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到了腊月底了,牛春生仍连个影子也不见,婆家人更是没人理会花无愁。兰心和婆婆好心请花无愁到她们家里过年,大家一起好热闹一些。花无愁知道她们是在可怜自己,但也不愿连累别人。就执意要留在店里过年算了,前面关门,后面可以照常生火煮饭。至少不用再去和恶毒的老太太针锋相对了。她还可以留下看守门店。
兰心和婆婆也只好作罢。
大年三十这天,花无愁将店门贴好对子和门神关上,自己在街上转了一圈,买好了肉和菜。在后院的灶屋里生火做过年吃的炸货和馒头,还要准备包饺子。
门外却传来了重重的敲门声来。
花无愁只得开了门,一看是牛春生,有些意外,她好象不认识他一样,注视着他许久,问:“什么事?”牛春生一脸麻木,盯着她道:“回家过年吧!我和老太太讲好了,大过年的,为了不让邻居和亲戚们看笑话,她不会为难你的!”
花无愁干笑了一下,冷言道:“我一个人习惯了,没有人吵架的日子虽然有些冷清,但是对我已是再好不过了!我不想再去看别人的脸色了!”
牛春生有些生气,再一次强调道:“我说过老太太这个时候不会为难你的!大过年的吵架会不吉利的!她为了面子也不会再找茬儿的!”
花无愁冷笑道:“真爱面子的人是不会整天兴风作浪、处处算计别人的!我哪里知道她又是安的什么心!除了利用我回去作牛当马干活之外,就是变着法子摆布我!我还敢相信她吗?”
牛春生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有什么仇怨也要等过了年再说吧!不然连你娘家人的面子也很难看的!我也会天天呆在家里,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吵架的!我一直可是护着你的,为这老娘冲我大发脾气,差点连我也进不了家门!”
花无愁仍旧很冷漠,道:“这么说我还得承你的人情?”
牛春生反问:“我几时让你承情了?难道就我爱面子,你自己就没有面子,一个人呆在外面真的很开心、不怕外人说三道四吗?我老娘是对不住你!我呢?也对不住你吗?你知道我夹在中间多为难吗?权当为我着想,回家吧!”
花无愁思虑了片刻,想到娘家人要是知道自己没回家过年,心里一定很难过。他们肯定认定自己被婆家人赶出来了。就咬咬牙道:“我可以回去,但是饭我自己做,菜我自己买好了带回去,过年的东西还是我自备的好!再也不想吃别人的东西了,总是低三下四的!再也不想看着别人动不动就把饭都藏起来让我挨饿了!”
牛春生催促道:“好了!不说了,回去吧!我给你做饭吃,保证不让你挨饿的!”说着,拉起花无愁就要上车。花无愁甩开他的手,到后院屋里拿东西去了。牛春生也过去帮忙,两人将菜和肉之类搬到马车上。花无愁又牵出毛驴来。
牛春生将花无愁扶上车,他仍在前面驾车,将毛驴拴在车把上,慢悠悠地跟着车走。牛春生又对花无愁道:“先去把言欢接回家,不能丢在外婆家里过年。”
花无愁也很想念女儿,就同意了。
花无愁和牛春生回到家里,老太太只顾忙着做饭,看见了也是冷眼相对。花无愁也吊着脸不理会,只顾搬自己的东西。她将女儿拉进屋里,嘱咐她不要出来。牛春生和她一起将东西搬屋里放好,又从怀里掏出一包糕点来,亲切地笑着逗言欢:“来,拿着吃吧!听话,我以后还给你买!”
花无愁从包袱里找出一套新做的绸子棉衣来,递给牛春生,让他拿去给留根娃穿上试试。
牛春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道:“难为你有心!孩子一定会喜欢的!”
留根娃穿着新衣舍不得脱下来,高高兴兴地来到花无愁面前,叫了声“娘——”
花无愁关切地问:“冷不冷?喜欢吗?”
留根娃乐坏了,道:“不冷,喜欢!这衣服真漂亮!”
牛春生满脸带笑,花无愁竟感到一丝丝凄凉,正钻进她的后心。她实在想不明白,能生出象留根娃这样可爱的男孩子,居然也讨不来婆婆的一点欢心,还被人活活逼死!想那死掉的女人真是可怜!可见幸与不幸在这个家里跟生孩子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牛春生脸上还浮动着一丝神秘的微笑。花无愁不解地打量着他,不知道还要卖什么关子。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来,小心地打开,花无愁见是一个小银锁,没说什么,只觉得他挺有心的。
牛春生给留根娃戴上,小家伙高兴得一蹦三尺高。牛春生也乐得笑成了一朵花。将留根娃送到爷爷跟前,又转回来。关上门,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来,是另外一个小银锁,将言欢也叫到跟前,给她也戴上。言欢也高兴地手舞足蹈,叫了声:“爹!”
花无愁拿出一套新衣服来交给他,只道是为他做的,让他试穿。
牛春生乐得笑不拢口,道:“我就知道,你还是惦记我的!”
花无愁怒道:“才不是呢!我是嫌你穿得寒酸,丢人现眼!”
牛春生更乐了,坏笑道:“没事,我脸皮厚,不知道丢人!只要走老丈人家时身上光光的就好!”
牛春生边试衣服,边从柜子里拿出一把银子来交与花无愁,道:“下午咱们得去街上再买些礼品好让你回娘时带上,不能让亲戚们笑话。”
花无愁接过来,道:“算你有良心!”
中午,牛春生到灶屋时煮饭,老太太不情愿地道:“饭好了!”
牛春生抓了三个碗,毫不客气地盛饭来,端到房里给花无愁和言欢,自己又跑了一趟。老太太坐在院子里吃着,翻着白眼,有些气恼,也不吭声。显然,她是看在过年的份上,再三隐忍,换了平常,绝不会如此。
花无愁一直呆在房里,尽量不出来,懒得招惹老太太,更不愿看见她那丑恶的嘴脸。
下午,花无愁和牛春生带着言欢又到街上转了一圈,买了一些过年的礼品。
回家后仍旧不理会老太太,生怕惹出是非来。
等花无愁进了房里,老太太一把揪住儿子,大动肝火,怒道:“你们当我是死人啊!也不招呼一声,她的架子就这么大,眼里当真就没有我这个老娘啊!”
牛春生生气地道:“她是怕再一言不和又吵起来!你就不能少点事啊!”
老太太气得脸色大变,骂道:“兔崽子!再敢护着她,小心老子把你也赶出去!我这房子可是给孙子的!没你们一点!趁早识相点!”
牛春生甩开她的手,气冲冲地走开。他也拿老太太没办法。
天快黑了,花无愁和了面,将自己的买的肉拿出来一块,剁成馅,又剁一大把葱,拌了油盐酱料。端到自己房里,凑合着包饺子。牛春生不敢和母亲怄气,也窝了一肚子火,不想面对老太太,就和花无愁一起包饺子。
老太太煮了一锅饺子,也不喊人,只叫老头子放了挂鞭炮,就盛了老两口吃起来。花无愁和牛春生也不想再生事端,等了许久,揣摩着老两口吃过了才端了饺子到灶屋里去煮。
牛春生帮她烧火,两人煮好了,叫上两个孩子一起到院子里吃。
老太太从一边走过,又狠狠地剜了花无愁一眼,嘴巴高高地翘起来,别说拴一头驴了,估计十头也拴得下。
大年初一早上,花无愁很早就起来,但她不想与老太太争着下灶屋,只好坐在房里,等她们吃过了自己再煮。可是牛春生却被老太太叫出去放炮,又命他盛饭。牛春生才给花无愁也盛了一碗。花无愁哄着女儿吃了几个饺子。自己也勉强吃了一点。
中午老太太又命牛春生将所有人都叫在一起,炒了几菜吃了一顿饭。花无愁只得拉着女儿坐在一边随口吃点,应付了事。这一天在平静中度过,但她知道,明天就不一定了。邻居家的欢声笑语不断地传来,花无愁感到十分压抑,屋里沉闷的空气难受极了。这种度日如年的滋味直压迫得叫人喘不过气来。可她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过一天算一天了。
老太太领着孙子去邻居家里串门去了。她才松了口气,哄着女儿在院子里转了转。
牛春生也觉得无聊,就到外面打牌去了。
初二早上,花无愁早早地起来,给孩子穿衣洗梳。
老太太把门敲得震天响。牛春生只得出来,强压着一肚子火虎着脸问:“啥事?!”
老太太又摆出凶神恶煞的脸孔来,吼道:“今在是外甥走舅的日子,你快些给我吃饭去!吃完了就走!”
说完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牛春生跑出去洗脸吃饭。正吃着才想起花无愁母女俩仍在屋里,没出来盛饭,就进去叫她们。
花无愁以为是老太太的意思,拉着女儿出来。到灶屋里一看,锅里早没饭了。
这时老两口拉着孙子从大门外进来,手里都端着吃过饭的空碗。
花无愁恨得瞪了他们一眼,立即拉着女儿进屋了。
牛春生气哼哼地丢下碗筷,也无心再吃了。老太太却不屑地看了一眼,将脸迈向一边。
老太太进灶房收拾的时候,牛春生冲进来质问她:“为何不让花无愁吃饭?”
老太太口气硬帮帮地道:“我早就嫌弃她了!等过了年就叫她给我滚蛋!一看见她我就气不顺!”
牛春生早知道是这样,又气又恨,冲老太太吼道:“她怎么招惹你了?让你如此讨厌!心里还如此不痛快?!”
老太太火气更大,吼道:“就因为她是个聋子!老子在外面喊破了喉咙她也装得跟死人一样不搭腔!又不听话,叫干什么不干什么!要是肯到留根娃的外婆家里去认亲,我才勉强能接受她!不认就别想在这个家站稳脚!”
老太太接着又命令道:“快去换衣服,一会儿咱们四口人一起去你舅家和姨家!”
牛春生不甘心分辨道:“娘啊,这可是花小姐进门过的第一个年啊!你连亲戚家的门都不让她去认一认?还好意思破上老脸自己去走亲戚?”
老太太火上加油,怒道:“你敢教训我!‘百善孝为先’呢!我不走亲戚谁走,我这老脸虽然不好看,人总比一个聋子机灵得多!叫她去,不把咱家的脸面丢光才怪!成天钻进屋里不出来,跟死人有什么两样!这种抛头露面的事让她去不是丢人现眼吗?再说走一圈回来,还能赚上一大笔压岁钱呢!这等便宜的事还是落到我孙子头上的好!赶快给我备马车去!”
老两口走到大门外,搬着礼品,抱起孙子上了车。牛春生带着愤恨的目光,极不情愿地陪着他母亲驾车上路了。
到了下午,老两口拉着孙子满脸欢喜,说说笑笑地进了屋,瞅了一眼花无愁的屋子,马上沉下脸来,收住笑。甩甩手进自己屋里去了。
初三早上起来,花无愁没心思吃饭,只找了一把点心来给女儿吃。自己梳洗好,又换了一身鲜亮的衣服,清点了一下年底备下的礼物盒子,预备回娘家。
老两口拉着孙子吃包子和面汤,围在院子里的桌子边不紧不慢地吃着。牛春生冷着脸瞧了他们一眼,料定没有做花无愁母女的饭,打算将自己的那碗饭端进去给花无愁吃,又抓起两个包子就走。
老太太看见了,又拉下脸来。
牛春生也懒得多想,直接进了房里,交给花无愁,安慰她道:“吃吧!我吃过了。你们娘俩吃了咱们好回花府去。”
花无愁接过来,劝道:“真是难为你了!偷来一碗饭给我吃。”
牛春生不想多说,只催促道:“快些吃吧!别等凉了。”
丢下碗筷,牛春生就把马车备好了,和花无愁一起将礼品一样一样都搬上车。花无愁抱着女儿先放车里,自己后来才上车。牛春生驾着车子上路了。
老太太气得直咬牙,瞪着远去的马车,使劲地跺跺脚。
下午回来,车子刚进村口,迎面过来一辆马车,从车里探出一个中年女人的脑袋来,牛春生和他们招呼了一声,那马车跑得飞快,一转眼就过去了。花无愁并未听清,除了娶亲那天之外,她再未和亲戚们见过面,所以也不认识,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就没有理会。
他们回到家里,刚进屋才一会,老太太就气势汹汹地蹿进来,目光象刀子般向她刺来。
花无愁知道她要又发作了,立刻做好迎战的准备。
只见老太太面目狰狞,指着花无愁的鼻子地骂起来:“你不尊敬我倒罢了,现在还敢连我的亲戚也不抬举了!摆你什么大小姐的臭架子!咱们干脆以牙还牙!你的亲戚来了我也连个招呼都不打!”
花无愁听得心头一震,满是雾水,感到莫名其妙。竭力分辨道:“谁见你的亲戚了?!动不动就想血口喷人!你的亲戚都是你走动的,平时我又不见他们,过年又没见面,我认得谁了?这又招惹谁了?!哪个亲戚就这么事稠,没说话就立马来挑拨离间来了!要不你把所有亲戚都叫来,我立即都认识认识,省得再见面又来告状!屁大点事也不放过!”
老太太这才知道她真不认识,但仍发疯地骂着:“不是亲戚告的状,是一个跟我好的女邻居看见了跑来报的信儿!反正你的亲戚来了我也要给他们个脸色看看,也不招呼!咱们走着瞧!”
花无愁毫不客气地回应:“不打就不打!俺们家的亲戚才没那么小心眼!大不了不来就是了!等你的亲戚明天要是来了,我就直接对他们说是你吩咐的,不许打招呼!看见了也当没看见,跟他们说这规矩可是你定的,要怪就怪你好了!”
言毕,花无愁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将厚的薄的全部收起来包好。
老太太被老头子拉出去做晚餐去了。
初五上午,天色阴暗,看样子象要下雪了。过了一会果然下了一阵雪。好在不大,很快就停了。花无愁心里只感到无限的凄凉。
中午时分,娘家人来了,两辆马车载着满满的礼物。
花无愁拉着女儿和牛春生强作欢颜,一起出来迎接。
老头子出去走亲戚去了,老太太一直躲在屋里,躺在床上不肯露面。
花无愁将众人请到上屋客厅里坐下,拿出水果和点心来,招待大家。牛春生又提来茶水,找出怀子、茶叶,给大家倒茶。
花无愁商量着做饭的事,她进屋里将自己买的菜拣了十几样拿来。牛春生要给她帮忙烧火,一边煮饭一边炒菜。牛春生一看十几个人的饭,恐怕不太好做,又将当厨子的叔叔请来帮忙。
这个时候,牛春生的二姨父来了,一进门,花无愁见一个中年男子,提着点心盒子,想必是亲戚。虽不认识,还是迎了上去,面露愧色地道:“真抱歉!我不认得你,没法称呼。我们家老太太交待过,凡是她的亲戚来了,不准我打招呼。可是大家又是亲戚,不说话怪难看的。不如你先进屋里吧!”
那中年男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走进上屋,抬眼一眼,满屋子人竟然没一个认识的,怪尴尬。牛春生在灶屋里听到声音,就跑出来,见人已进屋,就笑着叫了声:“二姨父你来了!”
这男子心生不满,问:“你爹娘呢?都出去了?”
牛春生道:“不知道,你先坐下喝茶吧!我这就去做饭!”
老太太大约是在里面听到声音了,才不得已,慢腾腾地走出来。
花员外及两个儿子和媳妇孙子们都面面相觑,心生不悦。
老太太看了大家一眼,才红着脸赔着笑愧疚地道:“亲家过年好!让你们见笑了,我这几天身体不适,刚才在屋里歇了一下,没想到竟会睡着了。这人一上岁数,总免不了五劳七伤的。”
花员外和夫人坐下来,明知道这老太婆是在装腔作势,也懒得计较。花员外阴着脸道:“老夫人既然不舒服,干脆回房休息算了,我们也不是贵客,不必劳你大驾!”
老太太的脸色越发难看,也不好发作,只得赔笑道:“你们先喝茶,我去帮忙做饭!”
老太太又招呼牛春生的二姨父坐下来喝茶。花无愁一言不发,知道她是在演戏,也懒得拆穿。
到了吃饭的时候,花无愁提议大家一起吃。老太太又不愿意了,说人太多了,挤得没法吃,不如分开吃都自在一些。将牛春生的二姨父叫到院子里,搬了个桌子,端走几个菜,请牛春生的二叔过来陪酒。花无愁的娘家亲戚全部在上屋里吃饭,让牛春生过去陪酒。
到了晚上,花无愁把中午的剩菜热了自己和女儿一起吃。牛春生和老太太及老头子一起吃饭。
花无愁正为中午的事心里不痛快,决定明天就走。年也算过完了,顿顿饭都是凑合着吃的,有时候一天吃两顿,有时候吃一顿,天天都在磕磕碰碰、摩摩擦擦中度过,她早受够了。
老太太又冲进屋里大闹起来,冲花无愁发火道:“中午我端出去的菜少,这分明是对我的亲戚不抬举!你们娘家的亲戚上了那么多菜,太过分了!”
花无愁和她对着吵起来道:“那是你端的!要怪就怪你自己去!本来我是让他们在一起吃的,你非要让你的亲戚到院子里吃,怨我吗?再说,我娘家人吃的菜全是我买的,没有一样是你买的!嫌少你可以多端,我没说不让你端!”
二人又吵了一通,牛春生看不过去,才把他母亲拉开,硬推出去。花无愁气得焦头烂额,她有点心力憔悴了!这个年过得好累。
言欢钻进母亲怀里吓得直发抖。
花无愁想着自己的亲戚都来过了,这个家也不必再留恋了。整天和老太太黑眼来白眼去的她也受够了,准备带着女儿去店里住。再者初六大开始,对生意来说也是大吉大利,就准备离开。老太太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一把拦住她们,不依起来,命令道:“今天得把话说清楚了才能走!”
花无愁也沉下脸冷冷地问:“你又要找事儿?!”
刚吵了两句,好多邻居们本来就闲着,索性都凑过来看热闹。
老太太当着众人的面,厚颜无耻地道:“再过两天私熟就要开始了,我孙子才是这个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才有资格念书认字!你的女儿不过是个带肚娃娃,又是个闺女,不许念书!等长大了学一点针线活找个婆家打发了算了!不得糟蹋银子了!”
花无愁大怒,吼道:“混账!说这个话就不怕天打雷劈!我女儿你嫌弃算了,我一定要供她念书!花你一个钱了?心疼成这样!”
言欢吓得躲在母亲身后直哭,身子还哆嗦起来。
老太太仍不善罢甘休,继续胡搅蛮缠道:“你既然有钱,干脆每个月给我上缴一部分来还账!省得大手大脚地乱花一气!既然是这个家的人,就不能啥事也不管!这账还是你们成亲欠下的!”
花无愁大动肝火,怒道:“你想得美!有本事你也去做生意,看看你能挣几个钱!我一年到头赚的钱够我们娘俩吃喝就不错了,哪里有多余的银子给你!孩子念书的钱是我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六岁的孩子可以认几个字了。你是一家之主,一个当家的连‘家和万事兴’的道理都不懂得,就会兴风作浪,无事生非!还好意思指使这个命令那个的!好歹你还有几亩地的收入!我现在连吃喝都得靠自己了!成亲欠下的账不都是买东西欠下的,要不你把屋里的东西全都拉出去卖掉好了!反正我也住不成了!要这东西也用不上了!”
老太太又撒起泼来,一副赖相,不知羞耻地骂道:“不就是会赚几个饭钱嘛!头发辫子就想翘上天哩!惹我恼了立马叫你滚蛋!今天出了这个大门,你就休想再回来!我儿子是我生的我养的,他永远都属于我!你既没生他也没养他,不配拥有他!就算分家他也是分给我的,我叫他去看你他才敢去,不叫他去他就不敢去!不信你走着瞧!”
花无愁气得面色通红,怒道:“想霸占你儿子可以啊!你最好让他跟你一辈子算了,还娶啥媳妇哩!我一个人过好了,没啥大不了的!”
花无愁说完,抱起女儿上了毛驴,骑着走了。
老太太冲着她的背影,仍指手划脚地骂了一番。
邻居们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眼神表情都充满了责备和怨恨。也有人忍俊不禁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