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愁穿着斗篷,看了看,有些不自在,担心地道:“大人你就不怕着凉了?”
宁老爷哈哈一笑,道:“我一个大老爷们,没那么娇弱的!”
又思虑了片刻,方才道:“贾公子近来没有再纠缠你吧?我看他是别有用心的。”
花无愁有点难为情,淡淡地道:“没有。我绝不会再回娘家那地方生存的,更对他没有半分留恋之心。只是我们从小一个块长大,兄妹情谊还是有的,再者,他之前帮助过我。今天给他送衣服也不过略表谢意,互不相欠罢了。我还叮嘱他要好好善待自己的夫人和孩子。毕竟家和万事兴!”
宁老爷见她说得有理有据,也深信不疑。赞叹道:“你原本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只是命运不济,我唯愿你早些时来运转,方才不辜负大好的青春年华!”
花无愁淡淡一笑,道:“我只求有口饭吃,自由生存,平静度日,再不敢奢望太高。真希望前方只是一片光明和温暖,不敢再回头看,否则只有阴暗与冷漠。只愿岁月静好,心如止水,再无风波和仇怨。”
两人边走边聊,一路上谈笑风生。走着走着,雪渐渐地停了,他们只顾高兴,浑然不觉。很久,宁老爷才察觉,自嘲地笑笑,道:“这里离店不远了,雪也停了,我也该回去了。这伞你留下,日后好用。”
花无愁解下斗篷,还给宁老爷。她撑着伞,欣赏一会儿,细看宁老爷,有点依依不舍,却无话可说。
宁老爷朝她大度地笑笑,算是道别,再披上斗篷,转身离去。
花无愁看着宁老爷离去的背影,只觉得那那深蓝色的斗篷在风中飘荡着,看似潇洒,却隐隐约约回荡着丝丝惆怅和无奈,那是什么呢?
这天夜里,花无愁有些困倦,望着黑洞洞的夜,沉沉地进入了梦乡。那个骑着白马,身着白衣的骑士,又朝她飞奔而来,雪白的斗篷在风中飘舞,更加威武、潇洒,翩翩如飞。
花无愁醒后,仍有些恍惚,自言自道:“难道是他?我会与他有缘吗?”愣了好久,才慢吞吞地走下楼来。
快过年了,生意忙得出奇,花无愁只做绣活和剪裁,其他的都由刘妈和珍嫂打理。有时候还要忙到深夜。
腊月二十七这天,花无愁准备关门,雇好马车,收拾了行李,要回娘一趟。宁老爷骑马前来,要护送她回去。只道年关将近,只恐怕路途太远,正好他这两日也无大事可忙,便一同前往。还道店里虽无大财,也得有人看管,便遣珍嫂留下看门,但有活计,只管收下计帐,等花小姐回来再做不迟。
花无愁笑了,没想到宁老爷想得如此周到,这样安排再好不过了。花无愁注视着宁老爷,真想问上一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她终究没有勇气说出口。
待花无愁和刘妈欣然上了马车,宁老爷就紧紧地跟上,尾随其后。
黄昏时分,他们一行来到望月镇上,宁老爷骑马上前,示意停下。花无愁探出头来,宁老爷道:“我先找个客栈住下,等你回来,再一起回去!再往前不远了,我就不再送了,省得外人再说闲话,惹是生非!你自己小心吧!”
花无愁一脸疲惫,却又满心感激,笑着道:“也好,我明天只呆一天,后天早上就过来与你会合!”
宁老爷双手抱拳,郑重地道:“一言为定!早日相会!”
花无愁听了“早日相会”脸上直觉得发烫,低头匆匆走了。
花无愁回到娘家时,天色已晚,花宅的人们十分高兴,下人速去报花员外。
花夫人见了女儿,心疼不已,抱在一起激动得直掉泪。拉她进屋,即刻命厨房备下酒菜,好给她接风洗尘。
言欢也欢欢喜喜地跑过来,扑到娘亲怀中,不停地撒娇。花无愁看着孩子,抱在怀中,亲了几下,道:“长高了不少!”
花夫人忙问:“这半年过得如何?可否受苦?”
花无愁笑笑道:“一点也不苦,生意还算可以。托宁老爷和马掌柜的关照,没有什么难处。”
花员外也十分开怀,道:“这次回来,就在家里过年吧!等过了年再走!一家人也好热闹热闹。省得我们整天牵肠挂肚的。”
花无愁有点失落,只道:“明天只呆一天,后天早上就走。我这样的人在娘家过年是晦气的,还是到外面自生自灭的好!再也不想听外人的闲言碎语了,更不想连累爹娘为我难受。”
花夫人道:“那些俗规矩不想破也罢,外面不是还有一处别院吗?真要留下住那儿也好。外人只知道说三道四,有些事都是被逼的,不轮到谁头上谁不知道苦楚!”
花无愁淡淡一笑,道:“我在那边店里找了一个看门的嫂子,过两日人家也得回家了,我得早些回去看门的。一向清静惯了,倒也舒心。这次回来专门看望二老,再把言欢也接过去陪我过年就好。”
花员外叹了口气道:“你既然打算好了,就依你的算了。”
花无愁叫刘妈把给二老做的暗红色的缎子新衣拿出来,好让爹娘高兴高兴。花员外和夫人一边高兴一边怪她多事,生意太忙,还给自家人做什么衣服。要是累出病来,岂不叫人心疼!
又给言欢也带了一套大红的绣花衣服。那孩子喜欢得又蹦又跳。
花无愁叫下人把车里的桂花酒搬出来,让花员外品尝。花员外只开了口,闻了一下,就连声说好。第三天早上,花员外可怜女儿漂泊在外,就命人将几袋子粮食和腊肉干菜之类装上车。又塞给她许多银子。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挂念爹娘。
花小姐将东西收好,把银子推辞了。只道自己尚且能过,不需要再接济了。
花员外担心路途太远,不大放心,要差两个下人同往。花无愁执意不肯,说宁老爷也到此地游玩,到了镇上,再与他会合,一同回去,让二老大可放心。
天黑之前,他们赶到了明城,宁老爷邀请花无愁晚上到府上做客,一路奔波,过于劳累,要好好吃上一顿。
花无愁盛情难却,只得应允。他们先来到店里,宁老爷叫珍嫂和车夫帮她搬东西,自己提前走一步,决定亲自下厨,好好炖一锅菜来。
花无愁满心欢喜,十分感激。等到宁府的马车到来,她已换好了衣服,披上了桔黄色的斗篷将从娘家带来咸腊肉、风干鸡之类的年货分了一篮子带上,和珍嫂一起过去。
珍嫂一路上一直笑着看着她,眼神有些神秘和怪异。花夫愁弄不明白,就问:“珍嫂笑什么呢?”
珍嫂乐哈哈地笑着,道:“我猜想老爷今天一定是开心,不然不会亲自动手做饭的!他极少进厨房的。”
花无愁道:“原来如此!大人一向是很好客的。”
进了宁府,花无愁将所带之物交与下人,宁老爷早已迎在厅前了,见了花小姐,顿感眼前一亮,喜上眉梢。
见她带着物品来的,有点生气道:“我府上什么东西都有,你何必再多此一举!”
花无愁笑着道:“这都是我爹娘的一点心意,算不得什么!再说承蒙大人关照,我才能在此地立足。”
宁老爷等得有点急了,催促道:“快进来吧,别等饭菜都凉了!”
花无愁拉着言欢进屋入席,宁老爷命下人上菜。他自己动手将刚炖好的一盆海鲜放置桌子中央,掀起盖子。一股诱人的香味扑过来。言欢忍不住道:“娘亲,好香啊!”
宁老爷乐了,道:“一会多吃一点!还有更香的呢!”
几个丫环一齐动手,同时端来了六道热菜冷盘,还有几双碗筷。
花无愁将碗筷分别摆好。宁老爷先给言欢盛了一碗海鲜,让她品尝。又命下人上甜酒来。
花无愁见宁老爷喜笑颜开,也很开怀。问道:“大人一路奔波,不累吗?我都不好意思再让你动手做饭。”
宁老爷笑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区区百里之地,对我来讲不算什么。当年领兵打仗的时候,一夜就行百里路呢!主要是大家在一起吃饭热闹一些,不然你我都是一个人,吃起来岂不无聊!在一起就可以边吃边高谈阔论了。饭吃起来就觉得香了。”
说着,二人动起手开始吃饭。
宁老爷将温好的甜酒倒上两碗,给花无愁一碗,自己一碗。
宁老爷有些情不自禁,举起碗来,道:“为我们的相识喝一杯!”
花无愁立即端起碗来,碰了一下,二人愉快地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