有急事一般情况不要乱打，尤其不要让外人知道。这是保密纪律，快说谁找您了又有啥事？二丫到贾连副市长家做保姆后，发现领导一般都有两个以上手机，工作与生活公与私泾渭分明，且电话不能随便乱接。当然话也不能乱说诺言更不能轻许。当保姆的要管住嘴迈开腿凡事用心用脑，主人的欢心就是工作的重心，主人的秘密就是自己的秘密，主人家的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在主人家要练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应变能力。要善于从各种闲言碎语与细枝末节中捕捉有价值的信息，要自觉培养人贵语迟人贱也不能信口开河的本领。为了方便工作二丫偷偷又购置了一个手机。
二丫把另一个手机号码只告诉了两个人：一个是贾连副市长，另一个是她娘。二丫娘一听二丫说话夹枪带棒的吓得一哆嗦，口气软了下来：还是你两个叔，说村里有急事，想通过你见见领导。二丫：娘，这事您就不要再管了，上次杏花节的事弄得就很被动。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咱只是个保姆，领导可不是咱说麻烦就麻烦的，再说他俩只是个街坊，咱已经帮他们办了一次事儿就行了，有再一没再二更别提再三。二丫娘：好闺女，你听娘的他俩多少在村里还问着事儿，论辈分你还该叫叔呢，街坊里道的，张口容易合嘴难，你就再帮他们这一次吧，下次保证不再打扰你。娘把话说到这份上，弄得二丫很尴尬，二丫就问娘：他俩说没说啥事儿？二丫娘：只说去市里见了你再说。二丫想了一下：让他们来吧，来了不要告诉他俩我这个手机号码。说完挂了电话然后就琢磨，他俩找自己想说啥事。最近市政府正在开发新区，工程建设热火朝天。贾连副市长刚好又分管，莫非他俩是想搞房地产开发，或者市政绿化这可都是赚钱的项目。二丫最近发现有不少开发商或工程大老板夜里总是偷偷潜伏在贾连副市长家附近，一俟贾连副市长下车开门马上幽灵似地迎上前去，也不说话握一下手迅速擦肩而过。她明白了肯定是在搞幕后交易，这些人贼得很办坏事不留任何蛛丝马迹。
邢老歪、二鬼，这两个看似搞歪门邪道的土八路，可不是这些开发商或大老板的对手。那他俩找自己能有啥事呢？这时，她突然想起上次回家时，听娘说去年市里一个文旅融合招商引资项目被招商到了三花镇。杏花村，荷花村、梨园村三个村都在积极活动，暗中较劲，都想把这个项目弄到自己村呢。她一拍大腿，对了肯定是来找自己跟领导说项目的事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自己真撮合成了这件大事那可是杏花村的第一功臣，娘那时走在大街上肯定也会扬眉吐气，春风八面的。想到这里，她又犯了愁：这事儿她一个保姆怎么敢开口跟市长说呢？二丫苦思冥想。
想着想着她就想到了前几天刘老爷子过生日二旺拉着爷爷去了滨湖边的别墅，回来后听二旺说老爷子对别墅里的大槐树似乎不感什么兴趣，难道别墅里植有大槐树但不是老爷子理想中的那棵树。那哪里还有历经沧桑的大槐树呢？公园里肯定有，但公园里的树能随便弄得到吗？假使能弄到贾连副市长会同意吗？顺藤摸瓜他就捋到了荷花村大槐树这条线索，一想到荷花村的大槐树就情不自禁想起了邢老歪和二鬼。
二丫偷偷笑了，他知道跟领导说事要看是什么性质的事，其次得掂量大事或小事关键要在领导高兴时说事。还不能就事论事。自己人微言轻，凡事得从领导的角度考虑能迂回则迂回该曲线就曲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不行。譬如：这项目的事儿就不能先说项目，不但不能先给领导说即使领导的亲属或秘书也不能先说得先说大槐树把大槐树的事弄成后再说项目也不迟，拿定主意，她就跟邢老歪联系。
二丫：邢叔，听娘说您与二鬼叔要来市里找我，现在到哪啦？邢老歪一见是二丫的电话兴奋得立即回答：刚上高速，二侄女有何吩咐尽管说。二丫：荷花村西头儿不是有一棵大槐树吗？看看让谁用手机拍几张清晰度较高的照片，马上发过来。邢老歪：对对对是有棵大槐树，我当多大的事呢，这就安排这就安排，拍好后马上发给你。二丫如释重负：那我在市里等您，不见不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