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嫂正想进屋劝说,宁老爷摆摆手,示意不要再去打扰。
宁老爷来到堂屋里,如意小姐已将孩子换好了衣服。宁老爷进来,向她解释道:“那姑娘之前受过巨大刺激,丧失了记忆,刚刚举止十分怪异,莫非是想起了什么。不让你惊扰她,是怕她再受打击,病情再次发作。现在她自己冷静下来,就好好自我清醒一下吧!不用管她了。”
直到天黑,花无愁仍躲在屋里。珍嫂放心不下,请示宁老爷是否前去探望。
宁老爷答应了,珍嫂端了饭菜,推门进来。
花无愁早已更衣,静卧床上,两眼泪汪汪的,也不言语。见珍嫂进来,才坐起身。
珍嫂将饭菜放在桌上,来到床前,花无愁惭愧道:“有劳珍嫂了!”
珍嫂客气地道:“哪里!姑娘身上可好受些?是否想起了什么事情来?”
花无愁苦笑了一下,点点头。
珍嫂知道她心里苦,也不多问。只道:“姑娘先吃饭吧!身子要紧,别的事慢慢地想办法。我们家老爷一直放心不下呢!叫我劝姑娘看开一些,但有烦心之事,他一定帮忙。他会好好保护你的!”
花无愁也觉得言之有理,起身下床,蹒跚着走到桌前。情绪十分低落,有气无力地拿起筷子,漫不经心地吃起饭来。
数日后,贾义豪带着丰厚的礼物登门拜访。宁老爷请他屋里喝茶,十分高兴地道:“这姑娘近来清醒多了,我正要找你商量下一步 该怎么办,如何让她和家人相认呢?常住我这里,别人看来,总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贾义豪大喜过望,道:“她原名花紫君,后改为花无愁.不如现在就请她过来,与我相认,然后我再修书一封,让她爹娘好带着孩子前来接她,这样比较妥当。”
宁老爷很赞成,只道:“也好!”吩咐下人去请。
珍嫂满面春风地走进屋里,花无愁正在看书,见珍嫂一脸欢喜,想必有什么好事。
珍嫂向她道喜:“姑娘,有人来看你了,说是你的亲戚,就在前面堂屋里。老爷请你过去相认。”
花无愁有些意外,还是跟着去了。
进了屋里,贾义豪急忙起身相迎,满腔欢喜道:“紫君妹妹!”
花无愁一怔,想了许久,方才慢慢地道:“你是——豪哥哥!”
贾义豪激动地道:“好妹妹,你可想起我了!”
花无愁羞愧难当,满面通红。有些自卑地道:“让豪哥哥见笑了!我竟是活得如此狼狈!”
贾义豪同情地道:“妹妹这是哪里的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都是造化弄人,何必自责!你先在这里小住两日,我回头再修书一封,让家人前来接你回去,将以往之事,一刀了断!一切从新再来,想必定会有出头之日!”
花无愁考虑再三,也只好这样,便一口应允。
宁喜林见二人十分亲热,心里有些不快。
花员外收到信,依然泪流满面,伤感不已。交待下人速作准备,早日出发,去明城接小姐回来。再与那牛家对簿公堂。
花员外备好礼物,装上马车,次日清晨便早早出发了。来到明城打听到宁宅,携夫人拜见宁老爷。下人抬着礼物,丫环抱着言欢跟在后面,进入宁府。宁老爷带下人将他们迎入厅里,随即吩咐上茶。
花老爷见了宁老爷急忙行礼道谢,再三感谢他对女儿的救命之恩。又命下人将礼物抬上来,略表心意,望宁老爷不要嫌弃。
宁老爷客气地笑了笑,道:“救人一命,本来就是积福行善。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又差下人去请花小姐过来。
花员外却感慨万千地道:“都怪小女命苦,年少时发生意外,落下病根,嫁入婆家才遭人嫌弃!受尽折磨,差点丢了性命。要不是蒙受大人搭救,恐怕早已丧命黄泉了!”说着,又是泪流满面。
花夫人也跟着泪如雨下,只盼着早点见到女儿。
宁老爷触景伤情,也感同身受,长叹不已。又劝慰花员外道:“大家有缘相识,就不要拘礼了,我也是个豪爽之人!既然天无绝人之路,想必花小姐也会有时来运转之日,过度伤心,也无益处!何不再想办法,为日后早做打算,若需宁某帮忙之处,只管开口。再者小姐此番回去,若有邻居说三道四,恶意中伤,不如再来宁府小住,也未尝不可。我随时欢迎,这里宅院挺大,房屋数栋,环境优雅。院子之后良田数十亩,可谓吃住无忧。还能缓解小姐心头之痛。”
花员外感激不尽,连声道谢,并且答应若真需要帮忙,必然再次打扰。
花小姐来到前厅里,见了爹娘,立马跪下,伏在双亲膝下痛哭起来。
花夫人心疼极了,忙她扶起来。母女俩抱头痛哭。宁老爷不忍相看,迈过脸去。
言欢见了娘亲,挣扎着从丫环怀里下来,跑到花小姐跟前,扯着她的衣服,叫着:“娘亲娘亲!”
花小姐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失声痛哭。
花员外忍痛向宁老爷道别,称因为路途太远,官司不明,尚且悬着,急于回去结案。还是早点动身为好。
宁老爷本来要为他们接风洗尘,见花员外又言辞恳切,只好作罢。
花员外一行人到街上饭店里简单吃了一餐,就急急往回赶。
三天后,花员外带着几个下人和花小姐一起到公堂去对质。
牛家人一听说花小姐没死,以为是活见鬼了。老太太吓得一屁股蹲在地上,惊恐万状。脸色苍白,两眼发黑,随即昏死过去。老头子忙叫人把抬进屋里,又扎针又喊叫,才将她喊醒。老太太就这样病倒了。
老头子和牛春生来到公堂里,见花小姐满脸仇恨,两眼寒光逼人,立在眼前。牛春生也吓得两腿发软,面色如土,身子如筛糠般战战兢兢,不敢正视。老头子吓得魂不附体,浑身哆嗦起来。父子俩都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六神无主,四肢麻木,久久缓不过神来。
花员外吩咐花小姐先回避。
等过了午时,花员外才一脸沮丧地赶回家。进了门,一言不发,闭门不出。
花夫人心生不安,急于了解情况。花员外才愤愤不平地道:“什么青天大老爷,根本狗屁不如!一听说女儿没死,就免了对方杀人的嫌疑!我说道这是杀人未遂,那边人却说女儿下毒没得逞,两两相抵。那边还找了个邻居作证,说亲眼目睹老太太当时腹痛难忍,满地打滚,还口吐白沫。我说他们将女儿打得昏死过去,扔进河里蓄意杀人灭口!对方却道两口子打架实属正常现象,至于丢进河里,无凭无据,不能算数。要有人来证明才算!我就叫下人去请媒人作证,他亲眼所见,我们娘家去要人时也遭毒打。媒人来了,可是对方反咬一口,说是咱们主动上门闹事,责任在咱!我就又道咱这边被他们又打又骂,女儿也倍受折磨,精神饱受打击,名声也受到损害,该如何讨个公道?最后念咱们这边挨打丢人,才命那边人当场向咱们赔礼道歉!由于两次打人,狂妄自大,无法无天,篾视王法,才在堂上也将那边父子也重打二十大板,以示警告!提到那边人还砸毁咱们两辆马车,还准备弃女儿于不顾,才当即下令结束他们夫妻关系,并要他们退还所有陪嫁之物,还罚他们银子百两,以对咱们精神上予以补偿。此案就此了结。改日张贴出去,昭告民众,以示公道。”
花夫人叹了口气,道:“这样的结果,倒是便宜了他们!”
花员外气呼呼地道:“此事也传得满城风雨了,叫女儿今后如何做人?不仅咱们脸面丢尽,她已连嫁两回,以后谁还敢要?”
花夫人悲观失望,道:“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还可以吃喝嫖赌,都是天经地义的!女人却只能三从四德,委屈求全!这孩子将来可怎么办呢?”
花无愁又来到店里,兰心一见是她,忍不住扑过来抱着她痛哭起来。花无愁也跟着掉下眼泪。劝道:“不哭了!我们差一点就再阴阳两隔了!”
兰心含泪笑道:“小姐能回来就好,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花无愁难过地道:“我也是!既然上天不肯收我,想必就有活着的理由!”
这时候,进来两个穿着华丽的夫人,来取衣服,顺便将花无愁上下打量了一番。一个冷眼瞧着,道:“哟!这不是刚刚被解除夫妻关系的花小姐吗?瞧这模样多标致,可为什么都嫁过两回人了,还被人嫌弃!分明就是个丧门星!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要是我早一头撞死算了!以后再也不来做衣服了,想着就叫人恶心、晦气!”说完,两人拿起衣服甩手走了。
花无愁气得满脸发青,恨不得揪住那女人扇她两耳光来。
兰心劝导着不要跟这些人一般见识。
花无愁阴沉着脸,冷冰冰地道:“我就不信,没个出头之日!天即不绝我,定会给我幸福!”
花无愁坐下来,又心平气和地问道:“这几个月生意如何?”
兰心只道:“还好!凑合着还行!天热,生意不如冬季。每天倒也忙个不停。”
花无愁勉强笑笑。
从门外走来三个小混混,贼头贼脑地向里面张望了一下,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嬉皮笑脸地冲着花无愁调戏道:“小姐真是风情万种、秀色可餐啊!真叫人怜香惜玉啊!可惜被那有眼无珠的臭小子给甩了!我们哥们几个看着怪可怜的,不如跟我们好了!反正也没人要了,身子闲着也是闲着,给我们哥几个解解馋吧!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光棍吧!一年到头连点女人味都尝不到呢!”
花无愁怒火冲天,咬着牙恨恨地骂道:“滚!无耻之徒!”说着,抓起门后的扫把朝他们打去。
带头的一个无赖冷不防被揍了几下,吓得后退几步,目光里充满了敌意。
后面的个头大一些的一个猛扑过来,一把抓住花无愁手中的扫把,一脸狞笑地道:“没想到小娘子还是个烈女呢!放心吧,要是跟我们好了,老子保证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快活无比!就凭这一身力气就能把你折腾得温柔似水,服服帖帖的!”
花无愁怒不可竭,正要举棒再打,却被那无赖死死抓住。此人咬紧了牙瞪大了眼,面目狰狞,象要把她一口吞下去似的。
花无愁拼命挣脱,却无济于事。
玉娇恰好赶来,大喝一声:“住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不要命了!”
玉娇的夫君本来就会一些拳脚功夫,见花无愁被羞辱,勃然大怒,冲那无赖脑门上猛击一拳,打得那厮头昏脑胀,眼花缭乱。来不及多想,又被狠踹几脚,疼得哭爹叫娘,急于逃跑。
另两个人见势不妙,也匆匆溜走。
玉娇这才过来拉着花无愁坐下。花无愁又羞又恼,气得浑身发抖。玉娇安慰她道:“姐姐,这地方你是呆不下去了,咱们得另谋出路!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做人!”
她夫君也很同情,道:“是啊,大姐,官司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与其灰头灰脸地受气,不如另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