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爷在府上也是满怀心事,忧心重重。反复回味,也感到花无愁对自己满怀感激之外,似乎动情,却止于礼节。何况过去种种,令她过度伤心。若是急于相见,又怕双方尴尬。只能暂且压抑自己,止住情绪,等想出更妥当时机,再出面相邀。
花无愁一直考虑着宁老爷那日的情形,既大胆又主动,言词也十分恳切慎重,不象酒后失态,乱开玩笑。只是这一阵子又按兵不动,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叫人好生疑虑,不得其解。实在猜不出来,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啥药。
花无愁夜里仍不得安心,常常做活到半夜。回想这些年,不论有家无家,她都是孤苦伶仃地过日子,每每遇到麻烦,都是孤军奋战,独自面对,好不伤心。想起了那两句诗来:'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她何尝不是如此呢?这种倍受煎熬的滋味,除了暗自垂泪,无人可诉。
珍嫂早就发现花无愁近来情绪失落,心情不佳。悄悄跑回府里,向宁老爷试探道:“姑娘又酿了一批酒来,有些疲惫,情绪不安。我看园子里的桃花快要谢了,老爷何不请她来看落花的情景呢?”
宁老爷一怔,连声道:“好!我正有此意。你给她捎话过去,明日午时派人去接,让她过来吧!”
珍嫂笑着退了出来,默默地为他们祈愿。
花无愁听了珍嫂的话,微微一笑,道:“好。”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激动万分,热血澎湃。
珍嫂下楼了,花无愁从衣柜里挑了一件橙色的绣花纱衣,罩在一身白色底袍上面,对着镜子反复地照了又照,才满意地笑了。又仔细地梳了头,戴上两只镶珠点翠的金钗。才小心奕奕地下了楼了。
花无愁向邓掌柜交待了一番,和珍嫂一道出门。花无愁向来素面出入,从不多加修饰,邓掌柜见此情景,也扭脸笑了,他也猜出了几分。
花无愁来到府里,珍嫂请她一人到厅堂里见宁老爷,自己到厨房里帮忙去了。
花无愁想着过去都是一同进去的,今日又在卖弄什么关子。扭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好问,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花无愁进了厅堂,只看到桌上摆着一壶茶,冒着热气,却不见宁老爷。正诧异,宁老爷从里面款款地走出来,一身特别的装束令花无愁惊叹不已。宁老爷看着她吃惊的眼神,笑问:“这身打扮如何?可否增添几分风采?”
花无愁盯着他那身白色的战袍,蓝色的盔甲,还有白色的披风,甚是威武、雄壮,简直就象看到了刚从战场上凯旋归来的英雄一般风流潇洒,别具风采。惊喜地笑道:“果然是气度不凡,神勇无比!好象在哪里见过,真是威风凛凛啊!”她这才明白,并非珍嫂刻意回避,而是宁老爷一手安排的。
宁老爷正高兴着,听她说在哪里见过,就觉得奇怪,问:“你在哪里见过我?这身行头我已经多年不曾穿了。”
花无愁想了想,道:“在梦里见过,不过是骑着白马的,这情景已多次在梦里出现,只是不得其解,如今才算明白了!原来我每次梦到的人都是你!”花无愁动情地说着,脸有些红了。
宁老爷大感意外,冲动起来,抓住花无愁的双肩,激动地道:“本想给你一个惊喜,好见识一下我当年当将军的风采。如此看来,是命中注定,我们天生有缘!”
宁老爷忘情地说着,将一个锦盒捧过来,打开,取出一串金灿灿的项琏来,看上去光彩夺目。
花无愁脸色绯红,欲言又止,心里莫名震撼,想不到纠缠多年的梦,总算解开了,梦中的人总算出现了。令她心花怒放,却不敢大胆表露。
宁老爷凝视着她红红的脸庞,情不自禁地笑了。急忙将项琏给她带上。接着又一把将她揽在怀里,闭上眼睛,尽情地享受这温馨和浪漫的瞬间。花无愁依在他的怀里,百感交集,泪流满面,激动不已。
良久,花无愁才抬起头来,宁老爷正深情地注视着她,见她脸上的泪痕,又忙用手绢轻轻拭去。花无愁又垂下眼,将头埋在宁老爷怀里,宁老爷脸贴在她头发上,闻着她身上的缕缕清香,心醉神迷。
宁老爷清醒过来,小声道:“你先到园子里去欣赏桃花,待我换上便装,随后就去。”
花无愁轻轻地点点头,缓缓地向后园走去。
宁老爷换上了一身紫色绣着花团锦簇的长袍,神采飞扬地向园中匆匆走去。远远地看到花无愁立在几棵桃花树下,仰着脸,忘情地观赏着一树一树的灼灼艳影。春风阵阵,飞花片片,随风飘扬。花无愁纤细身姿静立风中,裙摆随风飘扬,伴着点点花片,如梦如幻,美妙绝伦。真一幅难得的好风景。走近之时,宁老爷仔细端详她的身影,飘飘欲仙。但见她脸色如玉,白里透红,更加清丽脱俗,明艳动人。令他心销魂荡魄,心动不已。
他竭力克制自己,动情地道:“怎么样,这落花如梦的情景可令人忘乎所以,心清气爽?”
花无愁美滋滋的笑着,点点头。
宁老爷道:“古人云‘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好不伤感!而我却是‘人面依旧在,桃花笑春风’!”
花无愁想了一下,脱口而出:“人面依旧红,桃花醉春风!岂不更好?”
宁老爷拍了一下手,大声叫:“好!”
花无愁有点调皮笑着,道:“没想到你一个行武之人,也会如此斯文!看来也挺有雅兴!”
宁老爷道:“那是当然!不过遇上你之前,并无此雅兴,只是想园子里景致好看一些罢了。一切心性和兴趣皆因你而生!令我这朽木之心也生也几许新意。”
花无愁有点凄凉地道:“过去我只是一味的伤心,从无心观赏这人世间的花开花落,四时美景。不经意间忽略了诸多的美好与期盼。”
宁老爷双手托住她的脸庞,疼爱地道:“不许再提过去了,我不想知道,也不想明白,更不想你为过去一痛再痛!我不想在意过去的一切,那都是命中的劫数!我只在乎眼前的一切美好。我们从头开始,不要辜负眼前的良辰美景与大好的青春年华!要珍惜属于我们的快乐与幸福!”
说着,在花无愁的腮边深情地一吻,将脸紧紧地贴在她的额头上。两颗心紧紧地靠在了一起,花无愁将脸移开,注视着宁老爷,两双眼睛对视着,幸福地笑了。
花无愁小声道:“我准备写信给爹娘,让他们前来小住,顺便商量一下。
宁老爷道:“也好,该让他们知道。我还要将整个庭院好好修整一番,好好美化一遍,再迎你进门。让你感受一下新的景象。不过恐怕得花费几个月的功夫,我们得沉得住气。”
花无愁道:“无妨!'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邓掌柜正在店里忙着整理新进的布匹,见一个身影闪进来,忙笑脸招呼。那人却道要见花无愁,邓掌柜解释道:“老板不在,有事只管问我。”
碰巧花无愁和珍嫂从外面回来,一见是贾义豪,忙过来问候:“豪哥哥,好久不见了!”
贾义豪见花无愁也变了许多,人也变得仪态万方,落落大方,似乎精神也好多了。
就道:“妹妹近来过得不错!有劳妹妹做两套小孩子喜庆一点的衣服,贱内她生了。我得回家一趟庆贺。我已请匠人打制了一个金锁,想到妹妹手艺高超,才请你来做小衣服的。”
花无愁客气地道:“应该的,我会选用上等布料,精工细做,绣上双龙戏珠,平安吉祥的金字花样来!只当是送你的贺礼,不收银子了。”
贾义豪不好意思地道:“那可不行!否则叫我以后咋好再登门。”
花无愁笑道:“等做好了再说吧!我正要找你帮忙呢,三天后来取衣服,帮我带封信回去。”
贾义豪爽快地答应着,走了。
花无愁迅速动起手来,选布、裁剪,都亲自动手。之后,又拿到楼上亲自缝制。珍嫂问她,为何这般匆忙。花无愁道:“我许他三日后来取的。何况还得央人家帮忙,不得不动作快一些。又是自家亲戚,更得仔细。”
花无愁边做边吩咐珍嫂到下面选几匹上好的布匹,预备给自己爹娘也做上两套,以表孝心。还要给言欢也做套新衣,这孩子又长高了。
不到十天,花员外和夫人前来看望女儿。花夫人道:“她也没说清有什么事情要商量,只是请我们来小住。”